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之殤(六)
這些人穿著元軍服飾,殺人時眼睛眨也不眨,如斬草芥。雙眼冰冷,時不時盯向趙洞庭車輦。
尋常的士卒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但在亂糟糟的廝殺中,也沒誰會去注意他們。他們畢竟沒有使出太過驚世駭俗的招式,只是出手狠辣迅速,像這樣的人,士卒中並不是沒有。
八百飛龍士卒拱衛著趙洞庭車輦,繼續往大街深處而去。
車輦四周只有兩個窗子,帘布垂下。裡面,只有趙洞庭、文天祥還有樂無償三人坐著。
文天祥是儒將,雖然屢屢率兵打仗,但他不通武藝,廝殺能力著實不怎樣,極少親自衝殺。
此時,他眼中微微有些喜意,道:「皇上,臣看城內亂軍嘩變,看來不需多少時間,荔浦縣城可得。」
趙洞庭輕輕點頭,嘴角也是有著笑容,「他們軍心早已渙散,有人嘩變是必然的情況。」
文天祥捧道:「還是皇上計策用得妙,勸降書、開城門,給那些餓著肚子的元軍活下去的希望。他們捨不得死,自然不肯再聽從阿裏海牙的命令。如果是老臣來攻城,大概也想不出皇上這樣的計策。未戰先亂其心,黃還是那個天縱之資,老臣拜服。」
趙洞庭呵呵笑著,「軍機令客氣了。」
被文天祥這樣的歷史名人如此崇拜,他心裡還是有幾分暗爽的。
再者,文天祥說的也是事實。如果不是趙洞庭想出來的勸降書法子,想要破荔浦縣城,絕不能這般輕易。
只不多時,趙洞庭的車輦已駛入城內大街百餘米處。
有許多的元軍士卒看到龍輦,都想衝殺過來,但俱是被宋軍攔路截殺。而那些弓箭,又沒辦法穿透飛龍士卒舉起的鋼鐵盾牌。趙洞庭車輦看似在亂軍從中飄搖,但周圍的防守力量卻並不可小覷,將其車輦牢牢護住。
如此過去十餘分鐘,離歌和那些殺手都沒有出手。
他們只是遊離在亂軍中,離趙洞庭的車輦越來越近,顯然是在等待最佳的刺殺時機。
廝殺愈發蔓延到城內更深處。
岳鵬率著侍衛馬軍和諸多馬軍已經衝到大街盡頭處,胸前插著數支明晃晃的箭矢,還在往前沖。
荔浦縣城雖大,但元軍足足數萬人,可謂到處都是。
宋軍龍精虎猛不假,不過這麼多元軍,怕是殺也能夠殺到手軟。數萬人守護的城池,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攻破的。
城頭上阿裏海牙已經被親衛簇擁著不見人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
兩軍兵對兵、將對將,捉對廝殺著。
岳鵬、蘇泉盪、蔣存忠、張希在、杜滸等個個浴血。
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又有上百元軍同時向著趙洞庭的車輦攻來。他們手中持著各式武器,招招式式有板有眼,全無軍中格鬥技的影子。
趙大、趙虎兩人拱衛在趙洞庭車輦前面,看到這些人的不對勁。
這絕不是尋常的士卒。
趙大向著車輦里喊道:「皇上,元軍中的供奉殺到!」
趙洞庭淡漠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讓飛龍士卒擋住他們!放箭!」
他知道元軍中還有武林好手留下,但也並不驚懼。飛龍士卒個個都是精銳之士,也並不比尋常好手要差。
至於如樂無償這般的頂尖高手,哪裡是那麼好招募的?
