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六 紅煙恨命7
顧紅煙坐在床邊,回憶起之前的種種,心中不免感傷,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遠處有兩個人聊著天,正往小院兒這邊兒走來。
“表哥,你說……咱家少爺為什麽非讓咱倆看著這麽一個破院子啊?”
“你懂什麽?咱家少爺自有他的目的!像這樣輕鬆的差使,要不是你表哥我帶著你,你這會兒弄不好還在馬棚裏洗馬屁股呢!”
“是,是,我這心裏一直都記著呢,表哥你放心,等過幾天發了月錢,我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這還差不多……”
“我一直都記著,當年要不是表哥你回老家把我帶出來,我哪會知道,這洛陽城裏,竟然會有這麽多的稀罕玩意兒啊!”
說著話,這兩個人就走進了朱伯才家的小院兒。
“表哥,咱倆就在這院兒裏坐會兒得了,這破屋子裏又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就別進去看了。”
“你小子,就是懶,你不進去,我進去,你在門口坐著等我吧!”
“別啊,表哥,我這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嘛,你坐下休息會兒,我一個人進去瞅瞅就行了。”
顧紅煙一聽有人要進來,趕緊四下打探了一下,可這屋裏總共就這麽大點兒,根本就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眼看這人馬上就要進來了,情急之下,她隻好念了個隱身咒,然後躲在了牆角。
隻見一個家丁打扮的小夥子,推開了小屋的大門,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火折子,隨手點著了,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圍著這個屋子,來回的看了一圈兒。
他掃視了一圈兒之後,抬起頭來衝外麵喊道:“表哥,你就放心吧,這屋裏還是老樣子,完全沒人來過。”
說著話,這人突然低下了頭,他好像是看到了些什麽異樣,於是趕緊蹲了下去。顧紅煙這才發現,因為這地麵上落著一層厚厚的塵土,剛才自己進來的時候,留下了一行的腳印,於是她趕緊施法,一陣怪風呼的就吹了進來,先是吹熄了這人手中的火折子,接著,又把地上的塵土揚得老高,直接吹得這人一臉都是。
“呸,呸,呸……”
外麵的那個人一聽屋裏有情況,趕緊衝到了門口:“小狗兒,怎麽了?”
這個叫小狗兒的趕緊擦了擦臉說道:“沒事兒,也不知道哪兒刮來一陣風,把這地上的土吹了我一臉,還把我的火折子給吹滅了。”
“行了,隻要你沒事兒就行,快出來吧,屋裏太髒。”
那人說完這話,小狗兒站起身來,又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然後就出了這間小屋。
“表哥,我真是弄不明白,你說咱家少爺不就是看中這家的那個大娘們了嗎?以咱家少爺的相貌和權勢,我就不信會有哪個女的不想巴結他,他又何必弄這麽大的陣勢呢?”
顧紅煙一聽,這事兒和自己有關,於是趕緊跟著這個小狗兒,出了房門。
小狗轉身把門關好了,回過頭來從腰上抽出了一根煙袋。裝好了煙絲,把煙袋點上,然後他直接把這煙袋遞給了他表哥。
表哥接過煙袋,吸了兩口:“我說你傻,你還總是不承認,你才多大?你滿打滿算才見過幾個女人?除了廚房的二妞以外,恐怕你也不認識別的女人了吧?”
“表哥,你可別亂說啊,我和二妞……”
“你們倆那點兒破事兒,想騙別人還行,我早就已經看穿了。”
小狗不好意思的碰了碰他表哥:“表哥,咱就別說我的事兒了,你還是跟我說說,咱家少爺到底這回是做的什麽打算呀?”
