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滅口
大寒之地不知歲月,天地之間永遠是寒冷的白,狂風呼嘯,雪層層疊疊,一眼望去,江山萬裏,都是白色。萬物歸寂,荒無人煙,隻有悠悠歲月,碾壓著輪回滾滾向前。
陸尋雲與宋知玉等人在宅院外等待了一陣,卻還是束手無策,忽收到飛符求救,竟是小斑子遇到了危險。
半城與許青池立即趕回,剛到門口就看到有陰靈法陣,許青池眸露殺意,一拳打在當中的靈眼上。半城伸手握住金剛鏟,他力拔山兮,當中一抖。但見金剛山壓碎陣法,隨著他一聲大吼,四周震顫不止。
一道流光從內折出,是一柄長槍,正是小斑子的般闕。
許青池與半城聯手破了這五靈大陣,隻看到鬼符雙目化作巨大黑影,籠罩了整座宅院。
許青池道:“鬼符!”
鬼符冷笑一聲:“叛徒就該死,不過念在你將此事告訴了周歸璨,也算是對本山有恩,讓你死個全屍。”
許青池握住流光,小斑子抱著君少康衝出了宅院,半城五指作勢,用金剛山擋住陣法,護了小斑子周全。她急道:“黃邪,黃邪在裏麵,他,他為了我……”
許青池道:“半城,你守著,我進去帶黃邪出來,可不能讓隨了公子的兄弟寒心。”他雙臂流光閃爍,化作兩道巨大的拳影。這一拳遮天蔽日,與鬼符的雙目相比毫不示弱,雙拳撐開天地,直搗黃龍。鬼符沒有想到許青池與半城竟有如此修為,那黑瞳略有意外,道:“隻以為有個陸尋雲而已,卻沒想到還有這等高手。”
許青池半拳開天,消失在陣裏。
邪山之內你爭我奪,自相殘殺乃是常態,物競天擇是邪山生存的根本,附近邪山之人看到虛妄山動手,也是不聞不問。隻是在這個特殊情況下,還自相殘殺,未免讓人貽笑大方,日後說起來,不過是虛妄山不念情分、不顧大局,卻也說不上是邪山敗類。
小斑子抱著君少康,她護的很好,君少康並未被傷著,不過她卻是吃了些虧,嘴角尤帯血痕。
半城道:“可是我們剛走就來了?”
小斑子道:“你們走了一會,就有人來敲門,我便知道不對,黃邪來了我門口,說是虛妄山的人過來了。他本是虛妄山的山人,對自家法門很是熟悉,怕是虛妄山過來滅口。我小斑子雖然修為不濟,但也不能給公子丟了人,就要和這些鬼怪打個你死我活。可沒想到,他們很厲害,我,我鬥不過。”
半城光頭一亮,竟是出現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字符,若是周歸璨在此,定然能發現,這些字符與他當初在湖底所看到的那些字極為相似。
小斑子繼續道:“黃邪讓我避一避,他去擋住那些人。”說著眼淚流下。她本是性情中人,先前恨了黃邪,可黃邪拿命相護時,卻又恨不起來了。
半城道:“鬼符是虛妄山的長老,黃邪不過是小小山人,哪裏會是對手。”
小斑子道:“是啊,他,他才剛剛動手,就被他們打傷了。我要和他們拚了,可黃邪不讓我出去,說是等他死了,沒人護著我了,便就不能說他言而無信,卑鄙小人。”
半城一歎。
許青池破開虛妄,見黃邪半跪在地上,頭發散亂,四周鮮血淋漓。
他大叫一聲:“黃邪,可還活著!”
黃邪抬起頭,讓許青池心頭一跳,這哪裏還是一個人,分明就是一塊骨頭。他的臉麵已經沒有了臉皮,五官稀碎,猙獰可怖。看到許青池,那一張骨臉竟是笑了一般,喊道:“許大哥,快走,帶著小斑子姑娘快走,鬼符長老修為極高,你們對付不了的。周公子被抓了去,虛妄山的法門入念橋,采天地輪回,很難破解。”他掙紮著站起來,渾身都被鮮血澆透,看的許青池一萬個不忍。
鬼符道:“你們周公子已經被絕枯抓走,帶入大寒之地,繞是有天大的修為,也休想出來。”
黃邪道:“修為高抓不走,若是低了,便再也出不來了。”他在地上一踏,四周鮮血凝聚在一團,一道金符在中裂開,兩股鮮血化作陣法,壓住了鬼符的陰靈雙眼。
許青池道:“鬼符,修為不易,莫要讓虛妄山墜入無邊黑暗。”
鬼符哈哈大笑,道:“念橋三百年,誰人能夠窺得輪回奧秘?自此後,天下間哪裏還有什麽虛妄山,隻有輪回之初。”又盯著黃邪,黑瞳裏有勢道,黃邪的法門在他麵前不堪一擊,根本無需動手,就可化解。
黃邪的臉陡然出現,他將所有鮮血吸入身體,變回了原本的麵貌。
鬼符道:“你個叛徒,還想掙紮是麽。”
黃邪嘶聲一笑,道:“長老,我黃邪愧對虛妄山,但更愧對邪山!”
