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湖底秘聞
高山仰止,橫嶺乘風,腳下山河潑墨,於那雪白畫卷上,點下絲絲漣漪。
色漸白,日出東方。
李紅秀牽著周歸璨,兩人踩在藍刀上,兩個時辰已飛縱了四百餘裏。速度之快,讓周歸璨感覺暢快無比,一路縱情長嘯,李紅秀從頭到尾由著他,毫無不耐煩之色。她眼中有一絲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是得知自己如此,不由一歎,暗道:‘也罷,我李紅秀這一生,今日從不去想明日會如何。倒不是我看得開,而是我知道,我不過是這地間的螻蟻,隻能如此活下去罷了。’
周歸璨朗聲道:“男兒劍勾藏半雪,靈氣三寸,霹靂弦驚。淚婆橋岸掩,指尖下生,劍劍誅心。我輩青雷描霜,笑紅塵,葬……”他喜形於色,腳步一晃,不心給跌了下去。
李紅秀聽的正高興,見周歸璨掉落下去,不禁歎口氣:“你怎麽就不好好修煉呢,淺野劍閣可是高手如雲啊。”掐了個訣,俯衝而下。
周歸璨先是有些驚恐,見李紅秀衝了下來,知道會安然無恙,又咧嘴笑了起來。
忽地,一道流光快速湧來,仿佛是空上的一塊湖麵,被人丟入了一塊石頭,頓時泛起陣陣漣漪。
周歸璨雖不知厲害,可心底卻是感覺不妙,大喊道:“李姑娘,心!”
李紅秀早已知曉,她伸手一抓,一股磅礴真氣衝入周歸璨的身體,周歸璨隻感覺身子一輕,下落之勢緩了許多。李紅秀驟然停住,藍刀在手,反身一劈!
這,便是被劈了一道口子。
藍影去勢極快,如一彎明月,眨眼變無蹤。空中踏來一人,他掌控紅色巨尺,腳踏仙雲,衣炔飄飄,如那九上的神仙。此人比高靈仙長年輕許多,約莫三十餘歲,額頭中心有一點緋紅,絲絲血線從眉間隱去。若是一動手,牽動四方血雲,隨著手中一尺,如山嶽般落下。他冷冷瞧著李紅秀,紅尺一晃,空似是壓了下來。
周歸璨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裂了,粉了,碎了。他驚叫一聲,直直墜落,隻聽到‘砰’的一聲巨響,他砸在冰麵,穿了冰層墜入湖裏。
李紅秀心驚,藍刀輕晃,紅尺愈發壓下,她不屈昂首,紅衣獵獵沸騰,緊緊抓住藍刀,盯著那中年男子。
風,陡然靜止。
一尺開八門,這是蒼雲尺的一招絕學,若是開齊八門,則生死皆無門。紅尺一分為二,前後阻住李紅秀,再二分為四,如此下去,便是第七門。李紅秀握住藍刀,她的黑發被風吹亂了,刀似乎也是不穩。第七門,落下,周圍的空間仿佛陷入泥潭之中,連那呼吸也都似是要窒息了。
李紅秀在冰上輕輕一點,藍刀燃燒冰冷火焰。
中年男子開第七門,第八門正在隱隱成型。
李紅秀彎下腰,嘴唇如染上了鮮血,她餘光瞥了一下冰層上的黑洞,不知周歸璨生死如何,若是死了,她……也要尋到屍體。
如此一耽擱,第八門將開!
李紅秀似乎凍住了,一動不動,五指按在刀柄上,未拔出這一刀,若是拔出,定是崩地裂。
空明月走了,東方一輪紅日徐徐上升。
李紅秀的頭發染上青霜,紅衣也被凍住,風吹不動。
第八門落下,迅速收攏,縱是鬼神也將束手無策。
周歸璨咕嚕一聲,吐出一口冰水,他看了一眼前方,是一塊浮石。此刻想也不想,拚命遊過去,爬上浮石後四肢發顫,抱著自己不停哆嗦。
李紅秀的眼睛徐徐看向前方,握刀的食指一動,‘刷!’時光黯然失色,奪人千裏之外,便無聲息。
八門崩裂,中年男子臉色震怒,片刻後平和下來,身子愈發虛弱,不消三息便隨風散去。李紅秀撐起藍刀,沉重的喘息,她臉色蠟黃如重病之人。忽地一驚,趕緊回頭,拖著藍刀飛快奔到冰層洞口,裏麵漆黑一片。她左右看了看,大喊一聲:“周歸璨!”
周歸璨嘴唇烏紫,愈發抖的厲害,突然聽到李紅秀的聲音,心中一熱,大喊道:“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李紅秀聽到聲音,縱身躍下。
‘吧嗒’一聲,一雙青色布鞋踩在地上,高靈眼看西方,微微動容道:“師兄,你與李紅秀動過手了?”