“這事兒吧,就要從兩年前說起了……”
兩年前,這個表哥,跟著他家少爺一起來到了這個小院兒,因為事先他家少爺得知這家的主人,有兩塊兒寶地,不管種下什麽東西,一兩個月內就可以結果,而且這果實還特別的大,特別的好……
其實這會兒顧紅煙已經完全聽明白了,這兩個人應該都是朱常在的家丁,他們口中的少爺,自然也就是他了。
朱常在當天來的時候,特意帶了很多的禮物,還帶來了一大箱的黃金,目的自然就是要得到那兩塊兒寶地。當時他是誌在必得,可是沒想到,朱伯才卻說什麽都不肯割愛。就在朱常在想要翻臉硬搶的時候,顧紅煙卻突然出現了。
朱常在一向風流,再加上他長相俊郎,出手也闊氣,所以在這之前,不管是什麽大家閨秀還是青樓窯姐,隻要他的錢花到了,沒有哪個女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他也一直認為,這天底下再美的女人自己都見過,也都能得到。可是當天,顧紅煙一出現,他當時就看傻眼了。他真沒想到,這天底下居然還有如此絕色的佳人。更讓他意外的是,這個顧紅煙,對他的帥氣外表,和當時散落了一地的黃金,完全都視而不見。這也是朱常在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碰壁。
當天回家之後,朱常在是吃不下,睡不著的,隻要一閉上眼睛,就全都是顧紅煙的身影。他發誓,一定要得到顧紅煙。
原本他計劃好了,第二天就來搶人。可是轉念一想,要搶來顧紅煙這個人,其實並不難,可是一來,他朱常在對女人,從來都不喜歡來硬的。二來,他想要的是和顧紅煙長相廝守,而不隻是露水之歡。如果他來硬的,恐怕難以得到顧紅煙的心。
於是他就改變了計劃,準備放長線,吊大魚。
之後的江若楓,牛子成,其實都是他花錢雇來的,所謂盤下醉仙樓,其實也隻是他們事先設計好的。
聽到這兒,顧紅煙嚇得一身的冷汗,她實在想不到,這兩年多來,他和朱伯才都一直被這個朱常在蒙在鼓裏。
“這我就越聽越糊塗了,咱家少爺既然要得到那個女人,為什麽還要讓他家那個男的得到那麽多的好處啊?你看看他那嘴臉,完全把自己當成大爺一樣,上次我跟哥兒幾個去窯子裏找鳳梧姑娘喝酒,結果我們喝的正舒服呢。他一來,就直接把鳳梧姑娘給叫走了……”
“咱家少爺的心思,哪是你這樣的傻子能看穿的呢?你看看那個朱伯才,還有他家的那位美人,不是到現在,也沒有看穿嗎?”
小狗兒趕緊往表哥身邊兒湊了湊:“要不然我怎麽會請教表哥你呢,你向來聰明,咱家少爺到底是怎麽想的,你也給兄弟我講講唄。”
表哥磕了磕煙袋,得意的笑了笑:“我也就是跟你說,你出去可別把這事兒說出來啊!”
小狗兒趕緊擺了擺手:“表哥放心,我的嘴可嚴著呢!”
“我跟著咱家少爺也差不多十年了,依我看啊,咱家少爺這次可是動了真情了!不過我約摸著啊,咱家少爺下的這張大網,最近這幾天也差不多要收了!”
他有意賣關子,把小狗兒,和隱身站在他們身邊的顧紅煙都急出了一身的汗。
這個叫小狗兒的,趕緊走到表哥的身後,又是給按揉肩,又是給他按摩的:“好表哥,你就跟我說說唄……”
表哥高興的笑著說道:“這也就是你,換了別人,我才不會告訴他呢!”
“那是,那是,表哥你向來對我都是最好的,小狗兒我永遠都不會忘了的。”
表哥點了點頭說道:“咱家少爺說啊,這要想要得到這個女人的心,首先就得讓她對她家的那個男人死心。所以這件事兒最首要的前提啊,就是得先讓這個男人學壞。隻要讓這個男人學壞了,就不怕那個女人不對他死心了!這要讓男人學壞,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有錢。所以少爺他才從開封找來了他的一個姓江的好哥們兒,又給了他一大筆的錢,讓他幫忙演了一出兒戲。這不是,那個叫朱伯才的,現在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醉仙樓的老板,他哪知道,這醉仙樓自始至終都是姓朱的,不過不是他朱伯才的朱,而是咱們少爺朱常在的朱。他忙活了一兩年,其實隻不過是給咱家少爺打工罷了,哈哈哈哈!咱家少爺故意讓他掙點兒小錢,又讓他那個姓江的好朋友,帶著那個朱伯才去賭檔,上青樓。這男人啊,碰著這兩樣兒東西,學壞快著呢,哈哈。你剛才說的那個鳳梧姑娘,就是那個朱伯才在外麵的姘頭兒。我聽說啊,他前幾天剛在城南給那個鳳梧姑娘買了個小院兒,人家鳳梧,馬上就要當少奶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還是沒聽明白,少爺這麽做,不是便宜了那個叫朱伯才的了嗎?讓他白享了這幾年的福,又抱得美人歸,那咱少爺的好處到底在哪兒呢?”
