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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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完客戶回家的路上，路過馬誌家附近，剛好看到他在路邊兒站著，我把車靠在他邊上，按了幾下喇叭，他往車裏看了看。
“吆喝，秋，什麽時候換車了？”
“前幾天才換的，有事兒沒，沒事兒去我那兒坐坐？”
父子相見了，我這心裏好受多了。”
我擺了擺手：“這個咱就不必多問了，他們父子能夠相見，我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了，這幾天我心裏一直橫著根刺，現在全都說開了，也讓你們
“都聊了些什麽？”
馬誌點了點頭。
我們回來的時候，汪劍飛好奇的問我們：“見到了嗎？”
馬誌父子相見之後，自然是相擁痛哭，我給他們找了個地方，讓他們好好坐下聊，他們從哭著，聊成了笑著，我在邊兒上看著他們父子手拉著手的畫麵，不禁在想，我和我老爸最後怎麽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呢？他現在應該已經投胎轉世了，不知道他這輩子過的怎麽樣，有機會一定讓師父幫我查查看。
我跟劍飛說讓他在這兒等著，我帶馬誌去和他爸爸見上最後一麵。
他話沒說完，其實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馬誌突然用力的拉著我的手：“兄弟，我能不能…”
待過了，讓他們給咱爸安排個好人家，所以可能還得等等。”
我搖了搖頭：“還沒有，我跟那邊兒交
“那，他現在已經投胎去了嗎？”
“沒有，咱爸是突發的腦梗，前後就是幾分鍾的事兒，所以走的時候，沒什麽痛苦。”
“算了，算了，別提了，我理解，兄弟，你的脾氣，我還會不知道？我隻是想問問你，我爸走的時候，痛苦嗎？”
“真的對不起啊，誌，我那天去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是叔叔！”
我和汪劍飛一起看著馬誌，他一直沒有說話，一直到把這根煙吸完，之後才扭過頭來：“秋，沒事兒，我相信你，我隻是想起來我爸的事兒，心裏不舒服。”
“誌，你相信秋吧，咱兄弟二三十年的感情了，他要是能救叔叔，我相信他一定不會不管的。”
馬誌沒有說話，扭過頭去，深吸了一口煙。
“對不起啊，誌，我也是身不由已啊，我到那兒的時候，叔叔已經順著牆坐到地上了，我想救也來不及了。”
我繼續點頭。
汪劍飛張大了嘴，愣了半天：“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誌他爸爸也是你…”
我又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是，你平時會幫地府召些亡魂去投胎？”
我跟他們說，我剛從老爸手裏接過這個差使的時候，曾經試著跟他們說過這事兒，可是每次說到陰司鬼差那幾個字的時候，就總是出不了聲音，現在我隻是把故事講給他們聽，至於我的身份，是他們猜到的，並不是我說的。
“你真的是…”
我點了點頭。
“這世界上還真的有鬼，還有鬼差？你跟我們講這些，是不是想跟我們說，你就是…”
我問他們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他們都搖頭，然後我就把我聽說的，有關陰司鬼差的傳說，告訴了他們。
，我今天準備把這事兒全都跟你們說了，不過，說之前，你們先做好心理準備，我所說的，沒有一句玩笑。”
“這事兒，唉，我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
我把那天的事兒大概的和汪劍飛說了一遍，他也拉著我問：“你是怎麽提前知道的這事兒呢？”
