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烏鴉1
蘇筱陌一聽愣了,她沉默片刻後開口:“娘娘,是哪個蘇字?”
“和你一筆寫不出兩個蘇。”
尹忻雲說這話的時候,瞪著眼睛盯著她。
“哦,那有些意思。看來是有人想挑撥蘇尹兩家的關係,隻是滿朝姓蘇的官員不在少數吧,這件事情還真說不好。”
“所以,你也認為那字不是神人所刻,蒼天預警?”
“若有神人,為何不直接顯現在吾皇麵前說清楚呢?何必這樣的神秘?”
尹蒙哧地笑了:“姐姐,這個蘇貴人果真有見識的,我看假以時日,她也許真的會登上後位。”
蘇筱陌聞言立刻跪在地上:“天地良心,妾身從未存此妄想,妾身珠米之光,若與日月爭輝,豈非太過自不量力?妾身隻願服侍兩位娘娘,再無二心。”
“這話誰都會說,但頭上三尺神明自知真假,你敢發誓嗎?若存異心,死無葬身之地。”尹忻不急不緩地接了一句,那樣的輕描淡寫,好像她根本不在意。
蘇筱陌立刻舉手右手兩指:“我蘇筱陌若是對二位娘娘有異心,天打雷轟,五馬分屍,不得好死。”
“好啦,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還說的那麽狠,我們若是不相信你,怎麽會留你在身邊呢,妹妹,你研究那雪肌精也送給蘇貴人一些,看她可憐見的。”
“姐姐真會算計,拿我的東西送人情,不過這是好東西,給她點,她可是受益非淺,不知道姐姐怎麽謝我?”
“今天晚上你留下便是了,這些日子把你閑的。”尹忻雲笑嗔著瞪了她一眼。
於是,蘇筱陌通過詛咒發誓,贏得了眼前的信任,還得到了一盒子像豬油一樣的膏子。
是夜,尹蒙留在了坤玉宮,那上房的人洗過澡後就不再留人服侍,宮女們都躲得遠遠的,蘇筱陌知道她們在做什麽,這姐妹二人又不隻一次與皇一共寢了,當年自己聞到些風聲,但還有些不相信,看來,她們沒有什麽做不出來的。自己不信,隻是自己太天真罷了。
描秋和碧雲陪在她身邊,兩個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就聽到上院的笑聲傳了過來,碧雲到底沉不住氣,她一邊擦桌子一邊摔抹布:“小姐,我們這算什麽呀,聽聲嗎?”
描秋搶過她手裏的抹布,笑了一下:“小主從來都不在意,你何必自己生氣,而且也添亂。”
碧雲哎了一聲:“我就是這樣的脾氣,到現在還給小主添亂,隻是實在看不過眼兒呢,聖上前些日子還把小姐當成寶兒,這會兒怎麽又這樣呢。”
司徒幻允從來隻愛他自己。
蘇筱陌當然知道。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所以她一笑:“我們現在寄人籬下,皇宮向來如此,所有的人都圍著皇上一個人轉,女人們不過是擺設,他今天喜歡這麽擺,便這麽擺,明天喜歡換個樣子,誰能左右得了聖意呢?”
“小姐,早知道如此,不進宮豈不更好?在蘇府至少我們不受氣。”
蘇筱陌隻是淺笑不語。
這一夜,坤玉宮簡直成了勾蘭之所,歡笑伴著邪氣,聚在這冬夜裏,如一團爛煙迷霧,久久不散。
下半夜,司徒幻允在姐妹倆的身邊突然驚醒,大口地喘著氣,他隻覺得身子是麻木的,他隱約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詛咒:我用你兒子的血,詛咒你以後斷子絕孫,我用我白家人的命,咒你和你的女人們日夜惡夢,不得好死……
他一下子從床塌上坐了起來,渾身汗水如漿,他轉頭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嚇得又是一陣的冷汗,兩人身上發著幽綠的光,臉色陰木,仿佛沉睡的惡鬼,他大聲喊人,值夜的不在,他聲音尖利變形,也沒有喊到人,倒是將尹氏二妃喊了起來,兩人迷糊地爬起來,撥亮燭光,那駭人的綠沒有了,司徒幻允又瞧了兩眼,心裏在想,看來是自己眼花。
他不由地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早先的激情全部退去,剩下的隻是空虛與惡心,他不覺得滿足,所以看著衣衫不整的姐倆兒,他揮了揮手,表情裏帶著嫌惡,昨日那一場盛事,現在也隻留下滿室的混亂,這一場淫亂的聚會如果沒人聲張,也不過是院落裏關上門的一場掩耳盜鈴。
不過,當尹蒙推門那一聲尖叫揚起的時候,一切都晚了:滿院子裏的死烏鴉,黑壓壓的一層,尹蒙不知道是腳滑還是嚇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而這麽大的動靜,院子裏的宮女半晌才連跑帶爬地奔過來,當看到那些烏鴉的時候,宮人們也呆了,嚇得跪倒一地,問他們怎麽大早上的不起來服侍,所有的人都說自己被鬼壓床了!
