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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幽州驚途 1

  小公子羲衍攜三百輕騎出寧州主城已有三日餘。


  廬寧府,位於寧州南部,往南再行八十裏過幽寧關,便是幽州境內。


  寧州管道寬敞平坦,驛站五十裏一駐,常備良馬。因常年與北狄交戰的緣故,鎮撫使羲道隆修築和拓寬了各域的官道,耗費巨銀打造了貫通整個寧州的驛站交通體係,以便軍隊的調動和物資的運輸。此舉二來也促進的各府域之間的聯係,增加了商隊的貿易往來,提升了民計。


  整個寧州的四大府域,都被一條自北而南的主幹官道給聯通起來,寧州主城坐落在寧州東南方向,臨近廣寧府,北邊是北寧和津寧二府域,毗鄰狄國,駐紮著精銳的寧州軍。


  羲衍一眾已於中午時分行過廬寧府域,在府城中最好的酒樓裏一頓好吃好喝並洗去一路風塵後,沒有稍作停留,而是徑直奔向幽寧關。


  出了廬寧府的地域,離幽寧關這八十裏的官道逐漸由寬而窄,沿途的郡縣村落也逐漸變成山林荒嶺,偶爾還會有著烏鴉低吟,透露著些許詭異。


  樹林裏,羲衍的五十親衛和周、趙、楊三人將他的馬車防護的嚴嚴實實,寧破狄也率領三百輕自作主張的與羲衍的距離拉近至一裏。


  不為別的,不出五十裏就是幽寧關了,一入幽州境內,那讓幽州軍剿不完的匪寇就不知道會從哪裏突然鑽出來,雖然他們根本不是衍字營的對手,但刀劍總歸無眼,要是傷到小公子他們都難抵鎮撫使尊的怒火。


  羲衍從馬車裏麻利地鑽了出來,騎上了白馬。午後有些悶熱,羲衍在馬車裏小憩一會後不知不覺間就睡到了傍晚,便出馬車透透氣。


  羲衍瞧見箐姝姑娘的車窗大開,團團袒胸露乳的躺在馬車外,想來是天氣的悶熱。這幾天趕路,除了吃飯時箐姝姑娘會和他些交流,說上幾句簡單的問候話語,其餘時間箐姝姑娘大都是在馬車裏看書或者抄寫著什麽,偶爾會出來走一走,透透氣。旅途風塵仆仆,倒確實是辛苦她了。


  羲衍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不出意外今夜會有一場大雨,按照目前的速度,還有四個時辰便能抵達幽寧關,在驛站內住下,不至於冒雨前行。


  但羲衍終究不是天文署的老夫子,可以算準天氣的陰晴雨雪,這場暴雨比他想象的要來的更早更急,於是羲衍決定不走官道了,抄了條近路奔向預定的歇腳地。


  小公子一時興起變更行程,就讓一群滿懷熱枕想獻殷勤的家夥吃足了苦頭。


  距幽寧關三十裏處的關涼縣城不僅城門大開,一眾從八品到六品的大小官吏全部出城十裏,在一座官道旁的涼亭裏耐心的候著鎮撫使小公子的大駕。


  文官為首的是縣令胡瀚海,他早早得到羲衍抵達廬寧府的消息,特意算好他的行程,領著縣衙的一眾官員來此等待。他是為數不多的知道羲家內幕的人,因為當年和羲道隆一起前往西境救侄的兵卒中,有一位十夫長是他的堂兄。雖說寧州以鎮撫使為尊,以大公子最為成熟穩重,將來最有可能繼承這鎮撫使和寧侯的爵位,但胡瀚海清楚的很,撇去羲衍是羲道隆最為寵溺的幼子不看,羲衍那是確確實實的嫡子,是羲道隆的親子,他的母親蘇婉薇還是東境雲州鎮撫使的嫡長女,他是雲州鎮撫使的親外孫。


  雲州鎮撫使蘇懷山僅有一子,名蘇靈犀。可偏偏蘇靈犀是個一身蠻力,心智卻僅僅隻有八歲孩童般的弱智,雲侯對他無期待,隻盼他的兒子平平安安就足夠。因此,雲侯的女兒蘇婉薇的地位可就不言而喻了,寧、雲二州此間的利益聯係那是複雜著呢!寧州軍這麽多年的戰馬、白銀、武器等等,寧州如今的繁榮,那大都是和雲州那邊有著撇不開的關係,而羲衍,就是雲侯和寧侯這倆位鎮撫使尊之間的利益核心所在。(九大鎮撫使兼加侯爵位,一般鎮撫使不是世襲罔替,而爵位視情況而定。)

  當官當成官條子的胡瀚海自然知道羲衍的身份地位不言而喻,因此,先來和小公子羲衍打好關係,混個眼熟,也好為將來小公子成功繼任鎮撫使和寧侯時鋪個好一點的前程不是?


