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父子相殘
“你在說什麽？”汪顯毫無停頓的反問了一句。
無邊的夜色中，兩父子相對而立，汪顯驀然發現，麵前的這個孩子竟然比他還要高了。
“把媽媽變成……那種樣子，是你做的嗎？”汪箏一開始就不準備給汪顯回避的機會，每一個問題都堵死了退路，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聽到真相的了。
汪顯聽到兒子的問話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看著汪箏，半晌，他才說說了一個字。
“是。”
“為什麽？！她是我的媽媽，是你的愛人！你怎麽可以……怎麽忍心把她變成那種樣子！”汪箏忽然激動起來，似乎汪顯的這個“是”字給了他莫大的打擊，以至於他的眼尾立刻就紅了。
可惜，汪顯看不到。
“汪中校，”汪顯的聲音驀然嚴厲起來，他對著汪箏一字一句的說，“朱傾在你所說的那兩個身份之前，首先是我的副官。”
他在外人前一貫冷靜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竟然有種冷冰冰的錯覺。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當國家需要她的時候，即使為國捐軀，也雖死猶榮！”
“你撒謊！”汪箏聽著汪顯冠冕堂皇的話隻覺得諷刺，要是平常他聽到誰說這種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仰頭大笑，順帶諷刺一筐的話。
可是他現在一聲都笑不出來，因為說這種話的人，恰好就是他的父親。
“你隻不過為了自己的權利罷了。”汪箏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他把拳頭捏得咯吱咯吱作響，深深吸了口氣才接著說：“爸爸，放棄吧，就算得不到那樣的權利，我們不也一樣是保家衛國嗎？跟我離開吧，好嗎？”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用上了請求，卻是用在了自己的父親身上。
“小孩子懂什麽？！”汪箏嗬斥了一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準備轉身進去。
“汪中校，我命令你今夜2時離開地球，前往7769號星球待命！”汪顯冷著臉下達完命令，就準備關門，他從來沒有想過汪箏會反抗他。
“爸爸，亞裏斯已經死了，你現在是要自己繼續嗎？還是說，你留在這裏，是為了接手他身後的黑暗勢力？然後把自己變成第二個亞裏斯？”
“閉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插嘴，立刻給我滾！”汪顯勃然大怒，怒氣迅速飆升，時刻處在失控的邊緣。
“你看，我還什麽都沒做，不過是說中了你心中所想的而已……”汪箏的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卻被打斷了。
閃著寒光的粒子光束倏然架在他的脖子上，映得兩個人的麵容都顯現了出來。
汪顯的眼眶泛著不正常的紅，他的眼球顯得異常突起，整個人易怒易躁。但是沒有人覺察到這種暴躁和平日裏的有何不同，他手下的兵也隻是覺得他們的將軍又發脾氣了，僅此而已。
與他朝夕相處的朱傾都沒有什麽發現，更別提汪箏了，他低頭看著架在他脖子上的光束，隻覺得心底一片悲哀。
事情最終還是走向了這一步，他總是把事情搞砸，然後得到一個最糟糕的結果。
“爸爸，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還是不願意放棄，是嗎？”汪箏看著汪顯，他和汪顯有八分相像，連執拗的脾氣都像了個七八分。
“如果我說不放棄，你就要背叛自己的父親，逃到別的軍團裏去？還是說，翅膀都沒硬，你就想飛了？”汪顯的眼裏明顯掠過一陣輕蔑。
在他眼裏汪箏不過是個孩子，他們家也習慣獨來獨往，一旦發生什麽，汪顯總是給人一種可以信賴的感覺。
現在，這種信賴早不知什麽時候就被打破了。
汪箏沒有再說話，他忽然抬起手來，沒有任何過度一道同等的光束亦架上了他父親的脖子。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汪顯不可置信的看著汪箏。從未反抗過他的兒子手中粒子光束強烈到刺眼，此時此刻卻想取他性命！
“爸爸，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可是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嗎？你這次回到地球，是不是來驗收結果的？那些怪物，是你製造出來的吧？”汪箏把最後一層紗窗捅破，父子兩個無聲對立。
“既然你都知道了，卻還是想殺了我，汪箏，如果你連這一點犧牲都無法接受，作為一個男人，你注定成不了大事。”汪顯的眼神沉了下去，婦人之仁，無論在哪裏都是大忌。
“經過改造之後朱傾無論在身體還是思想方麵，都趨向完美。她和亞裏斯那種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完全不一樣，她還是原來的她，你根本不用介意。”汪顯皺著眉頭，他顯然不明白汪箏到底為什麽無法接受。
“夠了！我對權利沒有任何想法！媽媽也沒有！”汪箏終於忍不住朝汪顯大吼了起來。
他眼眶通紅的說:“什麽都不用說了，既然你一意孤行，連媽媽都可以犧牲，那麽有沒有我們，都是一樣的吧！”
汪箏說完，手中的粒子光束驀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沒有了交談，沉默粘稠的充斥在兩人中間，隻剩下寒冷刮人的風嗚咽著卷過兩人的衣擺。
他們彼此站得太近了，誰都沒有輕舉妄動，片刻，兩人默契的各自退了半步。
一退到足夠安全的距離，汪箏手中的粒子束就驟然縮短，變成一把匕首的模樣。
別看他身材高大，其實他的近身格鬥才是學得最好的。小小的光束任由他掌控，汪箏欺身上前。
汪顯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沒有給汪箏這個機會。隻見他就地一滾，在翻滾的間隙間手中的武器驀然換成了一把粒子槍！
“砰——！”子彈擦著汪顯的頭皮飛過去。
汪箏隻是偏了偏頭，他沒有停下腳步，反而疾跑兩步，而後縱身一躍，朝汪顯撲過去。他根本不在意，到底是生還是死。
兩個人翻滾在地上，激烈扭打起來。他的格鬥技巧是汪顯一手教起來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把這種奪命技巧用在自己父親身上。
汪箏拽住汪顯的衣領右腳一個施力把人從身上踹翻下去，冰寒的匕首從他的衣袖中滑到手上，他看著趴在另一旁動作微微遲鈍的父親，忽然頓了頓。
兩個人都已經非常的狼狽，灰頭土臉，衣服上沾滿泥沙。汪箏忽然發現，自己的父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始老了。
即使身體可以讓科技保持青春，但是從內到外透露出來的氣息，卻讓汪箏在這一刻深深的體會到，那種時光不饒人的感覺。
戰場上瞬息萬變，汪箏一走神，不過短短的刹那，汪顯就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將汪箏死死壓在地上，手肘從背後勒住他的脖子，汪顯臉色漲紅，他的手掰著汪顯的手腕，缺氧卻讓他所有的力氣都開始消散起來。
慢慢的，不知何時他的手悄然鬆開了，窒息而死看似緩慢，但是對於當事人來說卻是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這短短的時間裏，汪顯忽然想到，自從他的身體強化以後，他的父親就再也沒有抱過他了。
哪怕是他做得再好，完成的任務再出色，除了冷冰冰的指令，爸爸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拍拍他的肩膀，充滿期待的說上一句“兒子，做得漂亮”。
汪箏暴突的眼睛動了動，忽然閉了起來，把那點淚光掩藏在心底。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成功的殺掉自己的父親，所以，他騙了彌。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至少從來沒有生過氣。等不到自己，他就會離開了吧……
“父子相殘，真是一出好戲。”冷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夜色中閃著光亮的灰色眸子看著地上的人類，長長的觸手在空氣中甩動發出咻咻的聲音。
“啪！”不過一下，掐著汪箏仍然不肯放手的汪顯就被他狠狠抽飛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