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共此刀
此去木林鎮已是不遠,道鑒飛行速度也不是很快,周歸璨仔細算了算,發現還比不上李紅秀。他心中一陣詫異,難道道鑒師叔的修為,沒有李紅秀高嗎?
一路上遇到了些正道弟子,其中有幾人是那攬月朝闕門人,道鑒甚是高傲,別人對他恭敬,他卻連點個頭都嫌麻煩。也遇上了幾撥邪魔醜,都被道鑒給一一打發了,周歸璨才明白道鑒師叔雖是嫉惡如仇,卻不是濫殺之人,哪怕是邪魔醜,他也是分了三六九等。像之前那一撥隻是搶奪一些財物,他教訓一頓便放了,而有三人欲要羞辱婦女,且要殺人全家,他一怒之下立即將那三人皆斬劍下。
遠處是一道岔口,官道上人馬多了起來。
此處是莽山腳下,距離京都不算太遠,隻聽道鑒道:“歸璨,你可曾去過京都?”
周歸璨點點頭:“去過一次,隻是不大記得了,師父帶我去的。”
道鑒點頭道:“若是有機會,當是去見識見識,京都可不比淺野劍閣,醉酒笙歌,人生幾何啊。”他哈哈一笑,又道:“當年外族入侵,我輩奮起抵抗,終是驅逐草莽,下共此刀。如今盛世長安,下太平,隻是有些邪魔醜滋事生非,卻也不足為懼。”罷,長嘯一聲,誌高氣滿。
周歸璨道:“師叔,什麽是下共此刀?”
道鑒神往道:“這下共此刀,乃是當年與那草莽群魔交戰時發生的,可惜我未曾經曆過那一戰,真是遺憾啊。”
原來,一百七八十年前,約莫是這般時候,極南之地有人融冰開船,來到了這富饒的東方。東上帝王派義庭迎接,行大周之禮,隨後數十年,這群草莽便在東上紮根繁衍。帝王詢問極南之地民風如何,是否建國,而後造船拓甲,派遣使者前往極南之地巡視。其實東上帝王是想要將極南之地納入東上國土之內,此番前往極南之地,艦隊共有大型戰船百餘艘,船千隻,百舸爭流,攜威而去。
豈料,這一去,竟不複返。
正當帝王坐立不安,龍顏大怒之時,南海突然出現了眾多戰船。
戰爭,就這麽毫無預兆的爆發了。
帝王派遣百萬大軍,在南海之濱嚴陣以待,有人聽聞,一夜之間,百萬大軍死傷無數。帝王深知此一戰關乎國脈,如是氣運盡失,便是贏了,怕是再也難有當初的盛世。他立即攜八股文龍,前往義庭,拜玄祖,開啟龍脈氣運。東上義庭高手盡出,卻折損無數。無奈之下,義庭飛符傳書,告知淺野劍閣、攬月朝闕以及蒼雲尺仙門。
那一年,邪山氣勢淩人,高手眾多,與三大正道相互廝殺,雖死傷不多,各自互有算盤,但總歸是自相殘殺。飛符一到,三大正道便立即趕赴戰場,邪山卻也沒有趁此在後方騷亂,而是在群山之間,誅殺那些修為詭異的草莽人物。
這一戰,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刀放空。
草莽之修詭異無比,防不勝防,諸多正道之士往往出於憐憫之心,卻反遭殺害。因那草莽人中,有不少婦孺,他們心懷慈悲,可那些婦孺卻沒有這麽多大道理可講。如此一來,東上人人憤怒,便是遇到草莽孩,也都一一誅殺之。戰線從南海登錄後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個東上,而此時的敦濡卻緊閉大門,既不幫忙也不趁機與東上為難。
火舌一戰,刀放空殺敵三千,聽聞刀都已殺廢一百三十把,莫草莽群魔,便是東上群豪都有些害怕,怕刀放空殺得瘋了,連自己人都殺。火舌一役之後,戰爭出現了轉機,三大正道與東上義庭開始步步壓製草莽群魔。
隨後一月初,南海,晴萬裏。
刀放空斬殺草莽主將,拓跋赤城,聽聞那一戰,整個南海的水都曾沸騰。刀放空斬殺赤城後,卷動沸騰海水,一聲:“下共此刀!”昭告下。
拓跋赤城一死,草莽群魔兵敗如山倒,帝王揮兵南下,一直到了極南之地,頒布了一條讓東上正道皆是不忍的聖昭:滅族!
刀放空雖然不是東上第一,可他那句下共此刀,從此成為了東上眾人畢生追求的目標。而東上所有的將領,甚至是敦濡之地的眾多武將、修者,也都以下共此刀為畢生榮耀。
周歸璨心有神往,歎道:“刀放空前輩英雄無敵,下共此刀,難怪世間有刀放空,便沒有了刀這一派。”
道鑒嘿嘿一聲:“是啊,所以這使刀一脈,便以刀放空為尊,隻是刀放空未曾開宗立派,也難稱一聲祖師爺。”
周歸璨問道:“師叔,那,那刀放空可是姓刀嗎?下間刀姓可是極少。”
道鑒搖頭道:“我也是不知,曾經聽到一位前輩過,這刀放空原名並非是此名,而是他練刀之時,忽有感悟,有了自己的法道,是什麽若想練成下一刀,需放空一切,心中隻有刀,如此才可成就至高無上的刀法。於是,便給自己改名為刀放空,不過真假卻是難辨,畢竟刀放空自己從未過此事。”
兩人話間,到了木林鎮外。鎮不大,卻異常熱鬧繁華,其乃是南北必經之地,因此商販走卒極多,江湖人物也不少。
色傍晚,酒樓也傳來陣陣吆喝之聲,街道上的販們大聲叫賣,所賣之物琳琅滿目,許多都是周歸璨未曾見過之物。
道鑒道:“不知骨灰是在哪一家。”心中一動,抬頭看著一座酒樓,點頭道:“隻能去問問啦。”他帶著周歸璨上了酒樓,二笑臉相迎,兩人靠邊落座,見客人極多,也有一些隻喝茶不吃酒的貴商。
周歸璨道:“師叔,要怎麽問?”
