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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名誌

  南成風皺起眉頭。


  許青池站起身,慢慢走到佛像前,低聲道:“廣德菩薩降大雨於邪山之外,若要找到秦冉此人,需萬夫子之誌才可。而這邪山之中,找人最厲害者,隻有一人,這個人,叫南成風。”


  南成風聽到萬夫子三子,神色已然大變,霍地站起,喝道:“你們到底做了什麽!”


  秦冉不能說話,但聽的卻是清清楚楚,這許姓男子明顯也是衝著他來,但不知為何,他寧願被這許姓男子帶走。


  許青池回頭,看著南成風道:“做了什麽?什麽也沒做,不過是和萬夫子老先生喝了一杯茶而已。”


  南成風盯著許青池,聲音尖銳,似是受到了什麽刺激。過了片刻,他眼睛精光一晃,咧嘴一笑道:“是啊,萬夫子老先生喜歡喝茶,我曾經也帶了上好的茶品去拜訪過他,隻是老先生不喜熱鬧,也討厭生人,我可是有過一麵之緣才敢上山去拜見老先生。行許的,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說了吧。”


  許青池道:“這許青池三字不說也罷,你反正不曾聽過,無名小卒而已。”


  南成風念了一聲,道:“你怎麽知道我很會找人,而且還和秦家有淵源?如果是萬夫子老先生告訴你的,我可是不大信,老先生如今究竟怎樣了?”


  許青池笑道:“南兄莫要驚慌,老先生和我家公子在喝茶呢,我家公子以禮相待,老先生也高興的緊,怎能冒犯他老人家?”


  南成風道:“鬼話連篇,老先生的脾氣我怎不知,你家公子究竟是何人,老先生自當年邪山大戰後已封山不出,與塵世間的一切皆無瓜葛。許清池,你修為不低,我恐怕也無法贏你,但想要讓我乖乖聽話,也不是那麽容易。我南成風走南闖北幾十載,就從沒有怕過任何人。”


  許青池道:“言重了,不過是想請你讓出這孩子。”


  南成風眼角顫抖,道:“笑話。”


  許青池道:“想聽笑話?我可以給你講一個,這個笑話有些久了,不過聽起來依舊有趣。話說當年,約莫是在五十年上下,在北山奪狼坡上,有一世家,傳承近千年。這世家有一門神通,可化腐朽為神奇,叫天為奴,神通開山,花一草一木,皆為靈緣。南成風,這世家你也是知道的,就是秦家。”


  南成風心驚肉跳,臉上卻不動聲色,周圍動靜他看的清清楚楚,並沒有埋伏其他人。這許青池來的蹊蹺,周圍若是有人,便是修為再高,他也會察覺一二,除非是東上那些修為通天的前輩高人。但許青池說了這麽久的話,似乎也不想直接搶走秦冉,這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那背後的公子又是何人?

  邪山之中,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位公子?

  他不知這公子長相如何,姓甚名誰。


  一處老山,樹木繁茂,星夜下搖曳著暖和的紫蘇花,山穀裏靜靜悄悄,小路蜿蜒而去,縱橫交錯,隱約中似乎形成了一個圖案。


  如抬頭望去,可見星光點點,可仔細一瞧,又感覺這些星點十分朦朧,似乎不屬於這片天空。


  一路過去,每隔半裏便有一盞燭火,風吹不熄,引路向前。


  中間的雪白小徑直通山穀深處,當中有一湖泊,湖中有一座亭子,湖麵上有幾隻燃燈小船輕微蕩漾。


  亭子裏坐了兩個人。


  一人背對湖岸小徑,身著青衫,背影有些瘦弱,但挺拔硬直,他對麵坐了一名老者。


  不,不是坐了一個老人,而是盤了一座大山!

