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白駒過隙
成不斐蹬蹬蹬後退幾步,罵道:“荒謬,一派胡言,周歸璨,你血口噴人!”
周歸璨閉上眼睛,心中想過無數的念頭,若不是他那晚一掌劈下……當下朗朗一聲:“我周歸璨,想領教領教成不斐的劍道,不論生死。”
成不斐本是有些心亂,突聞此言,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大笑道:“憑你,也配?”
周歸璨道:“敢是不敢?”
成不斐拇指一扣,長劍出鞘,道:“我怕到時你死在我的劍下,正道都會說我,以大欺小。”說完兀自大笑,一些師兄弟也紛紛笑起來。
周歸璨單手負於身後,右手抬起,五指微微彎曲,道:“三宗罪,我便三招,取你性命。”
成不斐一劍刺來!
他望著孤峰,遙想先前道靜掌門出手時,那劍氣攜正義與天地之威而來,當下五指一扣,做了個勢,隻見他的五指上,出現了三道劍影。
成不斐乃是飛劍摘花之境,卻與夏珺格不同,他感悟比夏珺格可是多了許多。當下一劍刺過,他身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八卦,便是他師父道遠真人的劍八卦。其上真氣不弱,四周劍氣閃閃,似是冰雪化劍,一並射去。
周歸璨五指輕微抖動,三道劍影呼嘯而去,去勢到了中途陡然變化,化作三柄巨劍,刺入劍八卦。
成不斐心頭一跳,這真氣好生可怕,竟雄厚無比。他立即倒退,三劍刺去,周圍劍氣顫抖,顯然是力有不逮,但也勉強控了起來。
周歸璨五指迅速做勢,忽地抬起手臂,劍氣萬千橫在身前,這一幕煞是好看。卻是他用莫大的真氣,配合了平萬裏的法道,反而掌控了成不斐的劍氣。成不斐的劍道境界很低,無法完全將劍道施展開來,如此僵持住。
道鑒的五指也是微微一動,眉間似有不解之意。
青燈仙子道:“他的真氣竟是如此收發自如,心隨意動,已是融入了全身,雖無元丹,卻勝過元丹之修,原來如此。”
他們二人看得出來,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來,這一戰,成不斐怕是要敗。
道遠冷冷的看著二人,內心卻已是翻江倒海,原本這一戰他認為毫無懸念,周歸璨就算有一些底氣敢與成不斐一戰,多半是想發泄一下心中不快,無論如何也是贏不了成不斐。可才看了兩招,他卻發現,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周歸璨輕喝一聲,左足一踏,右臂推去。隻見劍八卦崩潰,劍氣呼嘯亂飛,他竟是靠自身真氣,破了這八卦之道。
成不斐後退兩步,眼眸發紅,登時瘋狂起來,不顧一切催動體內真氣,長劍如浪濤,連綿不絕,是要將周歸璨當場斬殺。
最後一劍,如怒海蛟龍,去勢極快!
周歸璨看著成不斐此刻最強一劍,雙目生出劍光,喃喃道:“平萬裏,劍所致,意所到,劍無。”他眼睛一閉,青石劍微微一晃,出鞘!
‘刷!’
道遠瞳孔一縮,伸手道:“劍下留……”
血,隨著青石劍一閃而過,成不斐的眼珠瞪大,不解的看著周歸璨,徐徐倒下。他的脖子上,一道傷口血肉模糊,鮮血如注。
周歸璨速度快極,一閃過後已在成不斐身後,那噴湧而出的鮮血半點也不曾染上他的長衫。
道遠胸膛劇烈起伏,天泉劍在手,竟然不顧身份,一劍刺向周歸璨!
許青池輕哼一聲,衝上去迎下了道遠,隻見一拳打在劍八卦上,四周真氣迸射。這一拳,竟是生生的打碎了劍八卦,比起何太傲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一拳逼退道遠,笑道:“道遠真人,若是要打,我們可是奉陪。”
道遠在空中一晃,退了兩步,盯著周歸璨,點頭道:“好,好,好一個平萬裏!”
一些入門弟子根本就沒有看清周歸璨是如何出劍,而成不斐卻已經死了。
道寧看了一眼成不斐的屍體,道:“死無對證,也是沒有什麽說的了。”
周歸璨轉過身,向著劍閣二字輕輕一拜,道:“日後,江湖再見。”走了兩步,他微微一頓,再道:“道寧真人、道鑒真人、青燈仙子,還有玲瓏姑娘和夏珺格姑娘,後會……有期!”