「是!」
趙大當即領命,指向那些武林好手,喝道:「放箭!」
飛龍士卒的武器配備不同於尋常士卒,除去趁手的兵刃外,還配備有弓弩、匕首、飛天爪等等,且個個都是渾身銀甲,可謂是武裝到牙齒。
聽到趙大喝令,除去那些持盾的士卒外,紛紛拉弩搭箭,射向那些混在亂軍中的武林好手。
連他們的弩箭都是經過精心打造而成,看似小巧,但威力卻是極大。
只聽得密集的弦響,亂軍中有元軍供奉慘叫著中箭倒地。然後眨眼間便被人海湮沒。
有人雖未中箭,衝到趙洞庭車輦旁側,卻也是被飛龍士卒擋住,廝殺起來。
趙洞庭穩穩坐在車輦內,看著兵書,旁邊樂無償也並沒有要出手的跡象。
不是頂尖高手級別的敵手,不值得他出手。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卻是只聽得外頭忽有嗖嗖的破空聲響,隨即車輦上發出鐺鐺鐺的響聲。
樂無償臉色微變,「有暗器高手,為數不少。」
趙洞庭稍稍伏下身子,臉色終是有些凝重起來,道:「元軍中怎會有這麼多高手?」
這個年代,練武者多,但專門練習暗器的人卻並不常見。能被樂無償稱為高手的,在暗器之道上面顯然有些造詣。
只是趙洞庭這話,顯然樂無償和文天祥都無法回答他。
有菱形鏢穿過車輦的窗戶,射到車輦里來。
樂無償聽聲辨位,劍花朵朵,接連將兩支菱形鏢打落在地。
他看到鏢上面刻的字,臉色微變,「是聽雨閣的人!」
菱形鏢的正中間,有個極具肅殺之意的雨字。
「又是他們」
趙洞庭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這刻,有個想法在他的心中愈發濃烈起來。
樂無償寒著臉,不斷將射到車輦內的菱形鏢撥開。
外頭飛龍軍卒雖然精銳,但要擋住這些菱形鏢卻還差些水準。這些鏢來勢極快,非同小可。
如此過數分鐘,鐺鐺聲竟然仍未停歇。
離歌等數十人在亂軍中以極快的速度向趙洞庭的車輦接近著。
飛龍士卒和那些元軍中的武林好手廝殺,卻也並無暇顧及他們。
其餘的宋軍和他們遭遇,也只有被斬殺的份。
危機向趙洞庭的車輦籠罩過來。
趙大、趙虎兩人不斷呼喝士卒,軍旗揮舞,奮力聚集周圍的士卒。
數百武林好手的出現其實並不能讓他們如此慌亂,但聽雨閣數十殺手的出現,著實出乎他們意料。
或許單以身手而言,這些殺手也並未強過那些武林好手,但是他們暗殺手段極強,顯然更為防不勝防。
那些菱形鏢支支角度刁鑽,往往能從盾牌陣的縫隙中穿透過去。
殺手們全心全意只想要殺掉趙洞庭,全然無視外面的那些飛龍士卒。
如果不是樂無償在車內,這時候趙洞庭和文天祥兩人怕是已經遭遇不測。
又過去幾分鐘。
數十個殺手都躥到車輦旁不遠處,只聽得有聲尖銳哨響,他們同時暴起,殺向車輦。
飛龍士卒慌忙抵擋。
離歌隱藏在人群中,眼神冰冷盯著趙洞庭的車輦。
剛剛的哨聲是他吹響的,但是他卻並未隨著那些殺手殺向飛龍士卒。
大致瞧清楚車輦旁的情況,他的身形才忽然動起來。只如游魚,在亂軍中以極快的速度穿梭著。
不知不覺間他竟是已到車輦旁不過三四米處。
殺氣陡然間從他身上蔓延起來,好似有股直攝人心的氣息從他的脊梁骨內躥出來。
他持劍忽地掠向趙洞庭車輦而去。
擋在車輦外的數個飛龍士卒竟是連他的劍光都未瞧得清楚,就被他手中劍割斷了喉嚨。
「喝!」
又近車輦數步,離歌提氣猛地躥起,整個人竟是從那狹窄的窗戶洞口躥到車輦里去。
剛到車輦里,迎向他的就是樂無償的劍光。
他好似早有心理準備,手腕以肉眼瞧不清的速度抖動中,接連將樂無償的劍架住。
江湖第一殺手,雖未上高手榜,但劍術方面已然登峰造極。
趙洞庭握著劍,想插手,卻是發現自己根本尋不到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