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替代:精神病院
一輛警車停在公司門口,兩名警察走向葉靈。葉靈突然恐慌起來,撒腿就跑。兩名警察奮起直追。
他對李木子說:“不好,葉靈殺人被發現了。”其實他跟葉靈不熟,她的生死跟他無關。但是他們現在同病相憐,兔死狐悲。他害怕步她的後塵。
葉靈是一個辦公室女性,缺少鍛煉,怎麽跑得過警察。很快她就被抓住了。很多路過的行人圍過來看熱鬧。
他和李木子也趁機走到葉靈身邊。
一個警察很奇怪地看著葉靈,說:“你跑什麽?”
葉靈瑟瑟發抖,嘴唇毫無血色。她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警察掏出手機看了看,又對照葉靈,說:“你就是葉靈女士吧?”
葉靈麵若金紙,依舊一聲不吭。
他公司的領導薑贏薑經理來到葉靈身邊,說:“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是葉靈的同事。”
警察說:“今天我們收到報案,說一個叫葉靈的女士被殺害,屍體被藏在葉靈家裏。我們迅速出警,去往葉靈家,裏麵什麽都沒有。秉著嚴肅認真的原則,我們再來葉靈女士的工作單位,想問個究竟,誰知葉靈女士看到我們就跑。葉靈女士既然活得好好的,那麽肯定是有人報假警。”
薑贏聽完後,說:“報案人給你微信發了葉靈的照片麽?我能看看照片不?”
警察在手機上操作了一會兒,說:“可以。”
薑贏接過來手機看了看,說:“這是誰惡作劇,說我們公司的員工死了。”
葉靈劈手搶過手機,掃了手機一眼,然後放聲大笑:“是我爸爸的微信號!”
警察和薑贏同時問道:“你爸爸?”
警察看了薑贏一眼,又問道:“你爸爸為何謊稱你死了?”
葉靈的眼神散亂,說:“因為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哈哈哈哈!”
警察警惕起來,說:“你殺了誰?”
葉靈環視四周圍觀人群,大聲說:“我殺了我自己!有一個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想代替我!我就把她殺了!屍體就在我家裏!你們快去找啊!我把自己殺了!哈哈,想不到吧!你們這群冷漠的人,你們遲早也會被代替!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啊!”葉靈變得無比癲狂。
李木子湊到他耳邊,說:“葉靈緊張過度,瘋了。不過她說的是實話。”
她嘴中的熱氣鑽進他的耳朵裏,鑽進他的心裏。他的心一陣癢。他說:“除了我們,沒人會相信葉靈的話,大家隻會認為她是個神經病。”
果然,薑贏說:“葉靈,你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我給你批半個月的假,好好休息。”
葉靈一把推開薑贏,大聲說:“我殺人了。我殺了自己,快來抓我啊!我爸都說我殺人了,你們怎麽不信啊!我爸不要我了!你們都不要我了!”
薑贏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兒,一個救護車來了。幾個身穿白大褂的人把葉靈塞進救護車。
薑贏揮了揮手,對圍觀群眾說:“都散了吧,沒什麽看的,現代人的精神容易緊張。”
警察對薑贏說:“我們會繼續調查的。”
薑贏歎了口氣,說:“最近葉靈工作一直很辛苦,都是我們的管理工作沒做好,沒有照顧到員工的情緒。我這就去醫院,配合醫生早點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人群散去。
李木子幽幽說道:“要是我也瘋了,怎麽辦。”
他安慰道:“不會的,葉靈沒有朋友,但是你有,我就是你朋友。我們去醫院探望葉靈。”
李木子望著救護車絕塵而去的方向,說:“好。”
公司經常和醫院打交道,他認出來這是江城精神衛生中心的救護車,也就是俗稱的江城精神病院。他們坐公交車,趕往精神病院。江城堵車厲害。很多司機沒有素質,不給救護車讓路。救護車跑不快。好在葉靈受的外傷不是太嚴重。
他們下公交車之後,救護車也才剛剛開到醫院。
葉靈似乎被打了鎮靜劑,靜靜躺在病床上。她被推進住院大樓。
他和李木子跟過去,走進電梯。
醫生按了七樓。七樓是精神分裂症病區。
走出電梯,橫在他們麵前的是一道鐵門。醫生刷卡,推病床進病房。他們也想進去,被一個保安攔住了。他指了指葉靈,說:“我是葉靈的同事。來看望她。”
保安望向醫生,醫生點點頭。
他們走進病房。
醫生叮囑道:“不要跟病人對視,不要看他們的眼睛。”
李木子問道:“為什麽?”
醫生說:“你照做就是了。”
他注意到醫生的身材很高大,幾乎有一米九的大個兒。他的胸牌上寫著他的名字:謝必安。
謝必安說:“你們是病人的朋友吧,先到到醫生辦公室坐一會兒。”
他帶著李木子走向醫生辦公室。
李木子問他:“你好像很熟的樣子?”
他笑了笑,說:“剛畢業的時候,我做了半年多的銷售,賣的是精神科方麵的藥。其中一個客戶就是這個醫院的這個科室的醫生,以前來過很多次,後來沒來了,但還是有點印象。”
李木子不住打量周圍環境,問:“我在神經內科上班,這種精神科專科醫院我沒來過。為什麽不能看病人的眼睛?”
