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8章 一場春雨一場寒
百年之後，秦軒站在兩座新墳之前。
白髮人送黑髮人，縱然明白，在這裡輪迴不滅，可這場經歷，是他從未有過的。
一旁的秦月已經白髮蒼蒼，可只有秦軒的容貌依舊。
「爺爺！」
秦月望著秦軒的背影，有些擔心。
近乎百年的相處，秦軒也已經將一切都告訴過秦月。
秦月也明白，自己爺爺與父親之中那難以言喻的感情。
和世間的眾生情感相同，卻又有根本性的區別。
秦軒仍舊是那般容貌，他轉頭看向秦月，眼中卻並無悲傷。
「不必擔心！」
他靜靜的坐在了兒子，兒媳的墳前。
有些話，他同樣無法與秦昊道明。
「華夏式的父子，似乎父親對於子女，永遠都有一種難言的愧疚與寵愛。」
「可同時，也有父式的剛愎自用，本性難移。」
秦軒望著這碧藍如洗的天空，低聲道：「罷了，這次，就由你自己真正做決定吧。」
「未來很長一段歲月，我或許，也不會再為你講上那一句獨有的……」
「大道獨行！」
他笑了，待秦月也老去，秦軒離開了這一方輪迴世界。
他出現在了秦輕瀾所在的世界，一對兒女，秦輕瀾似乎和秦昊截然不同。
對於女兒，秦軒的寵愛似乎更多一些。
這一方世界，卻並非華夏，而是類似於仙界般的世界。
畢竟，她出生於仙界。
秦輕瀾早已經在這裡雄踞一方，被人視為高高在上的女帝，可她，卻始終眉頭緊蹙，似乎永遠有一種解不開的愁思。
秦軒站在山下，不論這山上何等禁制，在他面前，都如紙糊。
秦輕瀾也似乎察覺到有人窺探，當她走出這一座山時，她看到了秦軒。
「父親！？」
秦輕瀾微微失神，不敢相信的看向秦軒。
「是我！」
秦軒一笑，當初衝冠一怒為女兒，似乎歷歷在目。
可似乎，女兒也長大了，她的眼中，多了心思，眉宇中，有了愁絲。
秦軒也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未曾如此仔細的打量過自己的兒女了。
他們，已經不在是襁褓之下的雛鳥，都已經是足以展翅高飛，扶搖直上九重天的大鵬。
秦輕瀾一愣，隨後，她喜不勝收。
什麼長生仙城的覆滅，秦輕瀾從未在意過。
在這輪迴世界中，她也經歷過了從未有過的經歷，明白獨自一人走到巔峰，何其艱苦，困難。
哪怕是她坐擁前世的記憶，在這世界內，同樣歷經了難以數計的艱險。
甚至，她也明白了何為遺憾，悔恨。
過去，那些未曾想開的，如今，卻已經足以看透。
可在之後，她卻又看到了許多看不透的。
秦軒微微一笑，他抬起手，要輕撫秦輕瀾的頭頂，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
「怎麼了，父親！？」秦輕瀾望著秦軒的手，怔怔出神。
「突然發現，你已經亭亭玉立，不再是喊著爹爹的瀾兒了。」秦軒微微一笑，「為父只是不妨嘗試一下，接受你的成長。」
「走吧，見識見識一下你的家。」
秦軒笑著，便向山中走去。
秦
輕瀾微微一愣，她望著秦軒的背影，卻感覺到秦軒變了許多。
那位高高在上的青帝，此刻卻是前所未有的平易近人。
不，是放下了，接受了一些曾經固執的東西。
秦輕瀾忽然笑了，她走上去，直接挽住了秦軒的手臂。
「嘻，不論怎樣，你都是輕瀾的爹爹。」
一聲嬉笑，卻讓秦軒眼眶泛紅。
他望著身旁仍舊少女般神態的秦輕瀾，笑道：「是啊！」
山上，秦輕瀾說了許多，這一世的艱辛，這一世的劫難，這一世的仇人，這一世的遺憾。
秦軒認真的聽著，每一句話，都不曾遺忘。
等秦輕瀾說盡了事，秦軒也走遍了這座山。