  老者發須皆白,精神奕奕,雙目平淡如水卻透著一抹森涼,他看著對麵的男子,桌上擺著茶品,嫋嫋茶香彌漫在小小閣樓內。他手上執了黑白兩子,桌上並沒有棋盤,兩枚棋子在他的五指間來回躍動,仿佛被他的五指所吸引,無論如何跳躍也離不開。他穿著白衣,衣衫寬大長極,怕是已經垂進了水裏,哪怕坐著不動,但周圍的風似乎都被他所掌控。


  男子道:“老先生,晚輩這茶如何?”聲音清脆,卻相當平穩,聽起來年紀並不大。


  老者道:“還行,我不喜歡和別人送來的茶,剛才你泡了三作,我看的清清楚楚。要喝茶,自家茶園的茶葉多的是,你如果喜歡,我可以送你一些。”


  男子道:“謝老先生厚愛,聽聞老先生的茶葉從不隨便送人,晚輩今日能得到老先生垂青,當真是三生有幸。”


  老者目中精光一閃,道:“當然不是隨便送人,這廣袤萬裏的邪山之中,我還沒有聽到過有你這麽一個年輕人呢。”


  男子道:“是啊,晚輩才來不久。”


  老者道:“才來不久?這麽多年來,有人離開邪山,有人來到邪山。其中緣由各有分說,但說的是真是假,誰能知道呢?邪山與東上京都不同,雖是屬於東上,卻又脫離在外。隻有在某些特殊時刻,這二者才會融合起來。你來邪山不管原因如何,我想總有一個地方是屬於你的,那個地方不會是我這裏。”


  男子道:“老先生說的是,晚輩聽聞老先生有一勢,名為誌。邪山中可說無人不曉,也有無數人想要得到老先生的誌,但近五十年來,並沒有人得到過。”


  老者拿起熱茶,喝了一口,道:“既來拜山,總得有名有姓吧,看來你誌氣高傲,不過……這誌氣,並非與生俱來呢。”


  男子微微躬身,道:“老先生說的很對,晚輩過去的確毫無誌氣,至於這姓名,本以為老先生已不拘泥於此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人總有名。”


  男子道:“是,晚輩名叫周歸璨。”


  廟外風驟起。


  許青池道:“這秦家與世隔絕,縱然處於邪山,但知道秦家所在的,也是少數。秦家有一總管先生,也是世代獻身於秦家,這總管姓南,與你可是一個姓。”


  南成風看著許青池,他一字不漏全部聽了,心中也已盤算要如何脫身。對方既然尋來,點名要秦冉,他若是不給,可有一場惡戰。


  許青池繼續道:“這南家雖是秦家的奴仆,但地位絕對不低,一般弟子與門人可比不上南家的。而秦家的族譜上,也給南家留下了一席之地,可以說秦家對南家,已經視若己出。但沒想到的是,偏偏在五十年前,南家的一個人改變了這一切。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恩仇與人性,而是千年來的情誼敵不過心底的欲望。”


  南成風身子一抖。


  許青池看在眼裏,來回走了一步,又道:“南兄,你祖上……”


  南成風冷聲道:“姓許的,廢話可以少說了吧,你要這人,我是不給。”


  許請池徐徐搖頭:“笑話沒聽完就不聽了?的確是不好笑,不過你不聽,我就偏偏要你聽!”


  這番話,與南成風在煙羅山小鎮裏對秦冉說的如出一轍,他伸手一提帶走秦冉,破窗而出。這人可是從煙羅山腳跟到了這裏,他算是百密一疏,隻是一路上他可不少留意是否有人跟蹤,卻沒有發現這許青池。


  許青池朗聲道:“南兄,我家公子不想與你為敵,你們南家與秦家的事情,他也不想參與,隻是想要你給個人情,讓出這個孩子。你已幫忙找到了這孩子,何不送佛送到西?”


  南成風出了廣德廟,發足狂奔,一口氣奔出了三裏地。


  許青池站在前方路口,青衫隨風擺動。


  南成風道:“既然你們知道我的所有事情,那也不需要隱瞞什麽了,秦冉是我必須要帶走的人,想讓我留下,那就拿出真本事吧!”


  許青池遺憾的歎口氣,道:“南兄,何苦來哉,你有尋人的特殊本事,若是與我家公子成為朋友,當是大大的好事一件,如此一來,我們之間可就有了仇隙,真是讓人苦惱。”


  南成風罵道:“裝腔作勢,好不惡心!”


  許青池雙手背負,點頭道:“南兄教訓的是,那便動手了。”


  南成風將秦冉丟在一旁,五指並攏,作勢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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