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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屠龍屠狗(大章求訂閱)

  袁苜感覺很不妙,因為,楚垣夕雖然對小康的社交理論說的頭頭是道的,但是,在這之外他還沒有展示過自己對社交的理解。


  換言之如果徐欣看過楚垣夕的材料之後就這這份材料聊些具體的問題,楚垣夕應該是可以對答如流,至少袁苜自己是問不住楚垣夕的,她拉上劉璐和袁敬三個人圍攻楚垣夕做兵棋推演都不是一次了,角度不可謂不刁鑽,無一例外都被楚垣夕打掉。


  但是如果是傳統社交的話,這就真不好說了,特別是被高端圈子稱為世紀難題的支付寶社交怪圈。


  要知道支付寶做社交都已經做灰心了的感覺,每年習慣性的做一做,似乎也不太清楚應該怎麽做,茫然的設計茫然的完工茫然的交差,反正也不知道正確的方向,就瞎捷豹做唄。


  於是,微信有的功能支付寶大手一揮全部山寨,微信沒有的功能也非常豐富,神馬聊天、群聊、朋友圈、公眾號、小程序、小遊戲之類的那都是弟弟,支付寶簡直為用戶操碎了心,各種二級三級四級五級界麵裏麵藏滿了社交寶藏,別說新用戶了,用了十年的老用戶都未必說的清楚。


  然鵝就是沒人拿它當社交軟件。


  所以這個問題誠如徐欣所說,答案很多,有理有據的看上去都很有道理,但是不解決阿裏的問題,所以徐欣才說是個開放性的問題。


  拿這個考楚垣夕,是不是有點耍流氓啊?


  而袁敬依舊腰板挺的筆直,老神在在一言不發,仿佛這個問題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而實際也確實還沒發生過一毛錢的關係。其實他很好奇楚垣夕打算怎麽發功。


  楚垣夕反而更輕鬆了,因為這個問題本來也沒有答案,就算有正確的答案,也得阿裏的人看到了然後照著做一遍才能驗證。所以徐欣的問題其實很容易應對,不在於答案怎麽樣,而在於徐欣是否認可這個答案。這種認可即可以通過真知灼見,也可能隻需要一點點心理學上的小技巧就可以達到屠龍的效果。


  對楚垣夕來說,屠狗稍微難了點,反而是屠龍更簡單,隻是之前的一年多沒有機會試刀而已,這刀都快鏽住了,得趕緊來兩下。這就是為什麽他的心情始終保持輕鬆的原因,說服那麽多的投資人實在是費勁,但說服徐欣簡直不要太簡單!


  “徐姐,我先吹個牛。你知道,我創業的第一家公司,巴人娛樂,是生長在社交網絡上的,自媒體想要做大靠的就是社交,所以我肯定是做社交的料。否則想要做起一家像巴人娛樂這麽成功的自媒體矩陣來,不砸個幾億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是空手套白狼,隻投了400萬,還都是人工成本。


  不過我是以pgc的方式做社交,是用戶角度,和開發運營並不是一條線,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你仍然懷疑我是不是做社交的料。然而,我以前是做產經的,產品經理是運營和研發的交界處,一手拉開發,一手拉運營。我的這個背景,您可知道?”


  “我現在知道了。”徐欣略一點頭,表示了對楚垣夕所吹之牛的認可。


  楚垣夕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開始。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社會心理學家弗裏德曼就認識到一種名為“得寸進尺”效應的交互現象,比如現在這個場合,楚垣夕隻要讓徐欣認可他的第一個觀點,那麽就相當於開始升級對方的認知,對方在潛意識中就會提升對他接下來論據的認可幾率,也更容易答應他的請求。


  究其原因,在於兩個字——人設。


  “人設”是一個影響心理的巨大因素,無論多麽小的事情,潛意識中,任何人都有在同一個對象麵前保持人設前後連貫的訴求。因此為了避免人設上的矛盾,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表示認可之後通常來說心理尺度就會放大,甚至洞開,而不會立即反轉180度。


  於是趁著這個場景,最適合的就是得寸進尺。


  於是楚垣夕說:“對於你的考題,很多人的回答都是從產品本身出發的,比如說做電商的用戶,對app的認知就是電商,不適合做社交,所以做不起來。又比如說功能太多太雜了過猶不及,應該大量做減法等等。這些都對,可以說支付寶app作為社交來說問題很多,不是一個問題解決了就能做起社交來。


  但是,我想從產品經理的角度來解釋一下,他們的運營方式不對。”


  袁苜一愣:“運營?支付寶還需要運營?”


