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內奸
陶山猶豫著瞧著我,我不自在的推開他,這一次,居然很輕鬆地就掙脫了,應該是我的這番話起了作用。
他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俯身認真的瞧著我,“你說的是真的?”
我的目光清明,從容的迎向他審視的雙眼,“是!我向你保證,在這期間我絕不會跟李承德又任何瓜葛,”我瞟一眼站在我們身後的佩兒,她雖是陶山的人,但畢竟還是有幾分向著我的,“我會將佩兒帶在身邊,如果我違背我所說的話她都能向你通報。但是,你不許幹涉慕容將軍府裏的任何事情,更不能用佩兒做臥底,以此打探府中其他人的任何事情。”
陶山盯著我良久,似乎在審視我話中的真實性,最終他輕輕鬆開我的肩膀,微微笑了笑,“好,我相信你。等慕容老將軍的事情有所結果,我們再談其他的事情。”
我瞧著他,鄭重的點頭。
他鬆了一口氣,渾身鬆懈下來,轉身朝韓副將笑著大聲道:“那就有勞韓副將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韓副將依舊恭敬的抱拳行禮道:“屬下遵命!”
陶山轉身凝一眼佩兒,見佩兒輕微點頭,放心的躍上屋頂,在屋簷間幾個跳躍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一陣海風吹過,鹹濕的氣味飄蕩在空氣中,我渾身一冷,才驚覺背心已經大汗淋漓,看來夏日來臨了。
慕容將軍府一如往昔,我仍舊住在慕容馨寧的遠馨閣中,姬夫人和羽夫人都對我敬畏有加,平日各自在自己的院落裏安分守己,大概她們心中也有數,父親一倒,她們再怎麽爭也無濟於事了。姬夫人還可以依靠他的兒子生活,羽夫人孤兒寡母,後半生堪憂啊,也因此,羽夫人在府中也對我格外好些。有些人就是這樣,依時事而站位,處心積慮,也隻為艱難求生而已。慕容殷和溱溱早已搬離將軍府,隻有偶爾慕容殷會回府來探望父親,見到我時也都禮貌相處,夏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蔓延進我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起著和煦微風的夜晚,蟬鳴的聲音一聲一聲在外麵嘶鳴,擾的人心中煩亂不堪,才讓人驚覺原來已經入夏了啊。
羽夫人的女兒名叫慕容念,剛滿十歲,也許是她們母女二人有意與我親近,回府以後哥哥一直忙於朝廷之事,閑暇時又要帶兵練兵,無暇顧及我,她們二人便時常關照我,到我的院子裏玩耍,這樣一來二去,我們也漸漸熟絡起來。
其實羽夫人身世也挺可憐,她的父母死於一場災荒,那時父親去賑災,正好碰見餓得奄奄一息的羽夫人,於是便救了她,將她帶在身邊。羽夫人乖巧善良,又懂事體貼,與精明算計的姬夫人極為相反,本來父親給他尋了一個婆家,是一個官員的正室,那官員忠直誠懇,在朝廷也頗有聲譽,可是羽夫人以死相逼,非要留在父親身邊,父親便將她收為侍妾,與姬夫人平起平坐,也挫挫姬夫人的銳氣。
羽夫人素日與世無爭,帶著慕容念在落秋院過著安安穩穩的日子,我回來以後,她就時常讓念兒給我送些她親手做的點心、手帕等小東西過來,她的手特別巧,做出來的東西精細、好看,又耐用,而且總是附和我的愛好,看來是用了極大的真心,難怪父親對她們母女二人總是特別好,臥病在床也指明讓她貼身照料。
羽夫人去照顧父親,念兒便無人看管,總是跑到我身邊找我玩。這一日,我照例給父親請完安,在回遠馨閣的路上路過花園,瞧見湖中成片荷葉碧綠奪目,其中偶露出含苞待放的緋紅花骨朵,心下想閑著也是無聊,不如在這裏吹吹風、賞賞景色打發時間,遂叫佩兒去廚房端些點心過來,自己獨自穿過遊風橋,走到湖心亭賞景。
初夏的陽光有些刺目,涼風陣陣,豔陽遮天,荷香怡人,湖邊植滿茂盛的菖蒲和不知名的夏花,迎風颯颯,幾隻水禽、白鶴在水邊嬉戲玩耍,湖心亭四周尤見金黃銀白的錦鯉魚零零散散幽幽懶懶的散遊著,兀自端起放在涼亭邊上的魚食撚起一小撮隨手往湖邊一扔,四散的錦鯉魚不知從何處成群結隊的飛快遊來,聚成一團爭搶魚食。
“姐姐!”念兒一邊高聲喊著,一邊向我揮著手飛快的往我這邊奔跑而來,她的手握成拳頭的形狀,好似掌心握著什麽東西,兩條又細又短的腿快速移動,健步如飛,一直飛撲到我的懷中撒著嬌,“安姐姐!”
