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點金手:無家可歸
伍俊彥嚇得肝膽俱裂,求饒道:“幾位大哥,找你們借錢的人真的不是我,而是別人拿著我的身份證去借錢。現在我也在找他。”
其中一條大漢二話不說,甩手給了他一巴掌,說:“我不管。快點還錢!”
汽車發動了。
另外一條大漢從伍俊彥口袋裏掏他出手機,打開支付寶,問:“密碼多少?”
伍俊彥知道自己一旦把密碼說出去,就真的身無分了。他哭著說:“我沒有借錢啊!”
第一條大漢冷冷一笑,拿著水果刀朝伍俊彥的手指用力切去。伍俊彥的拚盡全力把手縮回來,然而手指還是被切中了,被水果刀的刀口咬掉一塊肉,瞬間鮮血淋漓。大漢說:“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嗎?快說密碼。不然,你就準備去做縫補手術。”
伍俊彥感覺到鑽心的疼痛,隻能說出密碼。
大漢轉了賬,又把轉賬記錄刪掉,再把伍俊彥的手機卡取出來,說:“早點還錢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麽?你們這些人就是賤!你家在哪?”
伍俊彥的手指頭痛,心頭更痛。他的眼淚順著鼻梁流進嘴裏,鹹鹹的。他呆呆的不說話。
大漢說道:“媽的,好心送你回去,你還擺譜。”
他的眼睛失去了焦點,眼前的畫麵正在不停地重疊。
催債的人見他嚇傻了,就隨便找了個路口把他扔在路邊。他癡癡呆呆地坐在滾燙的地麵上,當屁股熱得承受不住的時候他才起來。
他手指上的血已經凝固了,他得去找個醫院包紮一下。
他看到附近有一個社區醫院,便跑過去包紮。可是這家醫院已經關門了。他又累又困又害怕,想找地方睡覺,可是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像個流浪漢一樣,靠著社區醫院的大門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醫院的人喊醒。他連忙伸出自己受傷的手指請求幫助。醫生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哭著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說話的時候十分激動,活脫脫一個瘋子。
醫院的醫生和病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都十分害怕。醫生簡簡單單地包紮完畢,連忙送他出門。他又找人問附近的派出所在哪裏,然後到派出所報警。警察看到他身上的傷後相當重視,把案情轉到公安局。公安局的警察再過來谘詢案情。
他在派出所呆呆地坐了許久才等到公安局的人。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男警察,叫做宋雲間。他看到宋雲間後嚎啕大哭,控訴小叔叔的罪行。
宋雲間對他的事情早有耳聞,立刻去四季酒店查詢,然而酒店的人說酒店的電腦內存有限,每當監控錄像超過一定容量,電腦就會自動把以前的視頻資料刪掉。而四個月前的資料已經刪掉了。
他說的是事實,宋雲間無法反駁。
宋雲間從酒店回來,轉述四季酒店的事情,然後問他如何聯係上小叔叔。
他說他也不知道,要跟莫心潔打電話才能打聽到,但是莫心潔現在已經不接他的電話了。
警察問清楚電話,給莫心潔打過去谘詢。
莫心潔得知打電話的竟然是警察,有些慌亂,但是配合地告訴警察她小叔叔的資料。原來她小叔叔叫莫偉仁,沒有固定的工作,整天吊兒郎當,也不知靠什麽生活。
宋雲間掛掉電話,再去聯絡莫偉仁。
伍俊彥仍舊癱坐著,木然地看著地板。
不知過了多久,伍俊彥聽到宋雲間跟他說話:“伍俊彥,莫偉仁承認是他偷了你的身份證,並且盜用你的身份證去開房了。”
伍俊彥大喜過望,連忙說:“快去抓他啊!是他用我的身份證到處借錢,還冒充我注冊公司。現在公司欠了一屁股債,他們都來找我要錢。我不給錢,他們就要砍我的指頭,你看我的手!”他伸出血淋淋的手。
宋雲間一陣皺眉,接著說:“但是莫偉仁不承認利用你的身份證來借錢,也沒有用你的身份證注冊公司成為公司法人。據他所言,他開了幾次房之後,就把身份證賣給一家網吧的老板了。這個家網吧的老板常年收購各類身份證,然後把身份證賣給別人作奸犯科,他在中間賺取差價。這個老板已經跑路了,我們正在找他。如果找得到那些人還好說,如果找不到……”
伍俊彥抓著宋雲間的衣服問:“如果找到不到的話怎麽辦?難道這些錢要我還?”
