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深淵之海
一番震動過後,綠衣身影嵬然不動,她站在趙歸真前麵。
趙歸真拱手道:“靈鸞仙子。”
靈鸞道:“趙歸真仙長,你也喜歡這花子苗麽?”她眉宇間有一絲憂愁,增添了一抹哀豔,看的讓人十分不忍。趙歸真卻不為所動,道:“仙子應該也知道,此次的花子苗,不同以往。自二百多年前花子苗被那混世吞掉後,而墜入深淵,已經再無這等寶貝了。”
靈鸞道:“你就說喜歡還是不喜歡。”
趙歸真道:“仙子還是這麽喜歡強人所難。”
靈鸞哼了一聲:“仙長依舊是這麽喜歡南轅北轍,卻從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是覺得我身為邪山之人,不配讓你回答麽?還是因為,我曾經殺過你們蒼雲尺的弟子,恨意難消?你大可動手殺我,我畢竟是邪山之人,你是正道領袖。”
趙歸真道:“身份不同,各司其職,我們殺你們乃是天地正義,你們殺我們,又何嚐不是?仙子眼界可不要拘束於這區區正邪之分,修為難有增進啊。”
靈鸞道:“難怪你這五十年過去,已然開了八門,登高成仙了。”言語間頗有幽怨,細細地道:“我當年若是沒有參與這一戰,你可會記恨於我?”
趙歸真肅然道:“仙子想多了,你參與這一戰,乃是正邪大戰,你身為邪山之人,若不參與,哪裏對得起你的眾山兄弟。我身為蒼雲尺掌門,自然要與你們奮戰到底,說來說去,不過是陣營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仙子,你記得我那是我的福氣。禦獸之道掌控天地機緣,就是不知你能否,禦那渾濁。”
靈鸞看向祖神祠堂方向,道:“不可。”
趙歸真道:“仙子保重,後會有期。”他步履一橫,消失在靈鸞眼前。
靈鸞靜靜看了一會,才無奈的拂袖而去,隻留下一聲歎息……
趙歸真走了一陣,遠遠看到巨大的山石砸落下來,而四周水柱噴湧向上,再回頭,已經看不到了靈鸞。他不知在想些什麽,或許是回憶起了當年那一戰,又或者是想到了更多的人,那些戰死在群山之中的弟子、同門。又或者,是想到了年輕的自己,想到了那一次遇到百獸夜行……
最終,他是趙歸真,他是一派掌門,是正道四大派的領袖之一。
他,其實有些羨慕道貳。
再看著天空,東上氣運……我輩如何倦怠?
伸手一抓,水柱引入掌中,化作了一個模糊的人臉,他靜靜凝望片刻,道:“散。”
大地震顫不止,祖神祠堂瓦片四射,大門裂開,裏麵一尊大佛四分五裂。當中有一塊巨石,從地底深坑破土而出,此刻晶瑩剔透。巨石通體金黃,可其內卻有一絲雪白花影,正是那花子苗。
道靜攜眾真人駐足在祠堂外三裏之地,遙遙觀望。
夏郡格與玲瓏修為不高,青燈仙子護著她們二人,而寧千重勉強可以適應這股勢道,卻也不大好受。道寧知道道靜要搶奪這一株花苗,不可在此耗費太多真氣,是以護住了大家。
道鑒滴水劍一抖,道:“掌門師兄,我去看看。”
道靜揮手道:“不急,我們都不曾經曆過當年花子苗出世,這等異獸實屬罕見,不要莽撞。”
道鑒道:“說的是。”他心中急不可耐,但也知道不宜莽撞。
安如一等人瞧了熱鬧,也是隨著劍閣一路而來,此刻都在道鑒左右。蕭逸風歎道:“我看過記載,二百三十八年前,有一株出世,不過那一次的花子苗引來的動靜不大,且無人搶到,被混世吞掉,入了深淵。道鑒,深淵之地,藏於大寒之下,我翻過許多典籍,也不知深淵的入口在何處。”
道靜看著幾道水柱,回頭道:“稱為深淵,實為魔砣海。”
張玄臨隔著數裏,與無量齊齊望著這壯觀景色,水柱約莫百丈之高,若不仔細看,隻以為與天相連。
無量道:“果然是天材,當年混世吞掉花子苗,入了魔砣海,現如今,這怕是最後一株了。”
千龍織一奇道:“無量大尊,魔砣海是什麽?”
霖闕道:“就是傳說中的深淵。”
千龍織一道:“我又不是問你。”
無量笑道:“織一,這魔砣海啊,是一處深淵之地,無人知曉他的入口在何處。近千年,不知多少異獸入了魔砣海,從此不再東上出現過。可玄祖無上大尊夜觀星海,有異變將出,怕是有變。”言語間對織一也極為客氣,而且她被歐陽等三名大天師護著,足見其身份地位。
霖闕也不過由一人相護。
千龍織一道:“無量尊,那有人去過這魔砣海嗎?”
