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怪人
所以這件事情幾乎成了一個謎，整個羽林軍和大理寺都焦頭爛額的在尋找凶手，結果找了十多天仍是一無所獲。李承德、雲戟和一眾的官員天天在一起商量討論，忙的不可開交，有時回寢殿的時候我都已經睡著了，等我醒過來他又已經離開，隻有身邊微微塌陷和尚有餘溫的被子提醒我他昨晚在我的寢殿休息。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華良娣，要不是英良娣常常在我院外晃悠我都快忘了府中還有這兩位良娣，說起來英良娣還真是恐怖，時時在院外晃悠，往我院子裏瞄，又不帶丫鬟，活像個遊魂似的。
劉姑姑對我說：“你要防著點兒英良娣，這些天太子殿下一直與您同宿在正殿，她肯定是嫉妒了。英良娣嫉妒心強，以前您總是治的她啞口無言，現在您性子好像變了些，總不願意出門，也不理別人，但是太子妃的架子和威嚴還是要樹立的。”
我背後冷汗淋漓，差點忘了我還在裝慕容馨寧，劉姑姑知道我落水失憶可不知道我是假的太子妃，沒有佩兒在身邊我都原形畢露了還渾然不覺，雨靈知道我的身份卻不願意親近我，我現在真是孤立無援。
我笑笑，輕鬆道：“沒事，有雨靈保護，她害不了我。”
雨靈雖然不願意親近我，但對她的工作還是盡職盡責，不讓陌生人靠近我，認真細查我的每一樣吃的用的，事無巨細，瞧見英良娣就拿冷眼一直瞪她。
但是我的寢殿實在太大了，除了前院還有後窗。
最近總有一個人坐在對麵屋頂的琉璃瓦上透過後窗瞧著我，第一次看見他時我嚇一大跳，雨靈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拔刀擋在我前麵，卻發現對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雨林瞪我一眼徑直出門了，我覺得她有些生氣，然後是第二次、第三次…終於她忍不住，冷冷的瞧著我，“你是在逗我玩嗎！”
我無辜的搖頭，她一點兒也不相信，拿一雙寒意森森的眸子怒氣衝衝的瞪我，然後我就不敢再喊，反正隻要把後窗關起來就好。有時候偷偷把窗戶拉開一條縫，就看見他坐在對麵的黑色琉璃瓦上麵，有時候是一身玄色的衣服，有時候是絳紫色的袍子，坐在琉璃瓦上呆呆的盯著窗戶出神，發現我在瞧他，就很從容的對著我笑，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在寢殿悶了十天以後我終於決定無論如何要出去走一走，溱溱說和鳴坊的人不見了，這件事情一直壓在我的心裏，雖然我不喜歡在和鳴坊當丫鬟，但是畢竟我在生活了十多年，楚娘還教我看書識字，和鳴坊對我有養育之恩，楚娘對我有教導之恩，如果他們是因為我而受牽連，我心裏怎樣也過意不去。
我在佩兒的衣櫥裏找到一件男人穿的常服和一套宮娥的衣服，一大早就扮作宮娥出了府，又找地方換上常服，然後到當鋪當了一對金鐲子，楚娘經常叫我把那些男人送給她的東西當成銀票和散碎銀子，而且不能讓鴇母發現，所以我尤其熟悉這一套。
走出當鋪就有一個男人站在對麵朝著我笑，玄色的袍子，麵容尤為熟悉。
我驚的一下就跳起來，這不就是總在後窗屋頂上盯著我的人嘛。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朝我笑我就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於是我轉身就跑，飛快的穿過人群，鑽入巷子左彎右拐。
京城的小巷就像一個迷宮一樣，很容易就會七葷八素的暈在裏麵不知道身在何處，拐過七八道彎彎以後我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轉身瞧身後沒有人影不禁得意起來，我在京城十多年，大街小巷早就跑遍了，想甩掉一個人不是舉手之勞。
不過一抬頭我就愣住了，那人含著一絲玩味的笑容正站在屋頂上瞧著我，他雙手被在身後，太陽從他身後的上麵照下來，秋風輕輕吹起他的袍角，身姿颯颯，我突然想起寺廟裏的如來佛，不過他要比如來佛瘦得多，好看得多，但就是給人一種猶如神坻的感覺。
巷子裏一個人影都沒有，我覺得有點兒毛骨悚然…就是那種身上汗毛全都豎起來的感覺。
吞吞口水，有絲害怕的瞧瞧他，我轉身又跑，這一次我方寸大亂，幾乎是慌不擇路，跑到最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身在哪裏，然而他一派悠閑的樣子坐在一旁的騎牆上麵，仍是含著那樣的笑容瞧著我。