我半蹲下身接住她大大的懷抱,心仿佛也被她甜甜的聲音給融化了一般,溫柔著應著她:“哎!怎麽跑出來了?”
她舉著拳頭,懂事地道:“父親要休息了,母親怕我吵到他就讓我自己出來玩。”
我抬頭瞧一眼,果然她的乳娘和丫鬟小琳遠遠地跟在她身後,我這才放心,刮一刮她的鼻子,“你呀,一沒事就來找我玩!”
她嘻嘻笑著,“人家喜歡安姐姐嘛!再說了,我剛剛也自己去玩了!”她側頭瞄見一旁湖中爭奇鬥豔的錦鯉魚,睜開我,好奇地扒著紅漆欄杆看。
“哦?那你去哪裏玩了,跟姐姐說說?”我笑著,站在她身後護著她。
“嗯…”她撅撅嘴,瞧著湖中的魚兒猶豫半響,道:“去後麵的瀟竹林玩了,”然後神神秘秘的仰起頭示意我彎下腰,湊到我的耳邊小小聲的道:“我遇到一個大哥哥,他給了我這個,”她握著小小的拳頭,放進我的掌心,再收回手,我的掌心便多了一張折成比手指還細小的紙條,她用手遮住嘴,悄聲道:“大哥哥還說除了你,我不可以告訴別人。”
我心下大驚,居然有人能悄無聲息的進出慕容將軍府,若是此人來者不善,念兒豈不是…
我凝了神色,緊張的問她:“念兒,這人你可認識?”
“恩!認識啊,”她抬起頭,一臉天真的瞧著我,“就是以前跟你一起回來的大哥哥。”
跟我一起回來的大哥哥,難道說…?
我匆忙打開紙條,手掌大的紙條上麵漆黑的墨跡剛勁有力,真是李承德的字跡。
紙條上書:念兒,聽聞你已知曉自己的身份,吾甚喜。你與三的約定吾與你一起遵守,望你身體早日恢複,憶起往事。吾甚好,勿念。
李承德…他什麽都知道了。握著紙條的手顫抖著,我慌亂抬起頭四下尋看,藍天白雲,茫茫天際,沒有他的身影,隻有佩兒領著幾個丫鬟,端著幾盤點心娓娓而來。
我慌忙折起紙條收進懷中,正了正情緒,從念兒端著的小盤中撚些魚食與她一起戲魚,爭搶魚食的魚兒活躍沸騰,哪裏有魚食的氣息它們便一擁而上。聽說這種魚兒是不知饑飽的,有多少吃的就吃多少,直到魚食吃完或者撐死方才休止,這多像人性貪婪的特點啊,永無止境,隻有到了最巔峰,亦或賠性命才能終止。
陶山,隻望你不似這些魚兒,非要爭到至死才方休。
時光平緩如溪流,日子一日一日的就這樣過去了。這期間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不過都是些朝廷的紛爭,與我無多大的幹係,隻是心中有所牽掛,又時時陪在父親身邊聽哥哥與父親分析局勢,也逐步知曉了一二。
大理寺卿,就是英良娣和華良娣的父親,最終投歸了三皇子之列,領著底下的一些官員在朝堂上與李承德和哥哥作對,企圖在哥哥剛剛接手大將軍之位時削減他手中的兵權,僅僅隻是大理寺卿和三皇子哥哥他們還能應付,偏偏皇後也幫著三皇子,處處與哥哥他們作對,哥哥每日都要防著他們使出什麽新花招,
三皇子的母親,也就是宮裏的淑妃與皇後沆瀣一氣,處處打壓李承德,想出了不少的陰招,也讓他疲於應對。我亦替他揪緊了心,每日開始禮佛,除保佑父親擺脫病魔,亦求著佛祖保佑李承德能處處化險為夷。
最讓哥哥煩心的是,慕容殷行蹤有些可疑,他似乎與淑妃的父親工部侍郎有所往來,可每當哥哥要掌握他們往來的線索都被奇怪的阻攔,或是線人有去無回,或是線索離奇中斷,仿佛有人能事先預知他們的行動,在他們出手時就能做出相應的應對之法。
越是如此,哥哥和父親越是覺得其中大有隱情,需著手好好調查此事,尤其是:他們的行動為何每次都會被人搶先一步?
他們猜測,將軍府中肯定有內奸事先給他們提供情報。
“難道…是佩兒?”我懷疑著。佩兒是陶山的人,隻有她…我暗暗攥緊拳頭。
“不,不會是她,”哥哥思索著道:“這太明顯了,三皇子不會這麽蠢,再者說,我相信他也不想違背與你的約定,否則不可能這麽久都對你無所行動。”
無所行動嗎?我暗暗諷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