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蝴蝶效應：扇翅膀
大學生孔方為了求職，忍痛給自己了買了一套西裝。他打扮完畢，站在寢室的穿衣鏡麵前搔首弄姿，問正在準備研究生複試的室友：“老三，你看我這造型怎麽樣？有沒有一點職場精英的意思？”
老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上下打量孔方，隨口評價：“人靠衣裝馬靠鞍，夫妻雙雙把家還。你這人模狗樣地出去，指不定能征服你未來的女上司，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你這兩句詩牛頭不對馬嘴，但聽起來倒是有點道理。”孔方又戴上網上買的沒有鏡片的黑色鏡框：“再看看，是不是多了一些文藝氣息，像不像斯文敗類？”
“不像，頂多是衣冠禽獸，因為你身上沒有斯文的氣息。”
“言之有理。”
孔方和老三插科打諢，但是心情很沉悶。他連續麵試了好幾個公司，都沒有下文。眼看就要畢業了，再找不到工作的話，畢業之後就隻能帶著四年沒洗的鋪蓋去睡天橋。他有點羨慕老三，當年他和老三一起考研。老三專心看書，他看到一半想去找工作，找工作的時候又惦記著考研，兩頭都沒討好。如今老三考研成功，他還在到處找飯碗。
他的電話響了，滿懷希望地接聽，希望是複試或者錄用通知，誰知是銀行職工賣保險的，他剛剛聽完對麵報完工號就掛掉電話。“老三，你說，我自己跟自己打電話，會是什麽效果？”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老三想了想，說：“占線唄。還能是什麽效果，難道你指望有個美貌姑娘在電話那邊守著你？然後你們墜入愛河，姑娘她爸拿五百萬砸到你臉上讓你離開他的千金！哈哈，這套路不錯，我不應該讀藥學，應該讀文學的！”
孔方對著鏡子發呆，閑著無聊，真的給自己打電話。他十分靈敏地摁出十一個阿拉伯數字。
電話居然通了。
孔方捂住話筒，朝老三大叫：“通了通了！哈哈。”
老三也來了興趣，放下書本，觀察孔方的電話。“摁免提，我也聽聽。”
孔方卻卡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電話那邊問：“你好？”竟然是一個女生。
孔方慌忙回應：“您好，請問您是孔方……不對，請問您是15002733173的機主嗎？”他說完這句話，怎麽想都覺得別扭。
“你打錯了，我的尾號是172。咦，您本人不就是機主麽？”
“啊，是的。其實是這樣子，我沒事兒跟自己打電話玩，沒想到摁錯了一個字。”
“你是江東中醫藥大學的學生吧？”
“你怎麽知道？”
“我大一的時候辦手機號，有好幾個號碼跟我的很相似，就是尾號不同……”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這麽聊上了。原來這個號碼的機主叫做汪茜，孔方和汪茜在大學剛開學的時候見過麵，在移動營業廳裏擦肩而過。沒想到大學四年沒接觸，今天卻聯係上了。所謂的緣分估計就是這個意思。
孔方約汪茜出來聊聊，汪茜很大方，欣然應往。
兩個人在移動營業廳旁邊的奶茶店見麵，汪茜穿著一身職業裝，她剛剛下班回來。一番閑聊，孔方得知汪茜在一家健康管理公司上班，待遇還不錯，實習期就有三千多的底薪。孔方雖然不知道健康管理具體是什麽意思，但是聽到這個薪酬很心動，毛遂自薦：“你覺得我這樣的，能進你們公司不？”
“當然可以啊，隻要態度認真，肯吃苦，我們公司都很歡迎。別看我還沒畢業，我大三的時候就去上班了，一畢業就能升為店長。你給我發個簡曆，我轉給我們老板。”
“好啊，太感謝了！”
“小意思，多謝你的奶茶。”
第二天，他收到汪茜公司的麵試通知。他西裝革履地去麵試。公司的寫字樓看起來很氣派，牆上到處都掛著最佳企業等招牌，以及公司高管和明星的合影。汪茜帶他見麵試官。
麵試的辦公室牆壁上掛著一個橫幅：員工離職無非有兩個原因，一錢不多，二感情不到位。他覺得這句話有點眼熟。
麵試官來了，麵帶微笑。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當場簽訂了實習協議，等畢業了就轉為勞動合同。他欣喜若狂，一出公司就給女朋友打電話：“寶貝兒，我找到工作了！等我拿到第一分工資，就請你吃大餐！”
他的女朋友大她一屆，現在在江東省生殖中心藥房上班，兩個人平時難得見上一麵。“好啊，恭喜恭喜啊！”
一個星期後，公司通知孔方去公司報道，正好公司成立十周年，有個年會，新老員工都要參加，可以抽獎。孔方大喜過望。
原來公司規模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幾乎有七百名員工。他走了狗屎運，抽到二等獎，是名字聽起來很洋氣的洗麵奶套裝。公司又針對去年的優秀員工進行評獎，獎品豐厚，平板電腦和現場包的紅包等等，同時對表現倒數的員工進行批評。孔方站在台下，為受批評的員工感到臉紅，心想老子上班了肯定要拿年度新人獎。年會很熱鬧，唯一的遺憾就是居然不管飯！
