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讓
藍刀頗重,運轉真氣後才能揮舞,他站在洞中,開始練習拔刀。一開始還好,拔刀之勢威猛異常,每一刀拔出均有勁氣掃蕩。但漸漸的,他便感覺吃力起來,仿佛不是在拔刀,而是在提起千斤重擔。他咬牙道:“不要放棄,若是不拔足一千次,不能停下!”在這股意誌力的支撐下,他漸漸忘記了疲憊,拔刀速度越來越快。
不知不覺中,周歸璨的真氣運轉愈發熟練,四肢百骸都已調動起來,每一刀拔出,隱有風雷之聲。
他滿頭大汗,渾然忘我,第一千次拔刀,他徐徐念道:“出手不可留分寸,須全力而為,能一刀勝之不可用第二刀。萬般皆快,唯一力辟之,心中有道則萬物歸一。”他眼中隱隱生出亮光,第一千五百刀,竟是引動了藍刀上的火焰,冰冷火焰閃爍光芒,此刀一去,千軍劈易。
“啊!”他喘息一聲,藍刀筆直的插入大地。體內真氣似連綿不絕,如浪潮洶湧,他立即盤膝坐下,精煉真氣融達經脈。
突然間,他眼皮一動,看向外處,似是有腳步聲傳來。他回頭看了李紅秀一眼,提起藍刀守在入口。
腳步聲就在身邊,可卻不見人影,周歸璨握緊藍刀,大氣也不敢出。過了一陣,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周歸璨眉頭一皺,慢慢抬起頭。
原來,是有人走在上邊,這暗道內四通八達,竟分成了這般。
一個尖細的嗓音道:“有人看到李紅秀了,分明是在這湖底,偏偏這麽多路,好難找。”
周歸璨聽的清楚明白,心中暗想便就是距離近,可隔了一層土牆,也不會如此清晰啊。他一時不去想這些,凝神傾聽。
又聽一個聲如暴雷的男子道:“可不是麽,看來可有一番好找啦。”
那尖細嗓音哼一聲,道:“洪山河那廝也真是糊塗,得到描霜圖便得到了,卻還昭告下般四處宣揚,豈不是嫌命長?”
周歸璨心中明了,原是如此。
卻聽得一個女聲道:“我各位,洪山河也是運氣好,無意中得到描霜圖。可是卻不他自己張揚出去的,而是他的兄弟,怕也是眼饞又得不到。聽洪山河可是心的很,連睡覺都不睡,若是睡著了,也會在房中安裝各種機關,以免被人偷殺搶書。”
尖細嗓音道:“是麽,嘿嘿,也是嫌命長。李紅秀聞風而動,可她修為也不是最高,為何卻被她給尋到了,還搶了去。如今這東上啊,都在找這描霜圖,這可比刀放空的九刀之秘還要珍貴啊,嘖嘖,不知多少人又要拋頭顱灑熱血了。”
女子聲音一沉,道:“那你呢,你這索命鬼又是來作甚?”
索命鬼嗓子一扯,哈哈笑道:“看看戲,瞧瞧熱鬧,諸位,不是麽?這淺野劍閣、攬月朝闕、蒼雲尺仙門都來人啦,隻是東上義庭不為所動,想必暗中自是不會放過如此機會。我等隻看個熱鬧便是,若是要動手搶,怕就是舍不得洪山河一人寂寞,要去陪他啊。”罷,又是尖笑兩聲。
周歸璨心中一驚:‘竟引來了這麽多人。’
又有一人道:“不然,我曾聽到一人過,這描霜圖並非至高法道,而隻是一本普通的圖譜。”
尖細嗓子笑道:“他們這麽,是因那些渾人瞧不明白罷了,這等高深法道,凡夫俗子可是看不懂的。”
那人哼一聲,道:“你信不信與我無關,我自是信了,否則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無人能達到當年吳描霜那般高度?便是刀放空,也無法與東上至高的那幾人一較高下,而吳描霜當年可是縱橫睥睨,下無人能敵。如此來,我倒是寧願相信那描霜圖並非至高法道,隻是畢竟是吳描霜遺留之物,大家都如此想當然爾。再,邪山如此大動幹戈,若是真的為了描霜圖,是不是有些過於張揚了?”
一時安靜,顯是大家都在思考這番話。
周歸璨瞧著藍刀,尋思:‘邪山大動幹戈?難道也是為了這描霜圖,可聽他話裏,似乎不是為了這圖譜,那是為何?’