“你們說的什麽事兒啊，我怎麽聽不明白呀？”汪劍飛在一旁一臉迷茫的說。
“是，我其實早就想和你們說了，隻是…”
其實這兩天我早就想過了，等馬誌緩過神兒來，一定會問我當天是怎麽知道他爸出事兒的。我不想瞞他，但這些話，總是讓我說不出口，師父也交待過我，我們的身份，不能是凡人知道，可是現在如果不把這事兒說透，又怎麽解釋那天的事兒呢？
馬誌一直沒有說話，眼淚不停的往下流，煙也一根接著一根，眼看天都快要黑了，馬誌突然轉過頭來問我：“秋，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汪劍飛也點頭說是。
來，他這會兒的心情，我真的很能體會，幾個月前，我也剛剛體會過，我遞了根煙給他：“哭吧，哭出來就舒服了，兄弟們在這兒陪著你，有什麽話你就說出來，有什麽事兒，咱弟三個一起扛！”
我話音剛一落，馬誌哇的一聲就哭了起
“誌，事兒都過去了，這地方沒別人，就咱弟三個，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讓馬誌和汪劍飛上了我的車，上車後，我們三個都沒說話，出了火葬場，我把車繼續往南開，在城郊找了個沒人的山坡把車停了下來。
從火葬場回來的時候，馬誌還在硬扛著，這幾天他隻是偶爾偷偷流淚，在人前，他一直沒有真正的哭過，我知道他是怕他一但哭起來，他媽媽會更受不了，所以我看的出，他一直在忍，一直在忍，這會兒終於把事兒辦完了，他又堅持著把所有來幫忙的人都送上了車，我讓琳琳陪著阿姨一塊兒坐大車和其他人一起回去了，我想，這會兒是時候讓馬誌好好的發泄一下了。
整個辦白事的幾天裏，我都陪在馬誌的身邊，我們之間，有些話根本不用明說，當時，我爸走的時候，他也是這麽陪我頂過來的。所以家裏家外，人前人後的忙，我連續三天都基本上沒合眼，馬誌一直都沒和我說話，我知道他心裏不舒服，所以也沒問過他什麽。
，我剛才召的那個亡魂，就是馬誌的爸爸。
路上，阿姨一個勁兒的哭，說剛才大夫說，人已經沒了。其實我心裏早就已經知道了，因為
馬誌跟著120的車走，我在後麵開車，帶著他媽媽和琳琳，跟著來到了醫院。
我停好車，到馬誌家門口的時候，急救人員正抬著擔架往外走。因為樓道太窄，擔架不好過，我和馬誌一塊幫忙，好不容易才把擔架抬了出來。
我話沒說完，馬誌聽到是他爸的事兒，二話不說撒腿往樓上跑，他剛上樓，120的急救車就到了。
“誌，對不起，咱爸…”
一路上我連闖了幾個紅燈，直接把車開到了馬誌家樓下，馬誌看我一路這麽緊張，絕對不像是開玩笑，下車前，回過頭來問了我一句：“秋，你好好跟我說，我家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馬誌一路都在懷疑我是在開玩笑，還一個勁兒地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一直跟他說，到時候再告訴他。
琳琳一聽我的話，知道一定真的出事兒了，馬上站起身來把馬誌的衣服遞到了他的手裏，然後幫我拿了件衣服，跟著我們一起下了樓。
“不玩笑，真的，你趕快穿上衣服，我開車送你，真的出事兒了。”
“別亂了，咱兄弟們開玩笑不帶說家人的啊！”
“你家，出事兒了！”
“什麽事兒，說唄！這麽嚴肅幹什麽？”
“誌，跟你說個事兒！”
回來的時候，馬誌還在那兒講著當年那些事兒呢，我走出廁所，來到馬誌身邊。
我關上廁所的門，轉身來到了地府。
“弟妹，你看，我沒說錯吧，他就是這樣，一會兒一去廁所，哈哈，好，你去吧，我跟弟妹聊！”
“誌，你先喝著，我去趟廁所。”
正聊著呢，我突然感覺頭有些沉，我知道不對，這感覺，是地府在召我下去召魂呢，我把琳琳叫到屋裏小聲的跟她說了一聲，讓她先陪陪馬誌，我馬上就回來。
此多少年的糗事都拿出來說了說，把琳琳笑得，肚子都疼了。
可能是因為年齡越來越大，最近兩年，我覺得我越來越喜歡回憶過去了，說起當年的事兒，哪怕是一些小事兒，也是滔滔不絕，感覺越說越有意思，馬誌可能也是這樣，所以我們越聊越高興，把彼
