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懷王篇二

  人人都說,二哥為了袁翠語,終生不娶,此情,人間罕見,二哥的情深,也被傳為佳話。


  我喜歡柔瑤,便是人人斥責痛罵,不外乎,是因為我曾糾纏過。


  我不明白,我主動爭取,怎麽就是糾纏了?

  在糾纏的過程中,柔瑤厭惡了我,旁人也厭惡了我。


  柔瑤厭惡我,我能理解,但是我和柔瑤的事情,關旁人什麽事?


  像二哥那樣才算情深麽?


  笑話,當初他若積極一些,早早便去提親,也沒有後來袁翠語的悲劇。


  但是,沒有人非議他,所有人都被假象蒙蔽了。


  天下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很痛苦。


  在我十八歲那年,我決定,不會讓自己犯二哥那樣的錯誤。


  我要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做了之後,要麽,柔瑤是永遠屬於我,要麽,柔瑤永遠恨我。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總勝過她對我不理不搭。


  我的計劃很順利,這要歸功於她對七哥的一往情深。


  王府在外頭,有一所別院,我便以七哥的名義約她。


  她先出現,我叫下人給她準備了一杯茶。


  我知道,隻要我來了,她就會警惕,甩手就走,所以,我暫時不敢出現。


  直到她喝了茶,意亂情迷之際,我才出現。


  她把我當做七哥,但是不要緊啊,那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晚。


  唯一讓我覺得自己罪惡深重的時候,是看到了她驚怒的眼淚的時候。


  她的眼淚,在之後好幾年,都一直在我午夜夢回裏出現。


  我沒有想過,多年後,柔瑤會來救我。


  我本已經瘋癲,看到她來,我陡然整個人魂魄歸位。


  她原本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了,但是她現在竟然來救我。


  我知道她是因為七哥來的,但是不要緊啊,她來了就好,不管她是為誰而來。


  我依舊恨我,恨之入骨,這點從她眼神裏就能看出來。


  我很安慰,因為我知道,她這一輩子都忘記不了我。


  因為,我知道我會死在她身邊,死在自己深愛的女人身邊,是一個英雄最好的歸宿。


  我得糾正一下,我曾說那天晚上是我此生最開心的時刻,可在山洞裏,她坐在洞口,我看著她的側影,那一刻,我是最開心的。


  “該醒來了。”


  有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聲音低沉威嚴,有些熟悉。


  我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聽到的聲音,但是,胸口有些刺痛,這種痛,很清晰,我不得不睜開眼睛。


  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張似乎熟悉又陌生的臉。


  我一時分辨不出是何人,想撐起身子,但是身上有多處的疼痛,撐不起來,我不是在山洞裏嗎?我和柔瑤在一起的。


  “你是誰?”我問。


  那人眸色冷淡,“你不認識本座了嗎?”


  所有我瘋癲時候的記憶,都灌入我的腦子裏。


  擎天攝政王!

  “你……”我心裏駭然,有些慌亂起來,“您怎麽會在這裏?我死了嗎?”


  “你沒死。”


  “您救了我?您要助我成事?”我心裏頓時燃起了希望,便是他鼓勵了我,他說,要不被人欺負,就得強大自身。


  我一直這麽做。


  他盯著我,眸色十分嚴厲。


  我此生見過許多嚴厲的眼神,太皇太後的,父皇的,皇兄的,七哥的,但是,沒有一個人的嚴厲眼神,能讓我心底顫抖。


  我越發的慌亂,“您……”


  他盯了我許久,才慢慢地說,“救你,是因為老七還得活著,否則,以你的罪行,死十次不為過。”


  我的心,沉到了冰窖底下。


  所有人說我有罪,我都能接受,唯獨是他,不能,是他教我,必須壯大自己,必須讓自己變強大,才會不受欺負。


  “是因為我失敗了?成王敗寇,所以連您也來指責我?”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語氣一下子變得凶狠起來。


  “你慢慢參悟,什麽時候想通了,來告訴我。”他起身,一身錦衣上盤踞著一條騰空火龍,果然,是火龍!


  連他,也是為了救七哥才救的我。


  我隻覺得心頭的火焰焚燒起來,我寧可死在山洞裏,死在柔瑤的身邊。


  誰要他救?


  自從那日之後,他許久都沒來過,隻是派了個人來伺候我,給我上藥,治療。


  我有求死之心,但是,伺候我的人卻跟我說,“你隻有活著,才有希望,或許,主人隻是想考驗你的意誌呢?”


  我頓時醒悟,對,他沒有理由指責我的,他會幫我,他一定是在考驗我。


  於是,我不再求死,而是更努力地養傷,練武。


  所有人不認同我都不要緊,他認同我,願意幫助我,我就能奪得這天下。


  我已經失去了柔瑤,不能再這麽窩囊地活著。


  我痊愈半年後,他終於出現了。


  這一次,他幫我落發,帶著我下山,他說,要帶我去遊走凡塵。


  下山之後,我們曾跟著七哥好一段時間。


  大概是有幾個月的,那時候,七哥洗髓下山,去了苗疆。


  他放棄了所有的一切,去尋找夏子安。


  我當時覺得很痛快啊,曾經那麽意氣風發的攝政王,竟變得如山村野夫一樣,且每日受盡相思折磨。


  我看著他,餓了吃野果,渴了喝溪水,臉上胡須雜亂,身上髒亂不堪,有時候,尋的地方遠了,便直接在山上睡覺。


  然後,他又帶我去見夏子安。


  夏子安,竟然把楚敬認為父親。


  她是豐州的大夫,我看著她從籍籍無名被人排斥被人驅趕豐州所有人都信賴她,稱她活菩薩。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夏子安,是個罪孽深重的人,她犯下的罪孽比我還重,即便我是一個局外人,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她的父親,祖母,還有庶母妹妹,被她害得那麽慘,她變成今時今日這樣,是她咎由自取。


  但是,她竟然在那麽淒慘的情況下,還可以受盡百姓的敬重,天理何在?

  我們跟了她半年。


  這半年裏,看到她風裏來雨裏去,為了病人,有時候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


  看著她為了到鄉下出診,走了十幾裏的路,渴起來拔野草的根來解渴。


  看著她救治一個瘋症病人,被咬得手臂流了好多的血。


  看著她日夜顛倒,連自己的兒子都顧不上,隻為救治那些剿匪的傷兵。


  在豐州的日子裏,我通過夏子安,看到了許多百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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