“唉,你這個豬腦子啊!你怎麽就是聽不明白呢?你想啊,咱少爺,會做那種虧本兒的買賣嗎?咱家少爺,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讓那個朱伯才心甘情願的把他那兩塊兒寶地讓給了他。現在那兩塊兒寶地掙的錢,遠遠超出了咱家少爺給那小子的錢。另外,你別看他又是買小院兒,又是找小妾的,其實他現在在外麵欠了一屁股的賭賬。我想啊,用不了幾天,他的賬主子就會追上門兒了。到時候,他把所有的東西都賣了,也還不上這筆錢,最後就隻能把他那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老婆給賣了抵債了……”
“那咱少爺不是白忙活了?”
“什麽意思?”
“咱們少爺布置了這麽多年,不就是一心想要他家的那個美人嗎?如果他把他老婆抵給了別人,咱家少爺不就白忙活了嗎?”
表哥用力的朝著小狗的後腦打了一巴掌:“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傻表弟啊?你的腦子就不會轉轉圈兒嗎?我跟你說白了吧,那些賭檔,還有他的債主,包括那個鳳梧,全都是咱家少爺的人。隻要他把老婆賣了,那個女人就自然成了咱家的少奶奶了!你明白了吧?”
顧紅煙聽得這心裏,越來越冷,她真的沒想到,這個朱常在,居然會布下這麽大的一個局。
“可是剛才你不是還說,咱家少爺要得到那個女人的心嗎?她男人把她賣給咱少爺了,她的心不一樣不會跟著咱少爺嗎?”
“這就是少爺為什麽讓咱倆一直盯著這個小院兒的原因了!”
“表哥,我真是越聽越迷糊了!”
“唉……到時候,少爺就可以跟那個女人說,自打頭一次見她就已經喜歡上了她,可是因為她是有夫之婦,所以少爺才一直沒敢對她動歪念。現如今,那個朱伯才自己把老婆賣了,那個女的,一定就會對他死心了。到時候咱少爺再把她往這個小院兒一領,告訴她,從她走了之後,這麽長的時間,少爺都一直精心的看護著這個小院兒,不讓任何人碰這裏的一草一木。為的就是想守住這位美人的回憶。”
“那她就不會懷疑這一切都是咱少爺布的局嗎?”
“第一,那個女的說不定比你還傻呢!第二,就算她想到了,咱少爺也完全可以說,他隻是聽說朱伯才賣了媳婦,所以才花大價錢把那張賣身契給贖回來的呀!”
小狗兒也不知道到底聽懂了沒有,這會兒也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讓你說說,到了那會兒哪個女人,還能不對咱家少爺動心呢?這麽長情,又對她這麽用心,反正要是我是女人,哈哈哈哈,總之,咱們少爺的這個計策,真的是絕了!”
小狗兒也跟著直拍手:“是啊,咱家少爺真的是太有才了,虧他能想出這麽損……不,不,是這麽絕的招兒來!”
顧紅煙當年在山上跟隨師父修煉,偶然聽說了一個前輩,和一個凡人之間的幾世情緣。所以她也一直幻想著,自己也能有這樣的機會。在她無數次的乞求之下,她的師父才勉強答應讓她下山。臨行之前,師父還讓她發下了重誓,下山之後,不得使用任何的法術。待等她結束了這一段人間姻緣之後,就要立即回到山上,繼續修行。
原本她想好了,下山後,隻偷著使用一回法術,就是把朱伯才家的那兩塊兒荒地,變成兩塊兒寶地。之後的這些年,她從未敢使用過一回的法術,可剛才為了躲避這兩個家丁,顧紅煙不得已再次使用了法術。沒想到,居然讓她探聽到了這麽大的一個陰謀。
她這會兒隻覺得雙眼充血,牙根癢癢,一時之間,她完全忘了師父對她的囑托,什麽不能使用法術,什麽不得傷人性命,這會兒她什麽也不管了。
一團紅煙突然把小狗兒他們二人團團圍住,還沒等這兩個人喊出聲來,紅煙散去,這地上,就隻剩下了兩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