我跑了又跑，幾乎是在玩命的逃跑，就是甩脫不掉他，最後我終於喘著粗氣盤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像隻蝴蝶輕盈的從騎牆上飛身下來，舉步走近我。
我懶懶的往後挪挪，背靠在牆上，也不打算逃跑了，抬頭問他：“你是誰？”
他半帶輕笑瞧著我，“我是陶山。”
不知道為什麽，他渾身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我十分肯定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我狂搖頭，“我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也搖頭，不過是輕輕的，像今天似有若無的秋風，他說：“我沒有認錯，是你忘記我了。”他這話說的有些傷感，有些…心痛。
我覺得莫名其妙，我從來沒有失憶，怎麽會忘記他呢？然後我心中猛然一悚，他說的該不會是慕容馨寧吧？
怔了一怔，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頭也不回，“我去吃早飯了。”
一大早又是心驚膽跳的溜出東宮，又是兵荒馬亂的四處逃跑，我的肚子早就在咕咕咕的亂叫了。
管他是誰呢，反正慕容馨寧失憶了，誰也不記得也不為過。
他一路跟著我我也不怕，他武功這麽高，要想對我不利早就出手了，何必一直跟著我。
從巷子裏走到正街上，我才發現我都快跑出京城了，前麵不遠處就是京城的城門口，這下我意外的看見一個人：雲戟。
他不是應該在東宮當值嗎，怎麽會出現在城門？他和別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沒有看見人群中的我，我立刻轉身往城裏麵走，京城繁華，一大早更是有許多趕集的人，人群熙攘，成為我很好的屏障。
我想一想，他應該是在找刺客的下落，刺客的事情還沒鬧完呢，慕容府的人還被囚禁在府中，等一下若是有空我也要去看看。
穿過三條大街就可以到和鳴坊，楚娘最喜歡吃隔街蘭桂樓的菜，福字瓜燒裏脊、佛手金卷、五彩牛柳、紅梅珠香、芝麻卷、白斬雞…以往我都吃她剩下的，那味道也是美…這一次正好路過那裏，我要吃完一整隻完整的白斬雞…
蘭桂樓沒有開門，我忘了酒樓一般早上不會開門…於是隻好在對麵顧大娘的攤子上點了一碗八珍麵。
顧大娘果真如我所料沒有認出我，我心中有小小的竊喜。
陶山坐到對麵，也要了一碗八珍麵，他一直跟著我。看我美滋滋的吃著麵條，他就愣住了，怪怪的道：“你變了…”
我白他一眼，什麽變了，我本來就不是慕容馨寧。
他說：“你以前從來不喜歡吃麵食…”
我一口麵條就卡在喉嚨管裏。真不喜歡他跟著我，他跟著我，我還要辛辛苦苦的裝慕容馨寧，但是其實今天我特意把自己打扮得醜了點，臉上的淤腫也還沒有完全消下去，旁人根本認不出我來，誰會想到端端莊莊的太子妃會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又醜又窮的男人，還一個人在街上瞎逛呢。
顧大娘肯定也想不到以前服侍人的丫鬟居然變成一個吃得起八珍麵的男人，所以她笑眯眯的同我打招呼，把我當做貴客一般殷勤。
可偏偏陶山一早就認識慕容馨寧，而且一直跟著我，佩兒從沒跟我提過這個人，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真是煩死我了。
我將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瞪著他喝一口湯，順順氣，道：“我現在就喜歡吃麵食，不可以嗎！”
他被我的吼聲嚇住了，微微張著嘴，半天才又笑了笑，望著埋頭苦吃的我說道：“那你現在還喜歡吃芙蓉餅嗎？”
我臉色一白，大大給他一個白眼，他一下就笑開了。
瞪著他哈哈大笑的臉我眼珠一轉，瞧見顧大娘往我們的桌子走來，扔下筷子轉身就跑。顧大娘可不是什麽好纏的人，我丟下筷子跑了，她就一定會拖著陶山要銀子，這一耽誤的功夫足夠我甩掉他。
一路邁開步子狂奔，一直看見和鳴坊的招牌才停下來，為什麽停下呢？…因為陶山正一派安然的站在和鳴坊門口對著我笑…
我覺得他像虎皮膏藥似的，黏上我了。
我覺得他肯定喜歡慕容馨寧，不然幹嘛把我當成慕容馨寧還對我窮追不舍。
我氣鼓鼓的準備往和鳴坊走過去，突然瞧見他看著我身後臉色一變，還沒回頭就覺得有人在我的後背上刷刷點了兩下，然後扛起我就飛奔起來。
我試圖掙紮，發現身體根本就無法動彈，不僅是身體，連臉都沒法動，也發不出聲音，腳下的青石板飛速後退，也不知道這人扛著我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