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6章 背

  一聲輕嘆，卻不知嘆多少心思。


  秦軒靜靜的望著秦昊，他彷彿第一次，為秦昊如此嘆息。


  讓他不由想到前世在華夏，他紙醉金迷，其父於客廳之中，那一聲嘆息。


  幾許無奈，幾許苦愁，幾許寵溺，幾許擔憂……


  為父者，似乎，皆不是那般容易。


  總是有萬般憂愁，哪怕他這一世曾經在華夏，縱橫都市，又豈敢言，其父心中，便無半點擔憂？


  「昊兒，何苦如此！」


  秦軒蹲在秦昊的面前，手掌緩緩抬起，觸碰那枯白的髮絲。


  他是青年模樣，一襲黑髮垂落，但眼前秦昊，卻已是白髮蒼蒼。


  秦昊有些茫然，他轉頭看向秦軒一眼，但那渾濁，獃滯的眸子，卻是並不曾有半點變化。


  他早已囚心於此，其意識，如若自封。


  「何苦如此！」秦軒再次輕喃，他那一雙薄唇，隱隱而顫。


  他心中早已有所準備，但在這一刻，他還是心境內，波瀾不止。


  秦軒收回手掌，他轉身，雙手輕落在秦昊的手臂上俯身，旋即，微微用力，秦昊的身軀，便落在其背上。


  秦軒雙手下托，托著秦昊的雙腿。


  他在背，背著秦昊，似乎自秦昊出生之後，他秦長青，極少有這種親昵的舉動。


  秦軒的記憶，如若再歸龍池。


  「秦軒，你對昊兒太冷漠了，他很羨慕別人家的父母！」


  在那龍池山巔，君無雙輕輕斟茶，似乎有意提醒秦軒。


  秦軒盤坐，淡淡的看了一眼君無雙，其寫的秦昊。


  「他還太小！」秦軒淡淡道：「為我秦長青之子，終歸別於他人，我在此地閉關，為修真界鋪路，哪怕是能陪一時，但卻也不能陪一世！」


  他望著君無雙斟滿的一杯茶，緩緩抬起，輕抿一口。


  「無雙，你知道，我們與常人，有太多不同！」


  君無雙不由沉默，她望著秦昊，輕輕一嘆。


  ……


  九幽帝城千里之外，秦軒緩緩起身，他輕輕道：「自幼，你便苦，苦於有我這樣一個父親，做不到常人那般母愛父慈。」


  「我常年要閉關，春去秋來無歲月，一年之內，你又能見過我幾面！？」


  秦軒輕輕一笑，「但你卻從不曾怨恨於我，在我眼中，我應是欠你的！」


  「或許，在你降生那一剎那，我秦長青便知道，我會虧欠於你！」


  秦軒望著九幽帝城，輕輕一笑。


  「還記得你七歲那年，你最大的願望，是想要讓我陪你過一次生日！」


  「這還是你母親事後告訴我的，為此，你母親雖然不說，卻是責備了我許久。」


  秦軒腳下，緩緩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卻讓四周圍觀的生靈，不由瞳孔驟然凝縮。


  「這已經是九幽帝城的千里之內了吧！？」


  「那白衣人是誰？他竟然背著秦昊入其中，是想要因此謀帝葯，當九幽家愚蠢么？」


  「不管如何，秦昊入九幽帝城內，我等若能殺秦昊，可得帝葯！」


  四周，有一道道聲音響起，不少混元，乃至大羅，都蠢蠢欲動。


  秦昊，如今已經是凡人之身了，便是隨便一人，都能殺之。


  也有人，在看到秦軒，瞳孔凝縮。


  「那是……是在中域的那位！」


  「我的天，此人竟然入冥土了！」


  「秦長青，秦昊……難不成，兩人有什麼關聯不曾？」


  有聖人認出了秦軒，事實上，在秦紅衣出現時，一些人便有所猜測。


  如今這一幕，卻彷彿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那位闖五嶽帝苑，踏不朽帝岳的秦長青，與冥土的昊天仙尊，有極大的淵源。


  眾多聲音，彷彿飄落在秦軒與秦昊的耳中。


  秦軒，如若未聞，秦昊，卻彷彿連秦軒的話語都不曾聽到。


  他只是滿面茫然，心智不存一般，如若痴傻。


  秦軒彷彿也不在意，他一雙眼眸，不知蘊含何等滄桑。


  「九歲那一年，學校有作業，提筆而書，我的父親，唯獨你，一字未落！」


  「為此，你母親曾經苛責我！」


  秦軒向前緩慢踏步，「是啊，寫什麼？寫你父親是青帝，是龍池之主，寫常年閉關，不知春秋？」


  秦軒彷彿有一抹自嘲，搖頭道：「若我是你，應該也是一字都寫不出。寫出來，被當做瘋子般嘲笑？」


  秦軒靜靜的望著九幽帝城，他彷彿在回憶過往。


  「十三歲的那年，你似乎第一次想要登入龍池之巔，克服心中於我的敬畏，硬著頭皮想要見我！」


  「你大吵大鬧，對你母親，耍著性子！」


  「你母親無可奈何，最終帶你來見我！」


  秦軒輕輕一笑，笑容之中，有幾許無奈。


  「我還記得，你那滿是漲紅的臉，有憤怒，有委屈，有傷心，最終，在我面前，卻只是問我一句話。」


  「爸，你為什麼不見一見我！？」


  秦軒的目光中，有幾許愧疚，「是啊，我為什麼不見一見你，為什麼，別人的父親，可以朝夕相伴，唯獨我，卻是常年同在一山，卻如隔兩界。」


  「為父，並未回你，也不知，如何回你！」


  「我清晰的記著，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你便不知所措，慌亂，事實上，最應該不知所措，慌亂的是為父才對！」


  秦軒深吸一口氣，「我似乎，極少對你，有承父親之責。」


  「比起你母親，似乎相差了太多！」


  淡淡的話語，徐徐傳入到秦昊的耳中。


  秦昊那雙獃滯，渾濁的眸子，似乎終於有一絲變化。


  彷彿像是一滴水，落在那雙渾濁的瞳孔中，泛起了絲絲漣漪。


  而就在這時，四周，仙元匯聚，仙兵如虹。


  「秦昊，爾敢違逆九幽之令！」


  「帝葯，非我莫屬！」


  「找死！」


  有眾多生靈動手了，一道道仙兵，便如若長虹，向秦軒與秦昊殺來。


  他們皆是眼紅，滿面貪婪，欲成九幽元辰之令，以秦昊之命，換取帝葯。


  包括在九幽帝城內，那眾多城內生靈，盡數衝出九幽帝城，凝望著千里內的秦軒與秦昊。


  百人，千人，萬人，十萬人……


  彷彿像是一片人海，浮現在秦軒與秦昊的身前。


  悄無聲息，那諸多仙元，仙兵，凝滯在秦軒身遭千丈之外。


  那一片人海，如若深淵，彷彿在壓秦軒與秦昊二人。


  秦軒，卻是毫不在意，他仍在回憶。


  那一雙眸子內，漣漪不斷，薄唇微動，置身於此，緩緩踏步，旁若無人般輕喃出聲。


  「你應該恨我秦長青，可昊兒……」


  「你卻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