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不寐
渾濁出現在眾人麵前,如一座小山,全身甲片在日光下泛著光澤。它有四隻爪子,長的如同一隻蠍子,但卻沒有那條大尾巴,隻有一根巨大的尖刺在背上。這是一尊古銅,若是細細一看,這泛著亮光的鱗甲不是什麽甲片,分明就是一塊塊古銅。渾濁兩隻大眼睛宛如燈籠,其內有兩道漩渦,每一次轉動,周圍的勢道便會產生變化。
聖地內外,隨著其幾百年的成長,已經融入了它的獸之勢道內。而那個尖刺,時不時有閃電劃過,隻是十分細微,很難被發現。
不過話說回來,渾濁並不可怕,也不猙獰,反而有些一尊鎮天地之感。
李紅秀臉色一變,提刀之手微微顫抖,道:“我從未見過這等異獸。”
周歸璨盯著那黑色異獸,道:“我也是不曾見過。”他聽到了一個古怪的叫聲,忽然覺得似曾聽過,隻是不記得是在哪裏了。可能是在邪山的日夜,也可能是在劍閣的時候,亦或者是當年隨著師父雲遊之時……不記得了,甚是可惜。
何太傲道:“三十丈之高,全身漆黑鱗甲,我這一刀下去,怕是傷不到它分毫。”
李紅秀震驚過後,看向何太傲,道:“那是自然,你的刀,無鋒。”
何太傲道:“你的刀若是有,可劈上去。”
李紅秀搖頭道:“那是不行,我這一刀也傷不到它。”
宋知玉道:“我說二位,誰的刀都傷不到它,依我看,便是我們一起上,怕也不是它的對手。恐怕也隻有萬夫子先生與穆念前輩才有資格與這渾濁打一打,隻是勝負卻也難料。”說著回頭一看,見百草小心翼翼的躲在他背後,奇道:“怎麽?你膽子這麽小?”
百草一拍宋知玉後背,嗔道:“我是百草,怕野獸嘛。”
宋知玉渾身一個激靈,心中隻覺得這百草古古怪怪,卻又十分可愛。想討厭吧,也討厭不起來,可又不想與她呆在一起。說來也奇怪,這世間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黏上了竟然真的不離開,但他卻狠不下心趕走百草。每每想起,隻能自責,自責自己是一個聖人,不敢傷害人。想來可是一個多麽風度翩翩的男子,卻被一個不知大了他多少歲的老女人黏上了,隻覺蒼天無眼。
寒七尺道:“不錯,渾濁的力量一直在增長,它方才露出爪子的時候,周圍的勢道並不可怕,可現在卻凝固了整個聖地。”
萬夫子踏出一步,伸手掐算,他的背影漸漸模糊,宛如雲霧之中。
穆念道:“好一個萬物誌。”
周歸璨道:“老先生洞悉輪回之力,我十分欽佩。”
何太傲聽周歸璨說完,眼睛一瞪,古怪的看著萬夫子,他掌心癢癢,一股刀意在身體內外盤旋,竟是想和萬夫子鬥上一回合。
他站在那裏,又仿佛不在那裏,置身於天地,融入天地,卻又不在這天地之中。萬物輪回,有始有終,若是開始,則無輪回到終。若是最終,如何開頭?
萬夫子掐算片刻,回頭道:“勢道融入了花子苗,它勢必吞下這一株,若是按照修為,渾濁可是能夠摸天門了。但獸類始終是獸類,它守護花子苗,也是從幼獸長大,隻有輪回修為,卻無勢道與法道。”
寒七尺道:“老先生,那又如何?”