這座山，仍舊是不朽帝岳上的那般模樣，還有一些葉桐雨家裡的影子，甚至，還有洛賦仙的一些影子與痕迹。
「父親這是來尋找我們么？」秦輕瀾忽然問道。
秦軒似乎察覺到秦輕瀾想要說什麼了，他輕抿一口熱茶，徐徐道：「來見一見你們，希望你們不要恨我，順便，也應該讓這無休止的輪迴畫上終點了。」
「父親在諸天中，已經足以自保了？」秦輕瀾再次問道。
「我之下，皆螻蟻！」秦軒一笑，六個字，卻道盡狂傲。
秦輕瀾也笑了，她也忽然沉默了。
「你想去見你的母親！？」秦軒開口，他知道了秦輕瀾的心思。
這一世的事情，他一念便可翻閱，這一世，秦輕瀾父母同在，只是後來，因為仇人，最終使得父母飲恨。
哪怕是重生，帶著曾經的記憶，
秦輕瀾仍舊是歷練尚淺，空有一世記憶，也無法做到真正的無錯無憾。
秦軒也看得到，哪怕這一世的父母並非是真正的父母，可在父母死後，秦輕瀾仍舊恨意滔天，悲傷至極。
他知道，在秦輕瀾的心中，最大的遺憾，便應該是洛賦仙了。
「我輩之間，不與你論對錯。」秦軒緩緩道：「我與你母親之間，也永遠不會像與你無雙阿姨她們一樣。」
秦輕瀾微微一愣，她緊咬下唇，「這麼久了，父親您就那麼厭煩母親？」
「不是厭煩，輕瀾，你也要試圖學著接受，這世間，世事不由人。」
「你難道覺得，我把你母親接過來，與你無雙阿姨那般一同對待，你無雙阿姨她們，又會如何去想？」
秦輕瀾低著頭，低聲道：「我知道這是錯的，可我還是想要任性一次。」
「對錯，也不重要。」秦軒含笑道：「你如此想，乃是常理，我知你心中所念。」
「罷了，我帶你去見一見洛賦仙，可還是那句話，我與她，能為友人，便是不易。」
「其他的，莫要奢求。」
秦輕瀾抬眸，她與秦軒對視著，知道，她父親之心已定，不會更易。
莫說是她，就算是秦昊，九幽嫣，加上無雙阿姨她們，都無法改變。
這便是她的父親！
秦軒帶著秦輕瀾踏步了，他出現在了洛賦仙所在的世界。
此時的洛賦仙，卻早已經成為了白髮蒼蒼的婦人。
她憑藉著一個青囊，赤腳游盡天下，化名為青囊大夫，遊走於世間。
凡人之病，修士之傷，遇到她，皆可迎刃而解。
秦軒與秦輕瀾見到洛賦仙時，洛賦仙正在一處戰場上，她救治著那些生不如死的士兵。
忽然，洛賦仙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間，她看到了兩人的影子。
手中的針微微一顫，可她卻是轉過頭去，繼續為眼前的這位士兵縫合傷口。
當一切結束后，洛賦仙拎著青囊，拿著布袋捲起蒼蒼白髮。
她對秦輕瀾招了招手，輕聲道：「瀾兒！」
「娘親！」秦輕瀾見到洛賦仙的這般模樣，思念之情如泉，湧入雙眼中。
母女擁抱思念，秦軒只是在一旁靜靜望著。
直至，洛賦仙看向秦軒，她猶豫了一下，上前微微施禮，「洛賦仙，見過秦祖。」
「我開闢了一方世界，這一世后，你就前往那一方世界吧。」
「在那裡，你與輕瀾能夠常見。」秦軒點頭，緩緩道。
「多謝秦祖！」洛賦仙起身，她看了一眼秦軒，卻不敢多看第二眼。
只是回頭間，滿眼的愛意都在秦輕瀾的身上。
餘下十八年，秦軒留在了這一方世界，直至，洛賦仙壽元盡頭，秦輕瀾也坐化於此。
秦軒也踏步離去，可在他離去前，一人卻是帶著薄紙前來。
「這是青囊醫仙留下的，待她死後，說要留給您！」
秦軒微微皺眉，他望著薄紙，緩緩打開。
「賦仙，願秦祖長青，長生，長安！」
只是一句話，卻讓秦軒微微搖頭。
「罷了！」
一聲長嘆，秦軒踏步而起，扶搖直上，離開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