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允許你想我
十二月份就正式入冬了，江都鎮屬於南方，冬天一般很少下雪，但每到這個季節，空氣裏總是帶著那麽幾分濕冷，這種冷能悄無聲息地鑽入骨髓裏，凍得人直打顫。
晏恒在某天晚上氣溫驟降的時候沒蓋好被子，結果第二天起來就被凍感冒了。
平時生龍活虎的人病來如山倒，整個人變得蔫蔫的，沒半點精神氣，早上去學校的時候，趙子鳴看著坐在自行車後座一臉精神萎靡的晏恒，猶豫著問：“老大……你怎麽了？”
晏恒現在鼻塞難受極了，一句話也不想說。
趙子鳴道：“你……怎麽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
書豫站在他們身旁，聽到這話，她沒忍住唇側溢出一絲笑。
晏恒將視線挪過來，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書豫立馬收起笑意。
晏恒挪開視線，麵無表情地瞪了眼趙子鳴：“廢話那麽多！騎你的車！”
趙子鳴縮了縮脖子，聽到他聲音裏的變化，這才意識過來。
“老、老大，你感冒啦？”
晏恒沒好氣道：“知道還問那麽多！”
他的語氣凶巴巴的，但因為帶著厚重的鼻音，聽上去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就像是被貓撓了似的，不痛不癢的，可盡管如此，趙子鳴還是怕他，聞言，他頓時閉上嘴巴不敢吭聲了。
他們騎車走之前，書豫交代了句：“記得吃藥。”
“知道了。”晏恒拖長了尾音應了句，這話書豫出門前也囑咐了他一遍。
驀地，他挑起眉目睨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說：“尤書豫你怎麽跟我家老頭子一樣，整天不放心這不放心那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書豫一笑，想說他有時候比三歲小孩還讓人不省心。
晏恒：“年紀輕輕的，別學那些四五十歲的老頭子一樣……”
書豫：“……”
晏恒這場感冒來勢洶洶的，連續吃了幾天藥都還沒好，尤振嚴不放心，休息日的時候帶他去鎮上的診所看了醫生，開了些中藥回來，平時不在家的時候就交代書豫將這藥定時定量煮了給晏恒喝。
這天，書豫將中藥煮好倒在碗裏，她端到晏恒跟前，讓他把藥喝掉。
晏恒看著這碗黑糊糊的中藥，打從心底地感到嫌棄，他皺了皺眉頭，問：“能不能不喝？”
他才剛喝了一天，書豫說：“不能。”
“我感覺自己快好了。”晏恒掙紮了一下。
“哦。”書豫麵無表情道：“趁熱喝了。”
“……”
晏恒看著這碗中藥，他一咬牙一閉眼就把藥灌進嘴裏。
喝完藥，晏恒臉色都不好了，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尤書豫，這藥是不是有問題，我怎麽感覺喝下去更難受了。”
書豫：“……”
接下來的日子，書豫每天都盯著他喝藥，晏恒每次都不情不願的把中藥喝了，喝完藥之後總是要找各種借口說自己渾身難受，跟個幼稚鬼一樣。
不過藥到病除，他喝了幾天中藥之後感冒就好了。
今年過年很早，一月底就是春節了，他們的期末考試定在一月中旬，考完試就正式放寒假了，期末考前幾天，晏恒接到晏明城的電話，晏明城在電話裏說等他考完試，就把他接到他那邊去過年。
他接電話的時候書豫就在旁邊，晏恒把手機的聲音調的很大，她也聽到了那端的人說的話，晏明城說完這番話之後，晏恒語氣十分平淡的“哦”了一聲，書豫轉頭看去，就見這人眉目舒展，微微勾著唇角，想強裝鎮定卻又掩飾不住愉悅的模樣。
口是心非。
書豫收回視線一笑。
隔天晚上，書豫坐在桌前複習，她剛背完一篇文言文，就有人走了過來。
桌麵多了道黑影，書豫一頓，晏恒把自己的課本丟在桌上，他拉開桌底的一張椅子坐下，抬眼就對上書豫的視線，他神情裏多了幾分不自在，看了她一眼就挪開目光。
這人平時都不怎麽學習的，看他拿著課本過來，書豫有些詫異，不過她也沒多問。
她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過了半晌，身旁的人拿著筆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背。
書豫抬頭看他。
晏恒瞄了她一眼，輕咳了一聲：“咳，那什麽……請教你一個問題。”
書豫還是頭一回從這人的口中聽到‘請教’這麽禮貌的用詞，她抿著笑，點頭：“你問。”
晏恒把自己的英語試卷挪了過來，他指著道單選題：“這道題，不懂。”