許青池看的真切,黃邪想要同歸於盡,一拳砸在地上,四周震蕩,宅院都要粉碎了一般,他拉過黃邪,道:“公子死不了,你也死不了,這鬼符老頭,真以為虛妄山的法門世間無敵麽?老頭,你可嚐過砂鍋大的拳頭?”
鬼符如夜梟般大笑,周圍陰靈纏繞,如墜冰窖。黃邪道:“是百鬼念,此法道以陰靈碎魂,十分厲害。”
許青池護著黃邪,全身氣勢大漲,勢道如血,在其內有一拳頭,可裂日,可摧山,可翻海,可鎮壓萬古枯靈。這一拳,著了天,陰靈陣內看不到日月,看不到回去的路,但卻能夠看到這一對拳頭。許青池臉色鐵青,倏忽間變了金色,拳鋒浩蕩,一往無前,巨大的拳頭帶著他此刻的殺意,竟是出現了一道殺伐勢道,百鬼嚎叫一聲,被金光拳鋒掃蕩幹淨。
鬼符驚道:“這是什麽!”
許青池道:“砂鍋大的,拳頭。”
勢道再變,烈日當空,拳鋒從烈日內打了出來。
陰靈既然為黑暗之中的死亡,那麽烈日當頭,光天化日就是這些陰靈的絕期。
黃邪道:“好勢道。”
許青池一拳打上了黑瞳。
鬼符驚叫一聲,黑瞳散去,四周煙霧彌漫,無數金甲大將紛湧而來。他冷冷的道:“既然如此厲害,不如就試一試與天界神將鬥法。”
黃邪道:“這是天符之術。”
許青池哼道:“是麽,我這一拳,可開天辟地,什麽天符,不堪一擊。”
鬼符十指拿捏,金符片片飛出,流光溢彩,一道接一道。他本是虛妄山長老,自然會了諸多法門,除了念橋那幾道至高,便沒有他不會的。
許青池哪裏管他什麽法門,什麽勢道,管他花裏胡哨,便隻一拳。
蕩開!
黃邪感覺這一拳已經不在東上,而是在遠遠的天空彼岸。
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是半城,這一聲大吼與這一拳頭相得益彰,竟是裏應外合,起承轉合之下,月光從縫隙中傳過來,這一拳變作了月光,又從光之中,化作了拳鋒。
鬼符慘叫一聲,迅速逃遁。
半城嘿嘿笑道:“鬼老頭,哪裏走!”
一座大山擋住了鬼符的去路,半城腳踏山巔,居高臨下的望著鬼符。這一幕,讓鬼符肝膽俱裂,顫著道:“你,你,你這是……”
半城道:“可不是麽。”
鬼符本是大長老之一,修為法門都極為高深,若是許清池一人,的確難以招架。可偏偏,還有一個身懷大山的獨孤半城,他這一吼,一山,一鏟,活生生將鬼符的求生之能碾碎。
自知活不了,鬼符化作黑色煙霧,黃邪道:“可不能讓他死了。”
半城看的真切,道:“想死無對證?做夢。”往下一壓,金剛鎮魂!
鬼符痛苦的慘叫,他與許青池打鬥都不曾傷了半分,卻沒想到和半城不過一回合,就如此慘烈。便就是好像,這半城的法道,專門克製他一般,讓他連自盡都做不到。
許青池出了宅院,黃邪嘴裏噴血,倒地不起,他已是燈盡油枯,此刻再也支撐不住。
半城道:“黃邪小弟?”
黃邪雙目無神,瞧著天空,道:“小斑子姑娘,我黃邪,我,我算是應了承諾。”
許青池低聲道:“孤敗月兄弟不見了,他本來是在二院廂房修煉九雷變,怎地不見了?”
大寒之地,周歸璨看著夜星那飄忽不定的身影,笑道:“是麽,我是一枚棋子,看來還是有些利用的價值嘛。我想,你的人應該已經死了,改天換日,你還不夠資格。”
夜星眸子一寒,忽然看向一處,片刻後瞪著周歸璨,道:“你,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