宋雲間醞釀了片刻,說:“借貸公司的人隻認身份證,按理說你把舊身份證注銷之後,舊身份證就沒用了。而借貸公司甚至工商局都在用你的身份證辦理業務……有可能就是你本人借貸的,但是你自己忘記了,畢竟一切都是你個人的片麵之詞。我們需要去做更多的核實工作……”
伍俊彥聽明白了,宋雲間也是讓他自認倒黴。他站起來,推開宋雲間,搖搖晃晃地前往公交站,擠公交回家。他回到租房,又呼呼大睡。正睡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時候,他聽到了房東的聲音。
房東喊道:“小伍,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他頭重腳輕地站起來,光著腳去開門。
房東是一個中年女性。她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厭惡地看著伍俊彥,說:“小伍啊,我不知道你是幹什麽的,怎麽得罪了那麽多人?天天有人來找你討債,把我們這裏搞得烏煙瘴氣。不好意思,請你離開這裏。不然那些人還是得來找你,搞得你我都不得安寧。你去找別的地方住吧,正好躲一躲風頭。我給你叫輛車,你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伍俊彥紅著眼睛望著房東,又看了一眼窗外,說:“不用明天,今天我就走。不好意思,連累你了。”他打算回老家圖寶市。
女房東操著標準的江城方言,說:“那更好,小夥子,你自己保重。”
他關上門,簡單地收拾下行李,隨隨便便往行李箱裏塞了幾件衣服就往小區附近的公交站走。他手機的電話卡被人扔掉了,還沒來得及補辦,也無法在手機裏買票。
來到火車站的自助售票機,他卻發現自己不能買票。原來他的身份證號已經買了江城到圖寶市的車票,因此他不能再買同樣路程的。他更加火大,又是身份證!又是那個盜用身份證的王八蛋!
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來憤怒了。他死氣沉沉地來到汽車站,買了一張回老家的汽車票。幸好現在部分汽車站買票還不要身份證。
他在汽車站的候車室裏坐著發呆。
汽車的發車時間在下午四點。他要在候車室裏登上四五個小時。
候車站裏的空調跟他的人一樣有氣無力,製冷功能跟他現在的性功能一樣差。候車室就像一個火爐。候車的人非常多,人們打電話的聲音,小孩子苦惱的聲音,汽車司機大聲呼喚乘客上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不斷地攻擊著他的耳膜。
他坐在行李上,回想著自己從一個即將結婚的有為青年一夜之間變成負債累累且有犯罪案底人人避之而不及的怪物,不禁潸然淚下。
現在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隻想回家。
他沒有手機卡,想聯係父母都聯係不上。此時此刻,他多麽想跟父母說話。在此之前,他沒有給父母打電話訴說他的悲慘遭遇,因為不希望讓父母擔心。
終於到了發車的時間,他拖著行李箱上車,靠著窗戶坐著。車廂裏比候車室更熱,一旦靠著椅背,後背就跟火燒似的。他隻能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
有人在車廂裏吃飯,韭菜陷兒餃子的味道,雞蛋的味道,玉米的味道,混合著汗臭味令他想吐。從江城市到圖寶市需要四五個小時的車程。
這一路都是煎熬。
在熱烘烘的座位上坐了幾百公裏,總算到站了。
汽車隻在鎮上停車,而他的老家在村裏。他還得拖著行李箱步行。他走了一個小時,終於看到自己家了,卻看到家裏坐著很多人。
他很納悶,難道家裏有喜事?可是家裏能有什麽喜事?
走到家門口,他聽到有人大聲喝罵的聲音。其他的話他沒聽清楚,隻聽到“還錢”兩個字。
他扔掉行李箱走進屋,看到滿屋子的光頭大漢。加起來幾千斤的壯漢圍著兩個坐在凳子上的老人,兩個老人佝僂著背,那便是他的父親和母親了。他的心狂跳不止,原來討債的人討到家裏來了。
他的父親率先看到了他。
父親居然破口大罵:“你個敗家玩意兒,還回來幹什麽!你把我們害死了!”
他未語淚先流。
其中一條大漢也看到了他,惡狠狠地說:“媽的,電話不接,租房也退了,想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快還錢!”
父親漲紅著臉罵道:“你個王八蛋,到底欠了別人多少錢啊!”
他的委屈又湧上心頭,坐在地上哭道:“我沒借錢!是別人用我的身份證借錢,我沒借錢!你們殺了我吧,我沒借錢!”他瘋了一般,拿著頭往牆壁上撞,撞得頭破血流。
大漢們也愣住了,擔心他變成瘋子。瘋子還怎麽還錢?
村裏的鄰居紛紛跑過來看熱鬧,對滿頭是血的伍俊彥指指點點。
他的父母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