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相親：警告
佟仁還是離開了萬妍。
姹紫嫣紅開遍，因為弟弟的病情而凋落殆盡。
他恨自己沒錢，恨爹媽沒錢，恨他的弟弟沒事兒喝什麽酒，恨現在的醫療費用為什麽會這麽貴？不然他就和萬妍在一起了。
為什麽老天總是折磨他？
初戀亡於情侶本身，熱戀亡於兩個家庭。
他娶了老婆，就一定要搭上所有身家加爹媽的養老錢去救老婆的弟弟？他自認為沒這麽偉大，認為這麽偉大的人也不會很多。
“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他在超市裏裝了音箱，音箱裏總是放著這首歌。
經常來超市買東西的街坊鄰居也發現了他總是悶悶不樂，有人還會問他：“你那個漂亮的女朋友呢？”
“吹了。”他總是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說小夥子，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麽漂亮那麽善解人意的姑娘你也吹了？”
“沒辦法，有緣無分。”
其實他想說的是：“有緣無錢。”
萬妍消失得很徹底，再沒在他的世界中出現過。
半年之後，他慢慢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再去中心醫院找到謝必安。
在謝必安眼神的籠罩下，他有些心虛。
謝必安說：“什麽都不用說。你還有第三次匹配的機會。這次匹配出來的姑娘還是你喜歡的，她也會喜歡你，你們倆的脾氣性格相處起來依舊會很融洽。但這是你最後一次匹配了。請你要珍惜。如果錯過他，你這輩子可能都找不到跟你如此匹配的人了，而且你的錢都歸了鵲橋。”
“我也不想錯過譚星和萬妍啊，譚星要回老家，萬妍要我給她弟弟治病……”他說起來非常委屈。
謝必安笑而不語。
他說話的聲音慢慢微弱了下來。
有些理虧。
回想起來，在他三十年的小半輩子生活中，他沒有遇到比這兩個人更好的姑娘。一切的罪責歸咎起來還是他的懦弱和他的自私。而謝必安已經看透了這一切。
他垂下頭。
謝必安掏出手機，給他發了幾張照片，說：“姑娘叫做米翠，在醫院工作，爹媽都是中學老師，她本身是碩士生，學曆比你稍微高一點，但是為人很好。總之我說什麽都不管用，你跟她見見麵就懂了。珍惜這次機會吧。不要再錯過了。你想得到幸福，就一定要做出犧牲。”
他看著手機裏的溫婉女子，說：“我知道了。”
謝必安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著眼睛說：“還是老規矩，等我電話。”
“謝謝你。”
佟仁回到超市裏，看著米翠的照片，眼睛裏漸漸煥發出了光彩。米翠談不上漂亮，也不經看，但是身上擁有一股獨特的知性氣質，她隨隨便便穿著鬆鬆垮垮的T恤，看起來就像是民國時期穿著旗袍的美人。
他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氣質美人，現在相信了。
看到米翠時，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等得夠久。
還是李胖子私房菜館二樓靠窗戶的地方。
沒想到這次是米翠先到了。
他走進飯館，正值飯店人滿為患，但是在人群之中，他一眼看到了米翠。
她已經點好了三個菜，每個都很符合佟仁的口味。
“不好意思啊，讓你等我了。”佟仁走過去。
坐在米翠麵前，他竟然有一絲絲自慚形穢，好像古代一個跑江湖的鏢師站在金枝玉葉的公主麵前一般。
“小意思，我家就住在附近。走兩步就過來了。我沒什麽事幹，就先來了。坐吧。”米翠倒是熱情大方。
他很快放鬆下來。
“我是最後一次使用鵲橋了。你呢？”米未問道。
“啊，是啊，最後一次了。”他有些心虛。
“我跟你交個底吧。我第一次匹配出來的男生挺好的，我們結婚了，但事後來他出車禍死了……”米未淡淡說道。
“啊？”佟仁忍不住歎道。
“後來第二次匹配出來的男生對我還不錯，我也挺滿意的，但是因為我的原因，沒能在一起，具體原因就不說啦。你別笑話我啊。米翠嘻嘻笑道。
佟仁感覺迅速拉近了距離，說：“唉，你比我勇敢。我前麵兩次匹配也是一言難盡。”
“那就先別說吧，咱們說點高興的事情。”米翠似乎看出來佟仁不想舊事重提。
佟仁也懶得朝花夕拾。
他們聊了許多。
米翠問道：“你平常玩遊戲麽？”
佟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玩啊，以前玩，刀塔之類的，後來開了超市，斷斷續續有客人來，沒時間玩，然後就沒怎麽玩了。”身邊的人都說他，快三十歲的人了，還玩什麽遊戲，也不怕玩物喪誌。
米翠卻興奮起來，眼裏冒出了紅光，說：“其實我也喜歡玩刀塔呢！有空帶我啊！”
