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香水：畸形感情
隨著掌心出汗，一股強烈的味道氣勢磅礴地噴出來。
湯婉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她抬頭，悄悄地打量了男生的臉。
男生吸了吸鼻子，厭惡地問：“什麽味道？好臭！”
湯婉更緊張了，手心出了更多的汗，接著渾身都在冒汗。
男生瞟向湯婉，迅速地撤離兩步，然後震驚地看著她。
湯婉羞紅了臉，輕聲說：“我跟你提過，我有殘缺，所有人都討厭我都嫌棄我。你……嫌棄我嗎？”
男生擠出笑容，極其生硬地說：“我怎麽會嫌棄你呢？”他每說一個字，就遠離湯婉一步，當他把一句話說完，人已經跳到十米開外了！
湯婉向前一步，想抓住即將逝去的愛情。
男子臉色大變，又跑了十幾米遠，大聲說：“我身體不太舒服，我去看醫生，咱們以後再聊，拜拜。”男生逃也似的離開。
湯婉看到男生到路邊超市買了一瓶水，然後洗手。一瓶水洗完之後，他聞了聞自己的手，居然找地方吐了，吐得十分誇張。
湯婉的心就如同十米高空掉下來的碗一樣，摔成千萬片。她失魂落魄地往汽車站走去，走幾步就回頭一次，希望看到男生來追她，來跟她說對不起。
當她慢吞吞地來到汽車站時，汽車站已經關門了，也就是說沒有車回家了。
她不知道去哪。
在市區雖然有些同學，但是她跟這些同學基本上沒有什麽交情來往，去她們家借宿根本不可能。她手上有點錢，可以開個賓館的房間。不過她現在隻想回家。
從農村老家到市區的大巴她坐了無數遍，基本都是沿著大馬路走，中間很少有分叉。她非常想家，於是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天已經黑了。
平常坐大巴車都需要兩個多小時，她走回去起碼要七八個小時。她孤零零的走在大馬路上，就像一隻驚恐的小貓。
大馬路上有許多走夜路的大巴車和小轎車，它們都打著遠光燈，晃得她睜不開眼睛。她的眼淚跟著掉了下來。她在大馬路上走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她回到家，倒頭便睡，父親十分心疼，但是束手無策。
她昏睡了一天，醒來時打開手機，這是父親獎勵她考上大學的禮物。宋簡的QQ還在線，她鼓起勇氣給男生發信息：“我們還是朋友嗎？”
良久，男生才回複道：“當然啦！”
“什麽時候我們再見見麵呢？”湯婉知道男生這是敷衍，但是她不死心，畢竟她在不出汗的時候，還是個美女。
“馬上要開學了，等寒假吧！”宋簡又慢吞吞地回複。以前他的回複速度非常快……
“你以前不是經常喊著要見我嗎？現在你怎麽不積極了？”湯婉委屈地問。
宋簡沒有下文了。
湯婉知道自己的初戀完蛋了。
很快，大學開學了。大學的第一件事就是軍訓。
軍訓是湯婉的噩夢，不是因為辛苦，而是因為軍訓時肯定會出汗，一旦出汗她又會遭到同學們的諷刺和嘲笑。她厚著臉皮找學校請假。學校領導聽說這個原因覺得匪夷所思，不肯答應，認為湯婉是想偷懶。
湯婉急了，頭上冒汗……
然後領導們都相信了。
她的大學生活比高中生活要好一點，時間相對自由，她總是一個人找地方仔細看書，幾乎不與同學們來往。在寢室裏，她也是最不合群的一個。室友們漸漸習慣把她當做透明的空氣。
無論在哪，出汗是難免的事情。她又無數次遭到他人的嫌棄。
大學畢業後，她沒有留在江城，而是回到老家圖寶市。因為她害怕在江城碰到班上的同學。同學們喜歡傳八卦，一傳十十傳百。
人們說：“這麽漂亮的姑娘，居然有狐臭！”
有的人不相信，故意靠近到她身邊，誇張地嗅鼻子。這種動作對她而言無疑是極大的羞辱。她不能承受。
她回老家圖寶市，在傷心委屈的時候起碼可以回家。她突然發現，全世界唯一沒有嫌棄過她的人就是她爸爸，可憐她小時候還經常怪罪爸爸，無數次傷害爸爸的感情。
身為江東省頂尖大學的畢業生回到老家，歡迎她的單位還是很多的。她選擇了一家不怎麽需要跑外勤的單位，安安靜靜地工作。愛情，在狐臭消失之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幻想。
來到新單位，她迅速吸引了許多小夥子的目光。除去狐臭不談，她絕對是個美女，氣質文靜。除了小夥子，很多工作好些年的中年男子也對她頗多照顧，身邊獻殷勤的人不斷。
她渴望這些殷勤，又懼怕這些殷勤。她隻能繼續裝作冷冰冰的樣子，冷漠地拒絕所有人的追求，但是裙下之臣仍然不在少數。