道鑒左右瞧了一陣,道:“你且看著,日後自己闖蕩江湖,可就沒人在你身邊教你。”點了些菜,聲音極是大氣,鏗鏘有力,惹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三桌旁一人站起來道:“原來是道鑒兄,好久不見呐。”
道鑒拱手道:“蕭兄,你也在此?”
那蕭兄走來,長的斯文,渾身散發一股書生之氣,將酒杯往桌上一擺,道:“自然,我若是不來,豈不是浪費了這大好美酒?”他看了一眼周歸璨,問道:“不知這位兄弟是?”
道鑒道:“這是我的師侄。”
蕭逸風哦了一聲,道:“不知是哪位真人座下?”
道鑒卻是不話了,周歸璨心中明白,道:“晚輩乃是淺野劍閣道貳真人座下弟子。”
蕭逸風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笑道:“原來是那道貳的弟子。”罷坐下來,舉起酒杯道:“道鑒兄,先幹為敬。”道鑒哈哈一笑,好好。蕭逸風也與周歸璨喝了一杯,見周歸璨淡定從容,叫了一聲好。
三杯下肚,蕭逸風道:“自從半年前一別,可是讓我好想啊,我一直在思考,你那一劍要如何化解,可惜到如今也還是沒有想明白。若是想明白了,必要與你再戰一場,且看看誰高誰低。”
道鑒道:“好。”心思一動,抬頭看去,見一女子慢慢走來。
她臉上戴了一層薄紗,丹鳳眼上畫了細細的長線,頭上挽一朵海棠,手執玉簫,來到桌前。
蕭逸風拍手道:“我就,道鑒兄若是來了,一定會瞧見我回轉峰上的師姐,哎呀可真是不差。”
女子道:“嘴貧。”
道鑒笑道:“如一姑娘,好久不見。”
周歸璨見她遮了臉,想必是不想讓人見到她的容貌,不去多看。正尋思要如何得知骨灰在哪,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先吃點飯吧,既然周師弟還未到,想必在路上耽擱了,我們在這裏等上一兩日。”這話之人,是玲瓏。周歸璨望向樓梯口,隻見四人走了上來,便是自家的師兄師姐了。
他別過臉,不想看到成不斐,此事也沒有與道鑒,如此丟臉之事,他不會出去。
安如一將玉簫擺在一旁,挨著道鑒坐下,道鑒雖有些尷尬,但並沒有起身避開。安如一道:“怎麽,現在不跑了嗎?”
道鑒尷尬一笑,道:“我今日來此可是有事,你怎知我會來此?”
安如一摘下麵紗,紅唇皓齒,下巴尖翹,長的極是好看。她麵無表情道:“不過是正好有事,卻沒想到還能遇到你,你咱們這般緣分,可是沒錯了吧。”
周歸璨左看右看,見蕭逸風忙著吃菜,眼裏劃過狡黠之色。
他便舉起酒杯,道:“前輩,晚輩敬你一杯。”一口喝了。
安如一眉頭一皺,道:“你是何人?”
道鑒心想:師侄,多些。
周歸璨道:“我是淺野劍閣道貳真人座下弟子,叫周歸璨。”
安如一卻是不喝酒,道:“原來是道貳真人的弟子。”臉一轉,看著道鑒,臉上的冷漠頃刻便去無蹤,嗬嗬笑道:“那是你的師侄了?”
道鑒點頭道:“正是。”
“那這酒,得喝。”安如一拿起酒杯,再道:“不是因為你敬我酒我便喝了,另外,我可不是前輩,你莫要再叫。”罷微微拂袖,遮住臉龐後,喝下杯中酒。
蕭逸風道:“師姐,你不怕師叔罵你?”
安如一放下酒杯,瞪了蕭逸風一眼,道:“也就你多嘴。”
周歸璨對蕭逸風道:“你怎地叫她師姐,她看起來可比你啊。”
安如一眼裏閃過一絲喜色,臉上卻毫不動情,蕭逸風不幹了,指著周歸璨道:“哎你這子,倒是不知好歹啊,我年紀大了嗎?我去年才剛十八歲可好?”他嘀咕一聲,聲音極低:“不過是女子修煉便如處子一般,哪怕是五六十了,還可保持那般年輕。”
道鑒想起一事,道:“我這師侄以後闖蕩東上,可還需要你們多多關照呢,想來也是要不了多久,他便要闖蕩江湖啦。對了歸璨,你今年是幾歲?”
安如一道:“你這般了,自是要關照著,隻是我若關照了,你如何關照我呢?”
蕭逸風也道:“我看他骨骼清奇,想必定是人中龍鳳,以後東上之地,周歸璨此名將會大放光彩啦。”
周歸璨與道鑒還未開口,忽聽到一聲大喊:“道鑒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