  說他阿諛奉承,有點投機取巧的小滑頭,這確實不假。他已經年過半百了,沒有很硬的靠山,又沒有多大的才能,爭了很多年的郡守佐官簿曹主事,奈何政績不佳,運氣也差點,簿曹主事換了好幾位,胡瀚海的屁股卻在縣級官員的位置上生了根,雖說縣令為一縣之首,正六品,但和郡城裏的從五品郡級官吏就是差上一點點,而就是這一點點,可能是他用一生也無法逾越的鴻溝天塹。


  武官以關涼軍尉王卓為首,秩三百石。並不出眾,甚至比不上寧州軍的懷字副尉,讓人不敢小覷的是王軍尉可掌縣城守備軍倆百,乾京這些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管朝堂上內閣和中書台的文官氣脈如何壯大,即便丞相和大半閣員都是進士出身的文臣,可那都是京城裏的事情,不說傳聞睡夢中都可以聽見鐵蹄聲的寧州,就是盜賊常常橫行的幽州,那也是武將壓文官一頭。王卓早年家道中落,比不得家鄉揚州那些豪閥貴族舉薦出身的家族子弟,更讀不進經史,便棄筆從戎,來到北境攢軍功謀個前程,後來攢到了個不小的功績,撈到手一個官職俸祿平平卻掌一縣兵權的軍尉,雖處於寧州軍的編製之內,但主要負責一縣的安定,不必上那與北狄拚殺的戰場,也足夠了。


  文武倆派涇渭分明,分開站立。王卓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幫官老爺身後仆役個個備傘的婦人作態,胡瀚海則看不慣這些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戴甲持劍的煞氣。如今寧州繁榮遠勝關內諸州,要你等幾個武夫作何用處?兵者,國之凶器也,然後子曰雲雲,牽文引理,舉出一堆聖人之言,好像他要是當上了皇帝,會裁撤天下的軍隊似的。


  關涼縣男許耀祖拿出絲巾擦拭脖子裏被這鬼天氣悶出來的汗水,小心翼翼的笑道:“胡大人,這天馬上下雨了,估計下的不小,小公子還有多久才到啊?”


  胡瀚海笑咪咪的說:“耀祖老弟,你這就不明白了,下雨才好啊。這趟小公子出寧州,我可是好不容易爭取到讓小公子住你那私宅一晚,你那兒庭院豪奢,院裏有芭蕉林立,若沒雨,公子能感受到你宅子雨打芭蕉聲聲幽的意境?再者,下雨了公子必然會去沐浴,你那宅子裏的美人按摩技術可是高超的很,正好給公子疏通下筋骨,好消去旅途的勞累不是?”


  許耀祖恍然,一點就通,連連應上:“大人說的是,小爵這不是怕您受寒了。”


  傾盆大雨驟至。


  黃豆大小的雨點敲在武官甲胄上,聲聲激烈。


  可憐的文官們如同一顆顆禁不起折騰的芭蕉,瑟瑟發抖,雨傘根本沒用,被猛然吹起的風給呼翻。體格清瘦的許耀祖顧不上自己,討好般的給體重約是自己倆倍的胡瀚海撐傘遮風擋雨,仆役們一個個忙的雞飛狗跳,一些心思玲瓏的開始琢磨怎麽去給主子們熬些熱湯來暖暖身子。


  幽寧關一帶大雨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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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州主城,西北城郊。


  下午開始,主城邊便下起了淅瀝的小雨,春雨貴如油,正是萬物生長的好時節。每年這個時候,一州鎮撫使羲道隆就會安排好寧州的各項事宜,並帶上一位大統領,準備入京,進行為期半月的覲見。。


  今年帶上的是麒風營的統領宮逐麒,同行的還有鎮撫使的首席幕僚趙長歌,趙長歌是個儒雅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弱,白麵長須,手上搖著把羽扇,還有一個裝滿酒的葫蘆掛在腰間,似乎裏麵的酒永遠也喝不完。


  三人同坐一車,車外倆百重甲鐵騎馬蹄濺泥,發出沉重又整齊的踏響,軍容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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