佟仁也很興奮，問道：“真的啊？”
米翠得意地笑道：“是啊，不騙你。晚上有空不？”
佟仁跟著激動，連忙說：“有啊，沒什麽事，讓我爸媽幫忙看店。”
米翠指著窗戶的對麵，說：“那吃完飯就去網吧吧。這附近就有家網吧，我以前總是去玩，但是一個女的去網吧玩遊戲好像很少見。那些人總是奇怪地看著我，後來我就很少去了。”
佟仁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哈哈哈，難得碰到喜歡玩遊戲的女生啊。”
他們很快吃完飯。米翠搶著結賬。
那個被萬妍噴過的女服務員躲在遠處，偷偷地打量佟仁。
佟仁捕捉到女服務員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說這王八蛋桃花運真好，這麽小氣都能找到女朋友……
兩個人直奔網吧。他們並排坐，一直玩到了淩晨兩點多。事後，他們又去酒吧喝了個小酒。他們擁有共同的愛好，共同的審美，共同的回憶，共同的經曆，共同的憧憬，和共同的目標。
佟仁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米翠也沒有退路。
他們就是對方彼此的歸宿。
時間如流水，水到渠成。他們結婚了。
婚禮當天，謝必安來赴宴。
佟仁帶著新娘敬酒時，對謝必安極其看重，多喝了兩杯。
謝必安又單獨找到佟仁，把他拉到廁所裏抽煙，等到廁所裏沒人的時候，才說道：“恭喜你修成正果。不過我得給你潑盆冷水，你好好珍惜和米翠的感情，不要胡思亂想，不要去在外麵沾花惹草，不然的話……後果很嚴重，會一無所有。你自己掂量掂量。”
佟仁心中不喜，但是裝作謹守教誨的樣子，說：“放心吧，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謝必安叼著眼圈，麵帶邪笑地問道：“如果譚星或者萬妍回來找你的話，你會動心麽？不要在我麵前說謊，我能夠分辨出來。”
佟仁思考一番，說：“不會，過去就過去了。我跟她們的緣分已經結束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米翠，是我老婆。”
謝必安吐了個大大的煙圈，笑道：“希望你能做到。再次祝福你，新婚快樂。”
婚禮的現場，佟仁的父母哭得淚流滿麵。
兒子終於結婚了。
婚後的日子平淡如水，少了父母的嘮叨。但是佟仁知道，這份嘮叨很快就要到來，因為父母要抱孫子了。
米翠也三十了，算是高齡產婦。他為米翠著想，打算早點要孩子。米翠卻說想多瀟灑兩年，現在醫學技術發達，三十歲算什麽高齡，四十歲的女人生孩子也很普遍，而且五十歲的產婦也不見得稀奇。
夫妻倆的矛盾因此展開。
三個月後，他們爆發了第一次爭吵。謝必安在氣憤之下，將米翠做好的飯菜打翻在地。
米翠回到臥室，關進房門，低聲哭泣。
他跑出去散心。
世界上有不吵架的夫妻麽？
他思考著這個問題，肚子叫了起來。他漫無目的地找地方做，找東西吃，不知不覺找到了一個麻辣燙館。
進去之後，他才記起來這是譚星當年的花店。他隱隱聞到了花香味。
結賬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問老板：“之前花店的老板聯係過你沒？”
老板一愣，說：“花店？哦，我想起來了，沒什麽聯係，店子轉了就轉了。怎麽？”
佟仁笑道：“沒什麽事，以前的老板是我朋友，隨便問問。”
他回到家裏，躺在沙發上睡覺。
淩晨兩點多的時候，他醒了，感覺身上多了層被子。
他走到臥室門口，輕輕敲門，說：“老婆，聽你的，咱們今年不生，以後再生，不要生氣了好不？”
臥室裏的哭聲更大了。
清明節前夕，佟仁問米翠：“我要回家祭祖，你跟我回去不？”
米翠偷偷打量著佟仁的臉色，答道：“去不了，有個朋友正好在清明節期間結婚。明年再跟你回去祭祖，好不？”
佟仁笑了笑：“清明結婚？這個結婚紀念日很好記。”
米翠舒了一口氣，說：“是啊。”
佟仁道：“那我跟爹媽回去了。”
……
他回到久違的老家，買了很多的紙錢。
事實上，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回老家祭祖了。
燒完紙錢後，爹媽跟老鄰居們聊天，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來到譚星家門口，發現大門緊鎖，鄰居說祭祖去了還沒回。
他在門口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譚星。
譚星跟著她媽媽一起回來，沒有推輪椅，身邊也沒有那個男人。
兩個女人的臉色都蒼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