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狀
他悄咪咪地想要向著外面走去。
「曲大人,你去哪啊?」
朱嘉年注意到這小官的動作,笑眯眯問道。
姓曲的小官訕訕笑了笑,道:「御史大人,我去……去方便一下。」
朱嘉年擺擺手,「人有三急,去吧!」
其實心裡明白,這個姓曲的王八蛋肯定是去告密去了。只沒想,竟然連這樣的小官,都知道教育廳里的這些破事。
等姓曲小官出門,朱嘉年便對那從文起那借來的真武境供奉道:「賀老,從現在起不許任何人進來,麻煩您了。」
「大人客氣了。」
賀供奉對著朱嘉年笑笑,出門,將門關上。
他知道朱嘉年的來歷身份。
朱家長孫,這樣的身份,哪怕他是武鼎宗門的高手,又是建康軍區的供奉,也需得客氣對待。
而且皇上現在就捨得給朱嘉年御史的身份,以後朱嘉年的成就能低了去?
葛洪濤終於嗅出些不同尋常的味道,抬頭疑惑道:「御史大人,您這是……」
朱嘉年笑笑,道:「今年你入教育廳做吏員,應該不太容易吧?」
葛洪濤愣了愣,然後說:「小人不明白御史大人的意思。」
朱嘉年道:「那本官就和你說得明白些。你應該知道本官是來兩浙西路做什麼的,今日,本官只是拿今年的考題考較你們財務處的幾名吏員,而能看出此題是今年考題並且成功作答者,唯有你一人。你說,這中間是否有什麼蹊蹺?」
葛洪濤遲疑道:「有什麼蹊蹺?」
朱嘉年眯了眯眼睛,「本官知道,你在教育廳下做吏員,不想招惹是非。但你要想清楚,若是你此時助本官查明此案,那你便是有功之人。而若是非得等到本官大動干戈,甚至驚動皇上,你覺得,就兩浙西路教育廳里的這些爛事,還能瞞得住?哪位封疆大吏,能在監察、律法、明鏡台、軍情處的探查下,繼續瞞天過海?」
葛洪濤面色微變。
朱嘉年幽幽又道:「利州西路的事情你總聽說過?欒宏茂一路大吏,結果又撐住了幾日?」
這便是他的盤算,打算先從下面這些人身上突破。和趙洞庭當初在利州西路時的辦法,有些相似。
只要打破缺口,拿到實證,到時候就好查了。
若非是手下沒有人可以用,朱嘉年也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御史大人。」
十數息過去,葛洪濤臉色凝重道:「若小人和您說了,您能保證小人的安全嗎?」
朱嘉年微微擰了擰眉頭。
葛洪濤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說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惡劣?
隨即點點頭道:「你放心,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如實告訴本官,本官可以把你和你的家人都送到建康軍區內去。」
葛洪濤露出些許震驚之色。
看起來,這位御史大人和建康軍區的關係可是匪淺。
然後道:「其實小人這吏員並非是考來的,而是買來的。今年和小人一同赴考的同窗有十數人,其中筆試成績過關者佔據大半。而在面試環節,那些考官幾乎明示想要被錄取為吏,便需得奉上百兩孝敬。再就是每年俸祿,需扣下兩成。」
「他們瘋了?」
饒是朱嘉年心裡有些準備,也止不住瞪圓了眼睛。
這是想錢想瘋了不成?
葛洪濤瞧瞧朱嘉年,接著道:「小人家底尚可,為得到這個空缺,奉上了百兩紋銀。而小人的那些同窗被面試刷下去后,心中不服,去往監察廳、明鏡台告狀,大人可知道他們是什麼結果?」
「什麼結果?」
朱嘉年道。
葛洪濤道:「通通被以考試舞弊之名,打入黑籍。終生不得再參與任何吏員考試。而即便是我們這些奉上了孝敬銀的……也在當差后被上差指使,去下面的衙門或是學府進行盤剝……算是投名狀。小人尚且才為吏不久,良知未泯,但大多數同僚,現在已是難以自拔了。有罪證在那些上官手中,再加之每月都有豐厚的收入,根本就無人敢去想著揭開這黑暗的一幕。」
朱嘉年些微沉吟,「那你為何這般輕易便和本官說了?」
葛洪濤答道:「小人看著那些真正有心求學的孩童入學無門,良心過意不去。再就是……替那些同窗,也替自己覺得不公。若論能力,現在教育廳下太多的吏員根本就不配為吏。真正做事情的是我們這些還算有些能力的人,而他們,終日只是到處斂財。這……太不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