萬夫子道:“不可莽撞,它方才蘇醒,獸性正在萌芽,這有兩個不同的點。其一是此刻它懵懂入世,無法凶殘如那些傳說中的異獸,若是趁此可以快速傷了它,自奪得先機。其二也是正因為懵懂入世,它對於任何一切都無法判斷,若是遇到危險,隻會激發它最大的凶殘之力去反撲。”
周歸璨看了看李紅秀,道:“多謝老先生提醒。”
穆念道:“我與老先生是來陪你,順便見見這等寶貝出世的盛況,你能否得到,且看機緣了。”
寒七尺拱手道:“周歸璨,你我雖是朋友,但花子苗,可得憑本事了。”
周歸璨笑道:“寒長老……”
寒七尺皺眉道:“我雖長你幾歲,也比你修煉的久,但長老長老的叫,可不是把我當成老頭了,各位,我像老頭子麽?”他這一皺眉,果真是老了幾歲。隻是寒七尺頭發雪白,容貌年輕,頗有幾分仙神味道,也是一個俊俏男子。
半城哈哈笑道:“你不是,你是半老頭子。”
正說話間,傳來了數聲慘叫,眾人紛紛看去,隻見十幾人被巨大的爪子貫穿身子,還在半空便被撕成了碎片。
周歸璨道:“果然有人沉不住氣。”
聖地入口擠滿了人,有人能看到異獸身影,但更多的人卻是什麽也看不到,隻能幹著急。不少東上散人無法進入聖地,但修為不凡的還是潛了進去,他們雖不是四大正派弟子,卻也算得上正道。此刻有數十人各自站立,望著祠堂。
其中一人紅發紅須,連眼睛都是紅色的,他盯著金黃石頭,滿眼盡是欲望。
隻是麵對剛剛蘇醒的渾濁,他渾身勢道都已經撲了出來,卻也不敢上前。目光一轉,又看到了道靜等各大派之人,心中揣測:他們都不出手,我若是貿然出手,必然會出事。
忽然間,有一個聲音傳來:蘭淩子,可是不甘心?
蘭淩子一驚,道:“怎地是你?你何時來的,先前在天衢關可是不曾看到你啊。”
那聲音一變,大笑幾聲,發出極為攝人心魄的聲音:“我不過是躲在酒樓裏罷了,那些個名門正道玩弄花樣,我們又能如何?不過是悄悄看著。不過到了這裏卻不同了,這花子苗是寶貝,誰有這能耐,便就可以得到。”
蘭淩子皺起眉頭,道:“你也想搶這花子苗?”
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他身邊,是一個紫唇女子,紫色長發豎起了兩條辮子,身著紫色長袍,卻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便是隻要扭扭腰,就得讓男人口水咽幹。她在蘭淩子耳邊低聲道:“我啊,不過一個苦命的女人,除了邪山眾人,還有四大派的掌門在此,更是有無量尊和張玄臨,我何德何能,可以搶到這花子苗?”
蘭淩子瞥了一眼她的雪白長腿,眼裏的欲望更盛,趕緊一閉眼,道:“卻也不一樣的,若是你有這個機緣呢。”
她冷冷一笑,豎起一根手指微微一晃,道:“不,我一個人什麽也得不到,蘭淩子啊,你一個大男人,哪裏會懂得我們弱女子的苦。”
蘭淩子道:“棲鳳,不是我拿你開玩笑,隻要你說一聲,怕是有好些人會願意為你去搶那花子苗。”他故作鎮定,感覺到美人就在身邊。
棲鳳伸手按住蘭淩子的肩膀,噴氣在他耳邊,聲如鬼魅:“是嗎?你怕是把我當做仙子了,可我哪裏是仙子啊。哎,莫說其他散仙子了,劍閣還有好幾位仙子,攬月朝闕也有好多個月仙。莫非你把我當做是仙子?嗬嗬嗬,可哪裏有這麽孤獨的仙子啊,我一個人清苦,你可是知道麽?”
蘭淩子聽得心神一蕩,差點要轉身將這美人攬入懷中,一咬牙,道:“我是不信你的。”
兩人說話間,又有數人忍不住想要去偷花子苗,他們各施法道,有偷偷潛入,有憑著一些神兵利器想要硬抗渾濁搶走花子苗,卻都在渾濁的利爪之下,撕成血雨碎片。
正道這邊無人出動,因有四大領袖在此,他們若不動,其他人各懷心思,自然也不會輕易行動。
邪山便就不同了。
他們群龍無首,尤其是一些小山頭的人,都想趁此一躍而起,上了青天。是以一些人按耐不住,便就要靠著各種神秘法道去搶一搶花子苗,卻不曾想到渾濁護著金黃石頭,來人便殺,毫不留情。
祖神祠堂外血染草木,慘不忍睹。
周歸璨握著青石劍,並沒有被渾濁大殺四方所吸引,而是一直看著那尊金光石頭。裏頭所孕育的,就是花子苗,要如何搶到?他腦海裏電光火石,閃過無數的畫麵……突然想起了在幻境大寒之地裏,和夜星的一番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