他想了想,說:“以前醫生也沒說明白,大概意思是,如果你看著病人,病人就以為你是來接他出去的,他就會對你產生強烈的依賴感,有時候會變得狂躁。很多病人都不願意待在精神病醫院病房。等葉靈醒了,估計她也會吵著要出去。”
李木子不再說話,靜靜等著謝必安醫生過來。
辦公司外麵不時有病人走來走去。
窗戶外邊飄來合唱的聲音。他知道這是病人們在合唱。醫院為了豐富病人的精神生活,會組織一些病人參加合唱,這也是緩解心理壓力的一種方法。病人們在唱《歌唱祖國》。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鍾,謝必安走進來,問:“葉靈的家屬呢?”
他站起來,說:“葉靈不是本地人,她老家距離江城有三百公裏的路,估計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她在江城也沒什麽朋友。你先跟我們領導聯係吧,讓他墊付醫藥費。”
謝必安的座位靠近窗戶。他身材高大,坐著竟然遮擋了一半的陽光。
胡易道問:“葉靈怎麽了?”
謝必安掏出手機,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打了幾行字,然後抬頭望著他們,輕輕笑了笑,說:“初步懷疑是迫害妄想症。但是要等她醒了再做評估。”
他還想問他問題,門外傳來護士的聲音:“謝醫生,三十七床病人說頭痛。”
謝必安放下手機,起身去病房。
他忍不住掃了謝必安的手機一眼。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奇怪的界麵,寫著一行字:“你有沒有特別想念的人,去給他打電話吧。”
他忍不住低聲叫道:“我靠。”
李木子問:“怎麽了?”
他指著手機說:“你看!”
正是這條短信把他帶進了噩夢。
所有事情的源頭似乎源自於範同的那張尋人啟事,然後收到兩條繳費提醒,別人給充了兩筆話費,讓他去給朋友們打電話。從話費一事上,他意識到自己沒什麽朋友。接著種種奇怪又頻繁的事情發生了。他看到和他長得一樣的人,他被代替。李木子同樣如此,她也是被充了兩筆話費,找不到可以聯係談心的朋友,然後被人取代。
可是,目前他們並不清楚話費和他們被人代替之間的關係。
李木子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他說:“話費是他充的?短信是他發的?這一切都跟他有關?”
謝必安走了進來。
李木子打量著他,眼神裏的恐懼不受控製地彌漫出來。
在他們眼中,謝必安一下子變得邪惡起來,仿佛一個魔鬼。
謝必安把手機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說:“葉靈情緒暫時不穩定,你們過幾天再來看她吧。”他開始專心寫病曆。
他和李護士如坐針氈。
半晌,謝必安說:“你們要出去的話,就跟護士說一聲,護士幫你們開門。唉,葉靈真可憐,除了你們倆,都沒什麽人來看望她。”
辦公室裏充滿詭異的氛圍。裏麵的電腦,紙質病曆,桌椅板凳,謝必安的白大褂和他本人,處處透露著詭異。
偌大的辦公室隻有他們三個人。窗戶外邊病人的合唱聲還在飄蕩,換成了一首他沒聽過的歌曲。他鼓起勇氣,問:“謝醫生,不好意思,我剛才偷看了你的手機。”
謝醫生轉過頭來看著他。
他直麵著刺眼陽光,視線受到影響,導致謝必安的臉看起來有些黑暗。
謝必安說:“怎了?”
他咬咬牙,問:“你是不是給很多人充了話費?”
謝必安笑容玩味,說:“是,有問題嗎?”
不知為何,他在謝必安麵前十分心虛,謝必安的眼睛似乎能洞穿他的一切。他問:“你也給我充了話費麽?”
謝必安給太陽製造出了陰影,說:“我不記得了,我給很多人充過話費。”
李木子搶著問道:“為什麽?為什麽要給我們充話費?”
謝必安幽幽說道:“因為我高興啊,嘿嘿,給人充話費違法麽?還是違反道德公德?”
他們語塞。
謝必安笑道:“我要工作了。你們有時間再來探望你們的朋友吧——如果你們有朋友的話。”
辦公室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他和李木子逃出辦公室,逃出病房,逃出住院大樓。
病人們的合唱聲還在繼續。
他們一口氣逃出精神病院的大門。
他問:“你在害怕什麽?”
李木子說:“我也不知道。那個謝醫生讓我感覺很害怕。話費肯定是他充的。可是我們不認識他啊,他為什麽要給我們充話費呢。”
他回憶大學生活,說:“難道謝必安給我們講過課?”他們都畢業於江東省中醫藥大學,他是藥學院,她是護理學院,平常都會接觸一些醫學方麵的課程。
李木子搖搖頭,說:“畢業好幾年了,早就忘記了。不過我記得我的老師裏沒有他,可能他代替哪位老師講過一節課。”
“我也記得沒有見過他。可是我發現我現在的記憶是殘缺不全的,就好比我到現在都沒想起來以前跟範同是好朋友。”
他們在醫院附近找了飯館吃飯。他們都不知道應該去幹什麽,吃完飯後坐在麵館了發呆。
突然,他看到謝必安走出醫院大門。
謝必安沒有開車,沒有坐公交車,而是步行。
他望著李木子,說:“走,咱們跟蹤他,問問他究竟是誰。”
李木子點點頭。
他們走在他身後。他感覺手心都是汗。他倆很怕他。
謝必安走進一個破舊小區。
他上樓。
他敲門。
門開了。
房間裏傳來一股老年人特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