突然有一天，單位裏傳出一則消息，江大來的這位美女大學生有嚴重的狐臭，誰喜歡追就去追吧，小心把你熏吐。男人們本來不相信，知道有一天辦公室空調壞了，室內高溫如火爐，人人汗如雨下。然後，這些殷勤基本都消失了。
還剩下一名小夥子。湯婉知道，這個小夥子也堅持不了幾天。
沒想到，小夥子依舊堅持，他叫王念。
王念約湯婉去吃飯，看電影，甚至去漂流，帶她一起玩人多才好玩的遊戲。
湯婉拒絕了很多次，但是見他的笑容很純真，似乎不被湯婉身上的氣味所影響，於是她答應了他的邀請。他帶著她去看迷你電影院，一個包間隻有兩個座位，專門情侶準備。如此封閉狹小的空間，湯婉的氣味炸彈一旦爆發，一般人都受不了。
他毫不在意。
她忐忑不安地看完了一部電影。
“其實，你不用刻意忍受我身上的味道的。我知道，不好聞。”在電影結束的時候，湯婉小聲地說。
“嘿嘿，我想告訴你，我常年鼻炎，鼻子一直都是堵著的，什麽味道都聞不到。他們說你有那個什麽，對我來說無所謂。你不用在意啦。不管別人怎麽看你怎麽說你，反正我一直覺得你很好看，你能賞臉陪我出來玩，我感覺祖墳都在冒煙呢！我很開心！你看看我，皺紋都笑出來了！”王念真誠的說。
湯婉感覺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淚來。
王念慌了：“我惹你不開心了嗎？對不起，我不太說話，不會討女孩子歡心，真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沒有沒有，不是不開心，是太開心了。”湯婉擦著眼淚說。“你知道嗎，我長這麽大，除了我爸爸，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愛過我，他們隻會欺負我，嘲笑我。我是有狐臭，但這不是我的錯，天生的，我有什麽辦法。可是他們總是對我翻白眼，像躲垃圾一樣躲著我！”
湯婉越哭越傷心，在王念麵前傾訴這二十年來的委屈。她傾訴了兩個多小時，發泄了兩個多小時。
王念始終靜靜地聽著，不時給她遞過衛生紙擦眼淚。
發泄完所有委屈後，湯婉感覺好多了。
王念微笑道：“從此以後，你有了我！誰再敢笑話你，我，我，我就上網罵他！你看我個子小，打架是肯定打不過的……”
湯婉破涕為笑。
“你笑起來真好看。”王念真心地說。
湯婉看得出來，這份真心很真。
兩個人漸漸在一起，過得很開心，很幸福。當然了，單位裏免不得有人嘰嘰歪歪評頭論足，有人說王念是傻蛋，居然要這樣的姑娘，有的人說王念是變態，專門喜歡這種味道。
王念一概不搭理。
他們倆感情越來越好，彼此照顧。
時間一長，湯婉發現王念的鼻炎越來越嚴重了，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呼吸，睡覺必定打鼾不說，有時候會因為缺氧把自己憋醒。因為呼吸不暢，王念晚上也很難睡著，精神很差。
以前王念找了一些醫院，但是一直沒有根治，有部分原因是擔心太花錢。現在他們倆的工作都挺穩定，收入還不錯，於是湯婉建議他去江城的大醫院看病。
王念卻不願意去。他不是怕花錢，而是怕鼻炎治好後，鼻子恢複暢通，嗅覺也回來了，到時候自己受不了湯婉的狐臭。他寧願自己一輩子呼吸不暢，也不想離開湯婉。
湯婉很感動，但是為了王念健康著想，還是得去看病。同時現在的醫學技術這麽發達，說不定大醫院已經掌握了根治她這種狐臭的辦法。她和小夥子商量了很久，小夥子最終被湯婉說服。兩人同時江城中心醫院看病。
醫生說王念鼻炎治好的把握非常大，但是根除湯婉的狐臭就很難說了，她這種狐臭非常罕見。
王念見狀，不願意接受治療，喊著回家。
湯婉非常欣慰，但是她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愛人受鼻炎的折磨，依舊堅持讓王念治病，免得以後發展為鼻咽癌。王念無奈，隻好住院治病。
很快，王念的鼻炎好了，鼻子通暢了，他終於聞到久違的空氣味道。
“你身上並沒有味道啊。”王念看著病床旁邊的湯婉笑道。
“一般情況下沒有，一旦出汗的話……”湯婉很忐忑。
“看來你讓我做手術是一個明確的選擇，又恢複了嗅覺，又不影響咱倆的感情！”
“萬一以後出汗，估計你還是會嫌棄我。”
“不會，以後我不讓你幹活，不讓你出汗，不就行了。”
兩人出院後，在江城的部分景點逛了一圈。晚上開了個房間睡覺。
翻雲覆雨的時候，湯婉身上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