書豫看了眼題目，然後跟他講解了一遍。
晏恒皺了皺眉，有些似懂非懂的模樣。
“你知道賓語從句嗎？”
晏恒懵了一下：“那是什麽？”
這是初二下學期的知識點，一看就知道這個人平時上課不認真聽講，書豫把這個知識點跟他講了一遍，他就明白了。
晏恒其實很聰明，學東西也很快，一個知識點書豫跟他講了一次他就領悟了，他就是平時不用心，也懶得學，要不然像他老師說的，如果他肯稍微花點心思在學習上，排在年級前幾名都不是問題。
他的基礎不好，一連幾道題都要問了書豫才知道怎麽做。
晏恒寫題寫到一半，皺眉嘀咕了句：“這什麽破題，這麽複雜。”
“……”
他抬起頭就見書豫正看著自己，晏恒頓了一下，微挑起眉：“幹嘛？”
書豫：“沒事。”
“沒事你老是看我幹嘛？”晏恒笑了一聲，他單手支著臉，想到什麽，他看向她，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帶著吟吟笑意：“喂，尤書豫，說實話，你是不是覬覦老子的美貌呢？”
書豫：“……”
書豫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晏恒一笑，他放下手：“你是不是想問老子今天怎麽那麽主動學習？”
他兀自道：“老頭子放假不是要回來接我嗎，我想著期末考個好成績孝敬一下他老人家，免得他老是覺得我不爭氣。”
聽他這麽說，書豫看向他。
晏恒也看過來，朝她揚眉一笑：“這幾天幫下忙，老子要是期末考好了，你就是大功臣，回頭我讓老頭子給你封一個大紅包。”
聽完他這話，書豫沒忍住彎了下眉，眉目間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事實證明，對於晏恒這樣的人來說，臨時抱佛腳還是很有用的，他期末考試排在了年級第八十七名，除了數學滿分之外，其他各科平均下來都在七八十分左右，比上次月考進步了將近一百名，公布完成績之後，晏恒一連幾天心情都暢快的不得了。
放假之後，晏恒就開始收拾行李了，有天下午書豫路過他的房間，就看見他把行李箱敞開擺在地上，從衣櫃裏拿了件衣服就往裏丟，整個行李箱被塞得滿滿的，拉鏈都拉不上。
晏恒一直合不上蓋子，他納悶道：“老子沒裝多少衣服呀，怎麽拉不上？”
書豫：“……”
她輕歎了一聲，走進去跟他說：“我幫你吧。”
晏恒抬頭看見她，“哦”了一聲，把位置讓給她了。
書豫幫他把行李箱裏的衣服疊好，分類擺放整齊，晏恒蹲在一旁看著，忽然道：“尤書豫。”
“嗯？”
“老子走了之後，你別太想我。”他語氣鄭重，煞有其事道。
“……”書豫笑了：“放心，不想你。”
她巴不得這個煩人精趕緊走。
晏恒看了她一眼，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神色不自然道：“不過你要是實在忍受不住寂寞，老子允許你偶爾想那麽一下……”
書豫：“……”
哪來那麽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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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行李之後，晏恒就一直等著晏明城回來接他，可是一連等了好幾天都沒有消息。
這天中午，他們剛吃完飯，書豫收拾餐桌的時候，就聽到晏恒的手機響了。
晏恒正在玩遊戲，手機就放在一邊，他瞄了一眼，是晏明城的電話。
他淡淡的“哼”了一聲，等了幾天，他的脾氣都上來了，故意晾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
書豫聽到他接通電話之後問：“喂，老頭子，老子行李都收拾好了，你什麽時候來接我？”
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麽，晏恒頓時沒聲了。
書豫看了他一眼，把碗筷收拾進廚房。
等她出來的時候，外麵的人已經掛斷電話了。
晏恒背對著她，書豫問了句：“晏叔叔什麽時候來接你？”
“他不來了。”晏恒轉過身來，他臉上的神情冷淡，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不來了？
書豫擰了下眉梢，抬頭就見眼前的少年麵色清冷，他將手機丟到一旁，轉身上樓去了。
過了幾秒，‘砰’的一聲，樓上的房門被人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