無量沉思片刻,道:“總歸是有人去過的,但我從未聽人說起,縱然是有人去了,怕是也沒有回來。魔砣海是東上萬載以來,所有異獸棲息之地,那些沒有死去的異獸,都藏在了那裏麵。如果有朝一日,它們從魔砣海走出,肆掠東上大地,怕是又有一番腥風血雨啊。不過我聽說,是有無上修者以莫大的能耐封印住了這魔砣海,異獸隻能進而不能出,著實稀奇。”
千龍織一道:“那也是厲害了,能有如此能耐的,我實在想不到的誰了,咦,會不會是七神啊?”
無量望著水柱衝天,笑道:“七神嗎,或許可能吧,但他們可能不會做這等事,依我看啊……與子午穀有關。”
千龍織一再次聽到子午穀三字,露出神往之色,道:“無量尊,我必然要去子午穀拜會拜會的。”
霖闕道:“子午穀不見外人,若是穀內弟子,當是可以。”
千龍織一道:“那我就入了子午穀,做一名弟子。”
霖闕哼了一聲:“不知好歹,那子午穀從未對外收徒,也沒有人能夠一窺其內麵貌,而入穀之後,幾乎無法外出。至今我也沒有聽說過,有子午穀的人在外走動,可見那是一個囚牢。”
無量道:“霖闕,不可妄言。”
霖闕躬身道:“是,弟子知錯。”
無量再道:“子午穀守護東上大地,萬載歲月,不過彈指一揮。我輩庸庸碌碌,不過是追尋前輩的腳步罷了,哪怕一千年過去,也無攀天之人能夠摸到那俯眾生的地步啊。”
山穀另外一頭,李紅秀與周歸璨齊齊望著那水柱衝天,大地裂痕縱橫交錯,其內有極高的熱溫散發,讓人仿佛置身於火山之中。周歸璨眼露鋒芒,道:“這就是那守護花子苗的力量,那隻異獸開山填海,有無上之能。”
李紅秀眨眨眼,附耳道:“周公子,我想養一隻寵物呢。”
周歸璨先是一愣,再笑道:“你不是想讓我捉了這異獸吧。”
李紅秀昂起頭,道:“那就不知道啦,我隻知道靈鸞前輩手握群獸,那是何等的風光,若是一個人寂寞了,還有那麽多的寵物陪著她。我呀,就是怕以後一個人寂寞,所以要想養一隻寵物。”
周歸璨看著李紅秀,道:“好,我就想個法子,捉一捉這渾濁,若是捉不到,那也要另外找一隻,送給你。”
李紅秀眼裏閃過一絲失落,卻喜道:“那可說好了。”
萬夫子聽著二人言語,搖頭一笑,道:“仙子,年輕人啊,總是不知天高地厚,卻也正是有這股不服氣的天高地厚,才擁有無限的可能啊。”
穆念道:“渾濁未出,卻已經引發天地異象,修為不可小覷。”
寒七尺一躍而起,大聲道:“前輩,歸璨兄弟,這靈氣古怪,入體後會被其他真氣排斥,若是融合了,可會讓修為精進不少。”
北山幾名主官也是一臉興奮,坐在原地吸收靈氣。
周歸璨道:“寒長哥,這靈氣來的古怪,可不要隨意吸收。我方才也試過了,的確非常濃鬱,是修煉的最好之處,可那些靈氣本就是萬物之靈,但在這一次花子苗出世時,這靈氣已經被花子苗吸收過了,你可想過這一點?”
寒七尺略有一絲疑惑,道:“歸璨兄弟,說的可是真?”
何太傲道:“真不真假不假,信則有,不信則無。”他也感覺這靈氣過於蹊蹺,寒七尺修為不凡,應該能看的出來。
萬夫子道:“魔砣海裏的異獸若是出來了,那東上大地,怕就是要生靈塗炭啊。”他麵有擔憂,遙遙看著祖神祠堂,水柱衝天而起,也不知這山底內部有多少暗流,如此過去了一炷香時間,仿佛下了一場滂沱大雨。邪山眾人不敢擅入祠堂,而正道弟子亦然,渾濁呼風喚雨一般,整了這麽一出,大家都小心翼翼,誰也不想第一個去送死。
水柱突然一停,大地洪流滾滾,又全部陷入了那些縫隙裏。
祠堂內的金黃石頭出現了一絲裂縫,有一股神聖的光華從內折出,一時間祖神祠堂內上上下下仿佛墜入了仙山裏麵。周圍神彩光華宛如仙境,讓這破舊的祠堂,在這一刻有了一股仙氣。
一條巨大的爪子從地底竄出,大地震顫,這一爪子拍在地上,周圍迅速裂開,延伸了數十丈。
周歸璨道:“可是有異物出現了。”
萬夫子道:“是那渾濁。”
正道眾人均望著這一幕,看到那條漆黑的爪子,眾人都心神一顫。道靜看向幾位師兄弟,道寧捋須道:“掌門,當年劍閣捉拿的那一隻,怕也是比不上這一頭啊。”
爪子扣住大地,周圍高高隆起,仿佛一座大山從地底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