  徐欣也是這個問題,一般來說國民級的app是不需要運營的,比如微信qq支付寶,為什麽頭條和抖音差點,因為還需要運營,還需要砸錢。


  隻聽楚垣夕說:“是的,需要運營,因為他們把社交功能直接植入到支付寶這個app裏的方式本身就是錯誤的。”


  袁敬凝重的問:“這是什麽意思?”為何凝重?因為他也沒理解。


  “意思就是,他們應該重新開發一塊專門用來社交的全新的app,獨立運營。”楚垣夕充滿自信的說:“支付寶的社交在我看來有兩個顯著的問題,第一,沒有找到能夠明顯區別於企鵝兩大社交應用的使用場景。它那些社交功能有什麽用呢?它做熟人社交,用戶即使有需求也是加一下微信然後上微信解決,除了轉賬付款之外很少有在支付寶上解決的。


  隻有找到一個不適合微信但適合它的場景,而且是有海量需求的場景,對應的社交app才有存在的價值。而且千萬別叫什麽什麽寶,也別以動物命名,一定要跟阿裏其它服務做出明顯的切割,社交就是純粹的社交,不要有任何其它的東西。這樣留下的用戶才是真正的社交用戶,才會成為種子,麵對不適合微信的需求,他們會把社交鏈上的其他人拉到這個新的app上。


  為什麽我要強調純粹性?你們可以反過來想,企鵝想不想做電商?肯定想啊,但是沒有在微信的一二級界麵裏直接塞微店的入口,微店都是基於微信的生態間接引入的。微信塞的是京東,寧可把流量引到京東去,也不引給微店,為什麽?因為破壞它的純粹性。


  第二,把社交功能都做到支付寶app裏根本就不叫推社交,這似乎是阿裏最近兩年才意識到的問題。支付寶的流量超級大,但是把功能做在自身內部,對這種流量的使用反而不充分,用戶甚至注意不到還有這麽多社交功能可用,你們如果也用支付寶的話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阿裏坐擁四款國民級流量,支付寶、天貓、優土和淘寶app,正確打開方式是把這幾股巨大的流量當成廣告來用,推一個專門做社交的app,而且找到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這樣才能推的起來,而不是在支付寶裏加功能。


  你們看看頭條係是怎麽推多閃的?如果換成阿裏的方式來做,就把多閃做在抖音裏了。但頭條係有做app拖拉機的基因,推多閃的思路就是,不嵌入到抖音裏,而是用抖音的流量去推多閃。


  我也不確定阿裏這兩年是否真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他們推了一款‘釘釘’,是這個路線,特定場景,獨立app。但釘釘有自己的問題,應用場景太窄了,而且不是全域社交,天花板太低。更不妙的是,放在天朝這個就業環境下,很多用戶天生就抵觸這個東西。釘釘是跟社畜作對的,是資本家的皮鞭,社畜用戶越用越恨的哼,所以它很難得人心。


  即便如此,釘釘也比支付寶app的社交有前途,能抓住特定市場中的一部分用戶吧。阿裏現在破局的難點是找不到一個真正全域的社交場景,而且能躲開微信的輻射麵。


  以上就是我的答案。”


  徐欣半天沒說話,眨巴著眼睛似乎在琢磨什麽,然後忽然說:“我應該把阿裏雲的小閩叫來,我估計他特別願意投你。”


  楚垣夕被徐欣搞糊塗了:“誰?阿裏雲的……閩總?他不是阿裏雲的首席科學家麽?不是搞投資的吧?”


