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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會的

  蘇筱陌知道,有些事情也許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但是蘇儷的死,他承認了,好不過隻是隨口問問,因為他進了皇宮,她想把這件事情歸到他的身上,還真的是他做的!


  蘇儷做了很多事情,自己都原諒她了,隻是對孩子下手,她絕對不會原諒的。


  蘇筱陌歎了口氣,有些人永遠不知道懸崖勒馬,自己也是這樣。


  “雪舞是你帶走的嗎?碧雲也是你殺的?”蘇筱陌很艱難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她在心裏準備著他給出答案後的反應,如果真是他做的,她會怎麽辦?

  沒想到他卻搖了搖頭:“碧雲的仇我已經替你給報了,不必謝我。”


  “碧雲到底是被誰害的,蘇儷?所以你殺了蘇儷還有這個原因?”蘇筱陌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她想不明白為什麽蘇儷這樣恨她,她以為她們之間的恩怨已經清了,可以重新開始,“可是,為什麽她要對付雪舞?她到底怎麽做到的?”


  “她不過是直接邀請了雪舞,然後讓碧雲在梅園裏等著,趁她不注意殺了她,如此而已,有時候殺人不必會功夫的,帶走人也不必需要多少人馬……”夜如晦搖了搖頭,“她也算是聰明,隻不過她的小聰明用錯了地方,她帶走雪舞想做什麽,永遠是個謎了,其實,當時如果我有一點兒耐心,也可以問出來的,隻是,我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事。”


  夜如晦說到這裏像是累了,我要睡一會兒,有人打你的主意,就喊我。


  莫名其妙!


  還有誰打自己的主意!

  他說睡還真的睡著了,將頭枕在蘇筱陌的膝上,安靜的睡顏仿佛一個孩子,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蝶翅一樣,眼瞼下投下微微的暈影,那樣的安靜,那樣的可愛,他唇淡淡的粉,嘴角時常抿著,現在他真的很放鬆,嘴角向下的樣子那樣的安祥,她覺得用安祥這個詞形容得有些奇怪,可是真的,這一刻的他,仿佛拔了刺的玫瑰,美好無害……


  蘇筱陌怔怔地看著他,顯然,她根本不了解他,就算是現在她嫁給了他,也一樣。


  她今後就要麵對這張臉了,她不知道自己會一直以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他,但是至少現在知道了,她其實並不討厭這張臉。


  也許僅限於這張臉而已。


  天,他睡著的時候真的可愛,若是他如此一直不醒,她倒是不介意。


  “再看下去,你會愛上我的。“長睫翕動,他睜開了眼睛,兩潭秋水蕩漾著笑意,“或者,你可以現在承認,我不是那麽討厭,對不對?”


  蘇筱陌坐直了身體,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她肚子疼了一下,好像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夜如晦的手放在了她的圓滾滾的肚子上:“小子,不許折騰你娘,否則,出來看我收拾你!”


  “你幹嘛威脅我孩子?”蘇筱陌瞪了他一眼,夜如晦也不介意,隻是笑得調皮,“這樣子說話才像是一家人嘛!”


  “這麽急地娶我回朱雀,除了表示你在意這個孩子,還有其它的原因沒有?比如說,諸侯亂勢,皇子奪位,皇帝病重?”蘇筱陌笑著問他,想不錯過他臉上一絲的表情。


  然而,她沒有發現異常,他淡淡地道:“你這個女人,真是貪心,想聽甜言蜜語,就直說嘛,還一遍又一遍地問,難道你需要什麽證據來證明你內心的疑問,要不然,我們……”


  他突然邪笑了欺了上來,手指滑過她微張的粉唇,指尖帶著溫意,呼吸中全是微涼的薄荷香氣,他真的喜歡薄荷。


  蘇筱陌怔怔地,她頭腦裏一片空白,隻是機械地問:“什麽?”


  唇上一涼,蘇筱陌反應過來之前,夜如晦已經蜻蜓點水一般吻了她一下,好像在回味,突然地欺近,毫無征兆的吻了上來,仿佛大雨拍打著芭蕉,一樹涼意,滿樹搖曳,那是接受風雨的洗禮,也是緣自生命的顫栗,不知是雨在叩問芭蕉的意願,還是芭蕉想讓風雨來得更猛烈,那樣的緣自於生命深處,本能的渴望,瞬間攝住了蘇筱陌的心,就在她幾乎喘不過來氣的時候,夜如晦放開了她,溫柔地抹過她的唇角,淺笑著看著她,蘇筱陌有些羞意,但很快,她便驕傲地揚起頭:“還不錯。”


  “還不錯?”