劍閣眾人看著他們一行奔下山去,久久不語。
道遠走進劍所,氣道:“掌門師兄!”
他臉色可是十分難看,方才竟是沒有人幫他,他的弟子成不斐這般慘死在劍閣廣場,可堂堂劍閣,卻無人出手!
道靜睜開眼,目光平靜,說道:“成不斐師侄,戰敗身死?”
道遠愕然的看著掌門師兄,良久,才後退兩步,道:“我,我明白了,我這弟子,便就是送死的!”
門外眾人聽到,心中都是一驚。
道靜五指不知在做什麽勢,卻是與周歸璨之前那般極像,他露出一絲笑容,道:“道遠師弟,不要因為一個資質一般的弟子,讓師門墮入萬劫不複之地。”
道遠驚出一聲冷汗,俯身道:“師弟,師弟隻是看到心愛的弟子慘死,心中難過。”
道靜歎口氣:“命如此,氣運如此,怪不得誰。”
道遠額頭青筋鼓起,卻無可奈何,說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周歸璨等人下得山去,待到了山腳,他心中一股悶氣此刻終於吐出,師父骨灰也已送回淩絕峰,心中多了一絲暢快,不禁嘯了一聲。
一行人向北匆匆而去,不多時便離開了淺野山麓,過了湖東,從卞月城而過,跨了天衢關,進入北方之地。
北方有一座大山,連綿而去萬裏,被正道稱之為:邪山。
時光冉冉,匆匆而去,白駒過隙,轉眼已過三年。
這一月是秋天,落葉泛黃,煙羅山下有一小鎮,名為羅刹鎮。因邪山下民風彪悍,便是尋常一座小鎮,也與其他地方的小鎮不同。
隻聽到幾聲叱喝,賣菜的老伯和趕馬的漢子扭打在一起,旁觀的人紛紛大聲叫好,隻盼這二人打個你死我活。
小鎮外的大道上,一人正不疾不徐的走來,大道兩旁長了高高的楓樹,此刻落葉紛紛,道路上鋪了一層厚厚楓葉,宛如一條黃金大道。
此人身子偏瘦,但雙目精光閃爍,眉心有一道藍色閃電圖案,眼眸處也畫上了藍色的眼妝,看上去是有了一些妖豔。隻是此人分明就是一個男子,如此妝扮,實在是讓人大倒胃口。他讓過幾匹駿馬,隻聽一個聲音道:“這人好生古怪。”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顧自地走去。入了小鎮,他看到那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見周圍百姓頗多,一個個加油助威,不禁搖搖頭,上了一家小店。店裏空無一人,想來食客們都已去看那二人打架了,小二引他上了二樓,卻見在中間的桌子上,坐了一個灰衣男子。
他道:“來兩壺好酒,一些花生和辣菜,再來兩隻雞。”
小二見他身子瘦弱,竟是要叫兩隻雞,本想問問是否吃得下,可一見他眉心的那道印記,便打住不說,退了下去。
他自斟自飲,不時瞧一眼那灰衣男子,忽地樓下響起一聲慘叫,緊接著有人喊道:“死啦死啦,張老頭被打死啦!”
男子略微皺眉,也想起身去一看,聽一個聲音道:“凡夫俗子爭鬥,你也要湊這番熱鬧啊?”
他剛要起身,聽到這聲音又坐了下去,看向那灰衣身影,道:“我等難道就不是凡夫俗子了麽,世人都想得道升仙,隻是這等神話,又哪裏比凡夫俗子的爭鬥好瞧了?”
聞得一聲哈哈大笑,那聲音一變,如體弱多病之人那般,似已無力開口說話,氣喘籲籲的道:“是啊,神話自是荒謬,但是有一件事卻更是荒謬,要不要聽聽?”
男子有些奇怪,不知這灰衣男子到底所為何事,不過既然他說是一件事,聽聽無妨,便道:“說吧。”
灰衣男子頓了一頓,道:“此去五百裏,有一處山神廟,你可是知道?”
男子道:“知道。”
灰衣男子再道:“那山神廟裏,有一尊菩薩,是那廣德菩薩,行雨澤之德。這北方之人最敬廣德菩薩,但是南方的人卻是十分討厭,所以並沒有設立廟宇供奉。”
男子有些不耐煩,正好小二端上了酒菜,便道:“你兀自說你的,我可不理你,先吃了。”
灰衣男子突然哼了一聲:“你這人好不惹人厭,既然要聽完故事,為何聽了兩句便不聽,當真以為我是閑得慌麽,你不肯聽,我就一定要讓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