過了片刻,高靈神色一驚,道:“她,她竟然還能逃走,還,還破了師兄的一尺開八門?”心中著實不敢相信,快步而走,忽又停下,道:“原是如此,師兄隻是神念來此,並非本尊。”他轉過身,望著東方大地,微微頷首,道:“師兄的是,若強留不住,便讓她走,絕不傷她性命。”
李紅秀跳入水中,不知為何竟如此擔心周歸璨的安危,生怕他在水裏凍死,仗著強橫的真氣,將整片湖水全部催熱。如此一來,真氣消耗的異常快,她大喊道:“你究竟在哪裏?”不久,聞得聲音在更遠處,似乎是一處暗流。她一刀揮開湖水,快速跳上浮石,見周歸璨冷成這般模樣,卻還衝著她笑。不禁鼻子一酸,道:“你還好麽?”完就覺得自己真是蠢死了,都這樣了還會好麽?
她一掌按在周歸璨背上,雄厚的真氣湧進周歸璨體內。
周歸璨感覺好受多了,道:“你,你可是贏了麽?”
李紅秀點點頭。
周歸璨一喜,笑道:“果然,果然不愧是李姑娘。”
李紅秀道:“你別話了,運轉真氣,你這外傷可真是極重,還好心脈沒有被震斷。”她看了看遠處,見黑暗中似乎是有一條路,又道:“若是高靈追來,我此刻不是他的對手,須尋一個好的地方躲起來。”她將藍刀一橫,提著周歸璨踏上去,慢慢進入暗流的深處。暗流之中,又分了幾條路,李紅秀暗暗記住,去了左邊的那條路。
周歸璨雙眼緊閉,慢慢運轉真氣,雖然效果甚微,但好歹能夠緩慢恢複。
如此縱橫交錯、路線複雜的暗道,李紅秀不由嘖嘖稱奇,這樣一來,高靈縱是有大的修為,也不容易找的到他們。
前方有一股暖風襲來,李紅秀一喜,收起藍刀,扶著周歸璨進了去,原是一個十丈長寬的洞。牆壁上刻了一些夜叉與佛陀,附有一些文字,隻是這文字與東上、敦濡文字都不同,李紅秀看不懂,周歸璨也甚是不明。李紅秀見前方有一個蒲團,道:“看來此地曾有人來過,不知是哪個大和尚。”扶著周歸璨在蒲團上坐下。
李紅秀深吸口氣,感覺體內虛弱的緊,腳步一晃,差點跌倒。
周歸璨此刻緊閉雙眼,正在調息真氣,身上的衣服漸漸幹透,一縷熱氣嫋嫋升起。
李紅秀不敢分心,看了看牆壁上的佛陀,心道:‘這大和尚是誰呢?’周歸璨突然大叫一聲,額頭冷汗直冒,一手撐在地上。李紅秀奔過來,關心的道:“怎麽了?”
周歸璨抬起頭,道:“沒事,我感覺體內的真氣現在很容易被我指引,是否就是能夠凝結元丹的征兆?”
李紅秀本想搖頭,不過卻是鬼使神差的點點頭。周歸璨一笑,看著牆壁上的人物,奇道:“這裏竟然有刻畫,是有人來過?李姑娘你見多識廣,可是知道?”
李紅秀道:“我也是不知,此地不知是在何處了,方才從那湖底過來,路線可是複雜的很,但大應該在一百裏內。”罷指著牆上的畫,道:“那是一個夜叉和佛陀,想來是某位高僧在此所刻,你看你坐下可是一個蒲團。”周歸璨低頭一看,的確如此。李紅秀隨地而坐,大紅袍拖在地上,一時間兩人突然都不話了。
周歸璨看著牆壁上的佛陀,麵目慈祥,嘴角尤帶笑意。再看那夜叉,麵目憎惡,可是周歸璨卻不覺得可怕,反而覺得這夜叉臉上似是有一股淒苦、傷心之感。他問道:“李姑娘,或許此地是某位神僧度化惡人之地?”他回頭看去,見李紅秀雙目微閉,不過卻也回答了他:“不知,不過據我所知,東上絕空寺裏的和尚們,並沒有修為,他們都是凡夫俗子。”
周歸璨道:“如此嗎?”
李紅秀點點頭,似是極為疲憊,道:“可能是其他人所刻,或許心中向往佛國。”她聲若蚊蠅,漸漸不可聞。
周歸璨一驚,叫道:“李姑娘?”他不顧男女之別,扶住李紅秀的肩膀,見她臉如金紙,呼吸也是低不可聞,愈發急了,大喊道:“李姑娘,李姑娘!”
李紅秀突然睜開眼,叱道:“我又沒死,你叫的這麽凶作甚。”她袖口抖落一本書籍,正是那描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