女子又道:“我等隻需看著就是,邪山這五十年來被四大正道打的抬不起頭,總算是願意團結起來。此番如此浩蕩北下,連行蹤也不藏,怕是有了一些底氣,若是真的團結一氣,我可能要回去了。”她如此,大家想是都不以為然,也就沒人接話。
周歸璨自道:“若是這描霜圖當真能引動如此大的幹戈,那可不好。”他自忖沒有這個本事,護住李紅秀以及她搶來的描霜圖。
腳步聲忽然動了起來,隱隱聽來,全部集中的某一處,周歸璨心想,是有人來了。
果然,隻聽那尖嗓子喊道:“是西山的楊姥姥來了。”
一男子喝道:“你們都在此作甚?”聲音甚是渾厚,遠遠傳開去,修為可是不俗。
“看熱鬧。”幾聲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
一個老婆婆道:“若是沒有什麽事,就都散去吧,要是打起來,你們可都活不過今,趕緊都走吧。”她的聲音似那慈祥婆婆一般,聽起來親切不已。隻聽到幾聲:“楊姥姥的是,我們這就走。”腳步聲一陣離去,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過了片刻,婆婆道:“高靈仙長既已來了,為何不出麵一見,莫非老婆子不值得你一見麽?”
周歸璨一驚,高靈竟然已經來了,不覺握緊藍刀。
隻聽一聲大笑,高靈道:“楊姥姥,別來無恙。”
周歸璨心想,果然是他,聲音便能分得出了。
楊姥姥道:“我老婆子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過都是這般,倒是仙長你正直年華,想必當年一別,今時今日,你怕是已經達到那層境界了吧。”
高靈道:“沒有。”
楊姥姥又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下去看看吧?”
高靈道:“好,正有此意。”
周歸璨心念急轉,下去看看?莫不成就是這裏?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提刀來到李紅秀身邊,低聲道:“李姑娘,先得罪了,我們得先換個地方,我這便抱……”他話語一頓,忽然轉身,隻見入口處,走來了五人。其中一人,正是他之前見過一麵的,蒼雲尺仙門仙長,高靈。
高靈一見到周歸璨,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隨即恢複平靜。楊姥姥不認識周歸璨,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放在李紅秀身上。
他們二人身後,還跟了三人,均是在楊姥姥身後,其中一人壯如鐵塔般,顯是剛才話之人。其餘二人臉色蒼白,麵無表情,如死屍一般,看上一眼既不敢多看。周歸璨提著藍刀,慢慢站起來,他不話,人微言輕,也沒甚麽好的。
楊姥姥道:“看來還活著,多謝趙歸真仙長手下留情。”完淡淡一笑。
高靈揮手道:“師兄與我了,若是再碰到李紅秀,強留不下的話,便放她走,絕不傷她。”
楊姥姥點頭道:“多謝了。”走上幾步,對周歸璨道:“俊俏少年,你為何在此地?”
周歸璨不敢看高靈,道:“她受傷了,我在此等她養好傷。”
高靈目光如炬,看著周歸璨,並未話。
楊姥姥道:“你是何人?”
周歸璨心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了又何妨?便大聲道:“晚輩,周歸璨。”
楊姥姥道:“想來也是有情有義的孩子,不為難你了,鐵山,將你大姑姑帶回去吧,如此重傷,怕不是幾日能好的了了。”
壯漢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周歸璨橫刀,大聲道:“慢著!”
鐵山皺眉道:“你這子,還待怎地?”他見周歸璨守護李紅秀,不想為難他。
周歸璨道:“你們又都是何人?我怎能相信你們,李姑娘現在如此重傷,隨便一刀就可殺了,若是你們不安好心,我豈不是愧對李姑娘?所以,這人我不給!”
鐵山罵道:“這子可真有點脾氣,我有點喜歡你了,不過還是讓開了,大姑姑要隨我們回去了。”
周歸璨慢慢彎起腰,道:“如此,也要等她醒來,若是她願意,我無話可。”他話之際,五指按住刀柄,動作雖然像模像樣,可在這一眾人麵前,無異於跳梁醜那般。他也唯有此一招,像是那拔刀一斬,也知傷不了誰,不過是求一個心安理得罷了。
楊姥姥道:“孩子,讓開吧。”
周歸璨想起自己的遭遇,這底下,又有誰能聽他的話,他的話又有何威懾?
若是護不住李紅秀,不如死了算了,當下冷冷的道:“我偏不讓開!”
楊姥姥依舊那般慈祥,點點頭道:“也是,男兒一諾千金,若是你這就讓開,反而叫人不恥了。也罷,等她醒來吧,不知高靈仙長如何看?”
高靈沉吟片刻,道:“娃兒,你修為不高,但的確是有的,先前那件事我便不提了,你是何人門下?”
周歸璨沉默片刻,道:“我,我乃是淺野劍閣弟子,我師父號道貳真人。”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都變了些許,楊姥姥目中略有詫異,而後則是點點頭。高靈卻是眸中劃過一絲寒芒,道:“是麽,你是那道貳的弟子?”
周歸璨道:“是的。”
高靈道:“既然是道貳的弟子,便隨我去吧,我會安排人送你回淺野山,在這裏亂闖亂撞,心沒了性命。”
周歸璨欲要回話,卻聽到一聲爽朗大笑,其聲豪邁:“此地如此熱鬧,想必定是發現了有趣的事物,且讓我看看是什麽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