  “對,就是他!這你不知道了吧?他打算從阿裏獨立出來,不過不是創業,而是成立風投基金專門投雲計算和ai,最遲上半年,想不到吧?”


  “為什麽他喜歡投小康?小康隻是有雲和ai的業務,最重要的是社交吧?”


  “但是你對阿裏的分析入木三分啊,他肯定喜歡投。說實話我剛才都想給傑克打電話了,傑克和pony做夢都想殺入對方的腹地啊,這麽一說……估計傑克也想投?”徐欣說著還挺興奮,不知道是出於信服楚垣夕的分析,還是因為找到了指點傑克的談資。


  “哎哎徐姐,這個電話您可千萬別打。”袁敬坐不住了,因為不知道徐欣是不是要來真的。“我要是像找阿裏的話早就找人了。”


  “嗯嗯,其實阿裏那邊最近也有人問過我巴人的價碼。”袁苜順勢搭茬。她看了看楚垣夕,心說人家那個開價可是很有誠意的,比您那270億的估值可高不少,而且是並購意向,不是投資。雖然帶有開玩笑的成分,但是真要是告訴c姐,不知道c姐會不會瘋狂。


  他們當初簽的投資合同裏明確的要求了不可以隨時賣,隻能在融資節點上尋求轉售,換言之楚垣夕不做b輪的話無論鄭德也好魔都銀團也罷,隻能吃分紅,從法理上來說楚垣夕完全可以阻止他們變現,但被並購的話就不一樣了。


  所以c姐真有可能會瘋。


  為了不讓c姐發瘋,這事袁苜就假裝真的當成了玩笑,除了袁敬和楚垣夕誰都沒說,也沒有任何推動。


  沒想到楚垣夕居然為了她的這個決定極其罕見的高度讚揚了一回,因為當一家體量尚可的大公司被巨無霸盯上的時候,怕的不是堂堂正正的出招,正是開玩笑。


  巴人是全員持股的,如果阿裏堂堂正正的宣布對巴人娛樂的並購意向,巴人不但不會出現什麽動蕩,反而會全員振奮。因為阿裏要為這個意向宣告負上責任的,與其企業形象相關,不能出爾反爾,更不能輕易調價,對巴人隻有是或否,動蕩頂多存在於thia大嬸這個層級。


  但開玩笑就不一樣了,特別是價碼還很高的情況下,這個玩笑擴散出去,巴人內部那麽多人持股,肯定會產生各種各樣患得患失的想法,c姐這種外部力量也會瘋狂的施加影響,哪怕苦苦哀求也要爭取讓楚垣夕答應。


  這種伎倆在商業上其實司空見慣,有個專有名詞叫做“拋低球策略”,屬於屠狗術的範疇。所謂拋低球,就是先拋出一個明顯優惠的價碼做甜頭,調動對方的預期和興奮點,然後找個借口說我剛才開玩笑噠,順勢報出正常甚至比正常略低的價碼。


  這時的交易對手因為已經建立了大量的交易預期,可能連交易之後的計劃都安排好了,隻想盡快完成交易,很容易得手。


  當然也有不要臉的,不開玩笑直接拋低球。比如太平洋那邊,有人把這種心理戰術換個名字改叫“極限施壓”,出爾反爾家常便飯,搞的你人心惶惶,像那什麽趴在腳麵上一樣,不咬人但是天天惡心人。究其本質其實一樣,都是通過毀約迫使對方心理出現動搖繼而妥協,接受次優解或者第三選擇。


  這種方式看似沒有成本,通過口high就能拿到想要的結果,但實際上消耗的是形象和名聲,從逼格上來說即使是在商界,在公司層麵也非常的low逼。


  可是它有用啊,非常考驗領導人的智慧。好在,這邊也有古老的東方哲學相對應,任你千變萬化,我自巋然不動。


  降低到楚垣夕的層次也是一樣,非常考驗他的智慧。而且他現在的精力在小康而不在巴人那邊,如果突然跑去推動巴人被並購,對方要是真有誠意的話還好,不然本來要屠龍的,豈不是被人當狗給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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