院子裏的烏鴉收拾了好半天,還有汙血,用清水衝洗之後地上倒象溜冰場,氣得尹忻雲大罵,而司徒幻允拂袖而去,對姐妹倆個的關心解釋,根本沒有回應,臉色難看得像是誰殺了他的親爹。
尹忻雲將所有的人都喊來了,結果大家都被‘鬼壓床’,夜裏發生了什麽根本不知道,這是天災還是人禍,大家更傾向前者。
扈姑姑是頭兒,她被尹忻雲罰了半年俸銀,蘇筱陌也連帶著被罰了兩個月的月錢,還有一幹人等,全部被罰,有的被打三藤條,有的被打五藤條,一時間坤玉宮陰雲籠罩,人人自危,且風言風語起。
一般遇到這種事情,大家都會往靈異邪性的方麵想,便是人禍,也覺得是天意。
而這禍的最起始源頭是什麽,這才是讓人好奇的。
不過,尹忻雲已下了死命令,這件事情不許任何人議論。
終於處理了所有的事情,尹忻雲將蘇筱陌叫到了麵前,她臉上絲毫看不出昨日歡愉後的餘味,而全是苦怨,她皺著眉:“昨天夜裏,你聽到了什麽動靜沒有?”
“歌聲……”蘇筱陌想了想,“其餘不該聽的,妾身沒有聽到。”
“你倒機靈,隻是昨天夜裏發生那麽大的事情,你什麽都沒聽到?有點說不過吧?”
蘇筱陌驚恐地睜大眼睛,壓低聲音:“娘娘是指鬼壓床的事情嗎?”
“本宮才不相信什麽鬼,若是讓本宮抓到那搞鬼之人,本宮定將他碎屍萬段!”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盯著蘇筱陌,全是審視的表情。
蘇筱陌便諾諾地點頭。
然後是片刻的沉默。
終於尹忻雲又開口:“說吧,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也鬼壓床了?”
“妾身並未覺得被壓床,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也是這皇宮,好像也是在坤玉宮裏,隻是擺設不同,這裏麵有檀木的鏤牡丹的床,這裏麵是一張同色的大桌子,椅子也是檀木的,鏤雕著燕子,還是雙飛的,娘娘還有儷妃娘娘還同一個人一起喝茶,隻是背影看不清楚,娘娘當時穿的是橙色繡小草的裙子,好奇怪,妾身還是頭一次見到那樣的繡活……然後,就有人送來冰鎮的梅子,娘娘說不解渴,便親手將冰碾碎,做了炒冰,夢裏還覺得奇怪,冰怎麽會炒呢……”
“你閉嘴!你到底從哪裏聽到的這些?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調查本宮,你居心何在?”
蘇筱陌忙起身肅立:”妾身隻是夢中所見,還見到了娘娘與一個人下圍棋,娘娘說圍棋不是強項,像棋才是……”
尹忻雲騰地站了起來,揚手就給蘇筱陌一個巴掌:“你從哪裏收集到的到的資料?你到底想幹什麽?”
“妾身隻是做夢,娘娘,怎麽了?這不是夢?”
“夢?當然是夢,我糊塗了,打疼了你沒有?剛才本宮也恍惚了,也是夢裏夢外分不清楚,以後再做什麽有趣的夢都跟本宮說,本宮給你解。”
“是,娘娘!”蘇筱陌乖乖地道。
蘇筱陌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抖了一下,她說的‘夢’都是隻有白靈兒和她單獨在一起發生的事情,而且那裙子尹忻雲隻穿過一次便被刮破了,她當時聽人說的時候沒在意,沒想到,現在用上了。
對於尹忻雲,她會留到最後,便如貓玩老鼠,樂趣在其中。
袁嬤嬤已除,不過是自己迷了司徒幻允後,被描秋帶出去,扮作白靈兒,嚇得她失心瘋罷了,當然,前提是描秋將她帶出來,還在她腦後紮了一根銀針。
描秋會無條件地服從她的命令,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知道司徒釋天為什麽會在宮中埋伏這麽厲害的棋子,而且已非一兩日之事,他這麽縱容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可是因為自己的行為與他的方向一致?
還有那烏龜之事,她懷疑就是閑王所為。
總之,他們現在還真是合作夥伴。
蘇筱陌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臉頰,這裏的疼,她會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下一步,尹蒙!
本來姐妹兩個淫亂君主的事情並不顯眼,至少大家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君王還維持著表麵的正人君子形象,現在烏鴉事件一出,後宮的議論很快就會傳到前朝,甚至京中,她不信司徒幻允當真不要臉。
如果真不要臉,何必給白家按個莫須有的罪名,還將自己的死歸為暴病而亡,風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