他空著肚子，帶著套裝去生殖醫院找女朋友，等她下班，把套裝送給她。
女朋友滿臉疲憊，做試驗累著了。她掃了一眼套裝，臉色一變：“孔方，你什麽意思？把快過期的東西送給我？”
孔方臉上一熱，他從沒有看有效期的習慣。“對不起對不起，公司發的禮品，我一時高興，沒細看。”
“你的心裏完全沒有我，我累了。”
“來，我給你捶背按摩。”
“我累了，我們分手吧。”
“啊？”
孔方還沒反應過來，女朋友就轉身走了。
他望著女朋友遠去的背影，這才注意到她換了新發型。孔方不住苦笑，他們倆最近矛盾重重，早就出現了感情裂痕，分手是遲早的事兒，隻不過沒料到這麽快。女朋友連個借口都不願意找，直截了當。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寢室，坐在桌子麵前，對著沒有開機的電腦發呆。
老三瞧見他精神不對勁，問：“怎麽了？被人給煮了？”
“分手了。”
“分手好啊，你們早就該分手了。”
孔方大怒：“你他媽什麽意思？”
“別生氣，聽我說。上次我去老校區複試，看到校門口停輛豪車，車上放著一瓶水。你女朋友走過去，拿走這瓶水，然後就進了豪車。”
“沒聽明白？她有這麽有錢的朋友？”
“你個蠢貨。車主擺瓶水在車上，意思是喝我水，其實是和我睡！不同的水有不同的價格，紅茶三百，脈動四百！我們學校外麵總是停著那麽多豪車，你以為是幹什麽的！”
“滾犢子！我不信！”他十分憤怒，但是很快降下音量。“她不是那種人。”
孔方的心情低落到穀底，不吃不喝。
“是個男人，就去努力掙錢！然後買輛好車去找她！”老三陰陽怪氣地安慰。
孔方心裏念叨著“掙錢，掙錢！”
我要掙錢！
公司又通知新報道的員工，統一召開產品培訓。孔方強迫自己興奮起來去參加，聽完第一節課才知道所謂健康管理公司就是買保健品的。聽說銷售最來錢，隻要是正規產品，管他是什麽東西，好好地去銷售就行了。
講課的講師很年輕，嗓音悅耳，情緒高昂。他講的產品叫什麽一氧化氮膠囊。
孔方隻知道一氧化氮的化學式是NO，化學性很活潑，容易和氧氣反應生成二氧化氮，二氧化氮溶於水生成硝酸，卻不知道一氧化氮對人體有什麽作用。講師說一氧化氮膠囊是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的最新研發成果，人體內的一氧化氮有調解血管緊張度促進血液循環等作用。孔方聽得稀裏糊塗，用手機上網搜索，好像真的有這些作用。
連續上了三天課，分別講產品知識，企業文化，銷售技巧等等。
第四天，公司給新員工發了一張表，上麵都是潛在客戶的家庭住址和聯係方式，讓新員工上門推銷，進行地毯式掃蕩銷售。
孔方掃了一眼，發現都是一些中老年人。他很忐忑，怕被客戶掃地出門。
營銷經理給新員工打雞血：“能吃苦的人才能掙錢，你們想掙錢麽？”
“想！”眾人聲嘶力竭地喊！
“你們怕吃苦麽？”
“不怕！”
“怕被拒絕麽？”
“不怕！”
“好，出發！”
孔方的情緒還真的被調動起來。
客戶就是上帝！
他按圖索驥，去拜訪上帝。他的客戶分布區域在西城區的城中村，一邊是高樓大廈，一邊是破磚爛瓦。他拜訪第一家客戶，剛剛敲門，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就被客戶趕出家門：“滾！你們這群死騙子！”
孔方很生氣，拽什麽拽，不買就不買，憑什麽罵人！
他不氣餒，去拜訪第二個客戶。開門的是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女人騷氣地笑：“帥哥，進來耍嘛。”邊說邊把孔方往裏麵屋子裏麵扯。孔方莫名其妙，看到屋子裏有個中年男人正在提褲子，男人朝他露出滿口的黃牙和猥瑣的笑。他這才明白該女人是一個失足女。
他麵紅耳赤往外麵跑。
“掙錢真不容易啊，我保持了二十多年的童子之身差點沒了！”他找了個地方休息。現在是六月份，天氣炎熱，拜訪了兩個客戶就鬧得一身臭汗。
他想起了他的女朋友，平常請吃飯看電影，吃喝玩樂了不少，但是就僅僅牽過手，親吻也隻是蜻蜓點水。他突然覺得劃不來，付出那麽多，什麽都沒收獲到。
他歎了口氣，提起精神，去拜訪第三個客戶，名單上顯示物主是一個姓王的老太太。他敲了敲門，門似乎沒關，應聲而開。他走進屋子裏，燈光昏暗。“有人嗎？王奶奶，您在家嗎？”
他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白頭發的老太太，低著頭，好像睡著了，電視上放著戲曲頻道。
“王奶奶？”
他輕輕走到王奶奶麵前，赫然發現王奶奶睜大雙眼盯著她，麵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