  “是呀,還不錯。”


  “討厭,你在比較……”夜如晦臉上蘊上了薄怒,“不許比較。”


  “你在意?我的過去已無法抹去,你在意,還不晚。”


  蘇筱陌提起往事,以前從來沒有過什麽歉意,也不覺得對不起自己。


  而現在,她心裏稍微起了波瀾,她不願意回想往事。


  夜如晦聞言臉上的薄怒消失,他隻是撫了撫她的臉:“你是一個好女人,無論你做了什麽,一定都有你的道理,什麽時候跟我講講你的事情,我願意聽……”


  “太子手眼通天,我不相信你一點兒不了解我……”


  “我隻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怕是沒有那麽一天。”蘇筱陌幽幽地道。


  “會的……”他卻篤定,那樣陽光地笑。


  晚上。


  在驛館。


  蘇筱陌洗浴之後,描秋遞上來的新的衣服,是朱雀最時新的樣式,色彩亮麗,極為鮮豔,蘇筱陌本來就不喜歡這樣的顏色,但是想了想,便穿上了,穿上之後,她大著肚了,圓滾滾的,一張臉也胖乎乎的,配個五顏六色的裙子,簡直是喜氣洋洋了。


  看著鏡子裏自己富態的樣子,蘇筱陌笑了笑,自己現在是個笑話嗎?


  不過,這衣料倒是滿舒服的。


  想像不到的舒服。


  所以,夜如晦還是有些眼光的。


  描秋很快出去忙活夜宵,蘇筱陌讓冬瓜冬菊幫她沏檸檬水,自己則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她越發的覺得自己膚淺了,以前的自己何曾注意過這些?


  窗子輕響,她沒有咽頭,不過從鏡子裏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驚得連動都不敢了,最後回過頭來:“皇上?你……”


  “你怕我?”司徒釋天一身黑衣,幹淨利落,英俊的臉上是之前少有的嚴肅,他像是在審視著她,更像是難過,“你不想見我?”


  蘇筱陌轉過身來,她覺得自己現在鮮豔的象隻花孔雀,在他麵前有些不自在,但是隨即眼中現了驚喜:“來為我送行?”


  “我們,還有一局棋沒下完……我隻是找你來下棋。”司徒釋天拿出水晶棋盤,擺在了桌子上,然後又拿出黑白棋子,他做這些的時候,動作很穩,不急不忙,像是在擺野餐的飯菜。


  蘇筱陌坐在他麵前,她想開口說不起,可是又覺得說這些有用嗎?

  “以後,皇上就得另尋國手下棋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司徒釋天終於將棋盤擺利落,他看著蘇筱陌,“以後,或者再不見了,我今天來,就是想下了這局棋,做一個了斷。”


  “其實,未必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個結局,沒有結局,有時候也算是一種結局,不完美又何嚐不是另一種美?”


  司徒釋天隻一笑,下了一子,然後看著蘇筱陌:“我隻想知道,你在走每一步棋之前,可是想好了幾個後招……“


  蘇筱陌隨意點了一子:“有時候下棋也同生活一下,若求無拘無束,也可肆意而為一把,何嚐不是天意?”


  “無招勝有招?”司徒釋天驚訝地看著她,“有的人生也是這樣的選擇,隻是這樣真的好嗎?”


  “好不好,隻有過後才知道,就像有沒有用,這隨意一子,會不會成為神來之筆,現在,無人可知……”


  兩人打著機鋒,一個擔心,一個坦誠。


  一個質問,一個解釋。


  一子接著一子,蘇筱陌沒有太多的思慮和猶豫,下子很快,而司徒釋天每一步都好像猶豫很久,他皺著眉頭:“你的棋是跟誰學的?”


  “自己無聊的時候打棋譜……”


  “你一個人,承受的太多……”


  “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有時候,一個人走久了,就固執了,也不願意再相信別人,其實,想開了,給自己一個出路,換個活法,竟然也覺得岐路多風景。”


  “是風景就好……隻要不是陷阱。”


  “暫時是風景……”蘇筱陌隨意點了一子,看起來司徒釋天的大壁江山垮了一半,他似乎並不在意,隻是與她新落的棋子糾纏,蘇筱陌歎了口氣:“看來,這棋怕是沒有轉機了……”


  司徒釋天伸手將棋子撥亂:“或者,時機不對……”


  他看著蘇筱陌:“這盤棋仍舊是沒有下完,對嗎?”


  醉翁之意不在棋,她也沒有辦法。


  勾起嘴角,她將棋盤一推:“這棋盤若是皇上嫌棄,我便轉贈於聖上,待時日,也許會有機會將這一盤棋下完……”


  司徒釋天黑衣肅然,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幾分蕭瑟:“朱雀此去山高水長,保重吧……”


  他起身:“這棋盤,我拿走,描秋留在你身邊,我放心。”


  “我會一直留她在我身邊。”


  留他國親信在身邊,這對夜如晦也是一個考驗,她答應了,隻代表她自己對他的信任,她想,他明白。


  司徒釋天終於離開了。


  黑衣隱在了黑夜中,雲隱了月,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蘇筱陌一直站在窗邊,直到一個白衣身影提著燈籠妖一樣的擋住了她的視線,聲音曖昧:“娘子?獨倚高樓,可是在等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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