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1章 句句誅心（三更）

  通天塔內，那盤坐的蒼老人影，忽然抬眸。


  他眼眸抬的很緩慢，那一雙茫然的眸子，似乎已經遺忘了一切。


  「這是何處！？」


  連聲音，他都在顫抖，他望著寂寥的天地，只剩下他一人。


  四周，甚至連聲音都不曾有，只有他孤留在此地。


  秦軒在起身，他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


  臉上的皺紋，忽然，秦軒的口中劇烈的咳嗽起來。


  在雙唇之上，甚至染血。


  秦軒望著手中之血，鮮紅之血，順著指尖滑落。


  秦軒便靜靜的望著手中之血，他已經遺忘了一切，甚至，連腦海中最後的幾道身影，也不記得是誰。


  甚至，連他自己的記憶，都開始模糊。


  三災，歲月，記憶，病痛，近乎同時而出，降臨在這白衣之身。


  秦軒將手掌，在身上白衣蹭了蹭，他目光望向四周。


  隱約中，他還有一絲執念的是，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似乎，有什麼人在等待著他。


  似乎，他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但每一件事，他都已經想不起來。


  猛然，秦軒的手掌握拳，他眼中，竟然浮現出了憤怒。


  他望著四周的天地，不斷的遊走，有時，他走到一處，竟在怔怔出神。


  近乎是一炷香的時間，秦軒一人在這寂靜的天地，他曾大喊，曾詢問，如若像是尋找出路的孩童，甚至，那一雙眸子內，竟然浮現出了恐懼。


  失去了一切記憶，他如今，絲毫不記得，他曾高高在上，巍立天地。


  甚至，他的體內，更是有病痛在折磨。


  有時，秦軒甚至會直接撲倒在地，在抽搐著。


  又近乎是一炷香的時間，地面四周，近乎有不少血跡。


  可秦軒每一次，卻都能爬起來。


  他什麼都不曾記得，但他覺得，有人應該在等他。


  他還尚且不能死！

  哪怕是遺忘了一切，他也未曾倒下。


  嘭！

  秦軒再一次倒落在地面上，這一次，身體睏乏，他隱約中感覺到，他這一生，已到了終點。


  眼皮，似乎越來越沉重。


  若是能合眸，何必承受著這等病痛。


  他太累了！


  找不到出路，也無人相伴。


  就在秦軒的眼眸即將合攏之時，那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一抹聲音飄渺。


  「長生……」


  這彷彿像是一聲輕喃，卻讓秦軒那即將合攏的眸子驟然睜開。


  這一道聲音，就像是劃破黑暗的曙光，如若暖化冰川的星辰。


  兩世一生，種種身影，重歸他腦海之中。


  「這三災，倒是有趣！」


  秦軒那蒼老的唇齒，緩緩開口。


  只見在秦軒身上，如若時光回溯，蒼髮化青絲。


  他從地上支撐而起，遺忘一切，這近乎是大恐怖。


  縱然有至情，可若遺忘，卻也不過是一片虛無。


  秦軒眼中重複清明，若非最後那一瞬，本能之喚，這一災，怕是要讓他落敗。


  他看了看四周的血跡，伴隨著破此三災，他帝身也恢復如初。


  只不過，秦軒似乎卻有幾許沉思。


  王土內，有三災能讓他遺忘一切，豈不是說，有人若是能掌這重力量，或許也能讓他陷入到相同境地。


  就算是讓他遺忘記憶僅僅十息，十息之中，也能定下生死了。


  就在這時，秦軒耳邊，忽然有一道細微破空之聲。


  秦軒抬眸，卻見有一抹劍芒，細小如針，直入其眉心。


  嗡！

  這一劍，在他面前，戛然而止。


  有一名女子，面露錯愕，望向秦軒身前那一抹玄光。


  秦軒淡淡的看了那女子一眼，便是揮手。


  「吼！」


  如有龍吟……


  第五帝境的天地獄，通天塔內。


  只見神光如虹，秦軒從其中邁步而出。


  「大帝！」


  相柳和小靈眼中有喜，這一次，秦軒入通天塔內，足足有三個時辰，讓兩人有一番擔憂。


  秦軒輕輕點頭，也未曾多說什麼，他便直接轉身，再開神卷。


  「破五重了！」鎮塔神王額頭上甚至有汗珠泌出，這傢伙，要連破五重通天塔么？


  之前他所說狂言，難不成要化為真實不成？

  怎麼可能！？

  怎麼能有人，連破通天塔，入無上羅天！？


  就算是他，也從未聽聞過。


  在他震撼的目光中，秦軒已經再入通天塔內。


  第四重羅天的通天塔內，這一次，秦軒收斂心神。


  他靜靜的望著這一片天地，卻發現這一重通天塔內，雲霧籠罩，他如身在霧海之中，看不清四周。


  第五重羅天的通天塔，其內三災便已經不俗。


  以他萬古仙心，都差點要陷入其中，這第四重羅天的通天塔內，又當有何等不俗！？

  在秦軒的目光中，一方雲霧，緩緩破開。


  「秦軒！」在秦軒的目光中，一名女子從那霧海中走來。


  「情劫？」秦軒目光平靜，這等幻境，他似乎也渡過了不少。


  若是這三災，僅僅如此，讓他有所失望了。


  眼前女子，赫然是君無雙，她靜靜的望著秦軒。


  「我等你許久了，你何時歸來？」君無雙的神態，語氣，似乎根本不像是幻境，就彷彿真正的君無雙，站在秦軒面前。


  秦軒卻未曾回應，君無雙卻是眉頭微皺。


  「我知曉，你未曾隕落！」


  「可你既然未曾隕落，為何不回來！？」


  君無雙雙眸內，隱隱有些銳利，「秦軒，你這一生，所求的到底是什麼！？」


  「長生？太過虛無縹緲了，或許，你能夠做到，可你一人長生，便是走到盡頭，又能如何？」


  「終有一日，你會因長生而悔！」


  「或許，我與你口中的長生相比，也……」


  「不值一提！」


  君無雙說完，便轉身走向那霧海，消失無蹤。


  秦軒從始自終，都未曾開口。


  相比過往的種種幻象，這一次，卻讓秦軒的眼眸有些變化。


  在君無雙之後，卻是莫清蓮，從這雲海中走出。


  「秦軒，我曾為你痴狂，可你，可知我！？」


  莫清蓮走來，留下了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秦軒，無欲則無求，無求則心安！」


  「我問佛，天下可渡否！？佛卻一心問道，不顧天下世人！」


  「你的道，或許有一天可成，可你道成之日，你側目相望，卻無一人！」


  「此果，可得你心么？」


  蕭舞手持佛禮，一襲僧衣，她露出一抹笑容。


  「我會相伴於你，哪怕是到這歲月盡頭，但我終究不是你！」


  「你渡得我，卻渡不得我成你！」


  「終究，這世間，只有一個秦長青罷了！」


  蕭舞轉身，就在她即將被霧海吞沒之時，腳下微微一頓。


  「還望歲月盡頭，你在我墳前莫要自悔！」


  音落，秦軒的一角衣袂，忽然而動。


  其仙心，在這一刻，隱隱動蕩著。


  秦軒輕輕吐出一口氣，他壓下心中悸動。


  三女話語雖然無銳利，但這等柔和之聲，卻……


  句句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