“我們兩個看他吃了半天也沒有變，這才敢跟著吃，後來的那一陣兒，劍飛都牛死了，和我說話的聲音都比平常大了，我們倆一直都沒跟他說透，一直到後來，都多少年之後了，我們才跟他說，當時是一起騙他的，哈哈哈哈。”
他扭頭跟琳琳說：“弟妹，你不知道，那時候，我的壞主意最多，秋看著比我老實，不過壞心眼兒也不少，那會兒，我們兩個看著那大冰條子跟冰棍似的，都想嚐嚐，可是又不敢，因為我們小時候，大人老說什麽‘吃冰變鱉’，就是說吃這種冰條兒之後就會變成大王八，所以我那會兒就騙著飛，想讓他先試試，我剛一說，你家秋就跟著起哄，說誰先吃，誰就最厲害之類的話，結果，我們倆個還沒動呢，飛就一口咬下了一大塊兒的冰，嘎吱嘎吱的嚼著，然後還用那種牛的不得了的眼神兒看著我們，你都不知道，我們兩個笑的呀！”
“你是想說人家飛的壞話了吧？”
他沒說完，我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了。
“哈哈哈哈，你記不記得，最後咱一塊兒吃那些冰條的時候…”
“當然記得了，你那會兒最壞，老是騙著我和劍飛幫你撿石頭，你就隻管砸。”
“秋，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在學校，冬天房簷上結了那麽長的冰條子，咱一幫小孩子在底下用石頭往下砸？”
記得當年我剛見著馬誌家嫂子的那會兒，也沒少說他的壞話，現在他總算是找著報複我的機會了，沒辦法，就讓隻能由著他了。
“真的，你不信，你家秋小時候肚子不好，常常上著課就跟老師舉手，要求去廁所，有幾次那臉都變顏色了，老師剛一說讓他去，你看他一路小跑的樣子，哈哈哈哈，我到現在都能記得他那傻樣兒！”
琳琳準備了四個涼菜，又炒了幾個熱菜，我們三個坐下邊吃邊聊，馬誌跟琳琳講了不少我小時候的糗事，聽得琳琳笑得不停。
“秋，你看弟妹多會說話，看看你，連個人話都說不好！”
“什麽蹭不蹭的，就是加雙筷子的事兒，我常聽秋說他前幾年基本上天天去你們那兒吃飯，現在你吃他的，應該！”
“弟妹，打擾了啊，今天正好沒地兒吃飯，剛好碰見秋弟開個新車從我跟兒過，我就跟著他來你家蹭飯了。”
我和他又亂了幾句，我們兩個在一起，常常會說些互損的話，不過都沒有惡意，可能隻是太熟了，說了，大家也隻是一笑就過去了，我其實挺享受這樣的友情的。
“哈哈哈哈，要是有這好事兒，我才不推呢，你小子腦子不正常吧，哈哈哈哈！”
“哪兒有那麽好的運氣啊，中了一次還不行，還讓我連著中！真的是一個朋友，因為以前我幫過他家的忙，前幾天去看車，到那兒了才知道那個店是人家開的，最後非讓我開個車回來，我也是推不掉了才免強接受的。”
“你哪個朋友這麽大方呀？我認識不認識？還有這種好事兒呢，我看這車還沒上牌兒呢，這剛提的新車，讓你先開著？別騙我了，是不是你小子又中彩票了呀？”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他說這個車的事兒，就隻跟他說，這是一個朋友的車，讓我先開幾天，我的福克斯有點兒問題，就賣掉了。
馬誌上了車之後，左看右看：“這車看著就是不一樣啊，你的福克斯賣了嗎？這一下真是鳥槍換炮了呀，嗯，這車坐著就是比你那個舒服多了。”
我打電話給琳琳，說一會兒馬誌會和我一塊兒回去，讓她準備幾個菜。
他說剛好嫂子帶著孩子回娘家了，他正愁晚上沒辦法吃飯呢。上了車，我讓他和汪劍飛聯係，結果人家一家人正在外麵給孩子的姥姥過壽呢，所以今天的小聚他就參加不了了。
馬誌拉著我的手，然後又拉著汪劍飛的手，兩眼含淚。
“行了，都別說了，兄弟們心裏都明白！”
我們三個又坐了一會兒，我開車把他們一個個送回家，臨走的時候還反複的交待他們，關於我身份的事兒，一定不能再告別任何人，包括兩個嫂子和家裏其他人，不然說不定給為我招來殺身之禍的。Ldg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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