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灑在空中，臨近清明，氣溫驟然下將，米穀透過雨絲，眼神恍惚，遙望遠方，心道，峰，不知你在那裏過得好嗎。
“少爺，”肖羅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神色憂悒。
米穀回過神來，道，“什麽事。”
肖羅突然雙腿跪在地上，道，“少爺，肖羅有事求你。”
米穀吃驚的望著他，連忙用手拉他道，“你這是幹什麽，肖羅，快起來。”
肖羅仍跪在地上，“少爺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米穀無奈道，“你說吧。”
肖羅道，“我隻有奶奶一個親人，若日後我有遇到不測，請少爺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幫我照顧一下奶奶。”
“好，我答應你。這麽簡單的事。”
肖羅注視著米穀道，“少爺，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什麽事呀，你就直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肖羅咬牙道，“少爺，當年雲峰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我在他的刹車上做了手腳。”
“什麽，”如遭雷擊，米穀驚呆了，“不可能。”
“對不起，少爺，肖羅痛苦道，“這麽多年看到你不能忘懷他，生活在痛苦之中，我覺得對不起你。”
“但是當年警方也說了是普通車禍。”
“那時因為我有一手絕技，能使刹車讓人以為是因為嚴重磨損而失靈。”
米穀大為震驚，因為到現在為止，肖羅不說，他都不知道他有這種本事。
“那你為什麽要那樣對他，”米穀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憤怒的大聲吼道。
“我，我。。。。。。。。”
“說，誰讓你做的”
肖羅終於下定決心，道，“是老爺。”
“那你為什麽又告訴我”
“因為老爺現在又想以同樣的方法，讓我對莫清風下手，可是，那天我在停車場對他的車做手腳時，他卻救了我奶奶，想起莫清風是雲峰的兒子，我忽然間有種負罪感，我實在受不了良心的拷問，隻有向你坦白。”
米穀頹然的鬆開了手，“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樣做？”
突然間，他哈哈大笑起來。
笑出了眼淚。
他喃喃道，“沙尋說的沒錯，是我害了你。”
“我一直以為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是我，我一直以為是上蒼妒忌著你的青春收回了你，然而到現在我才發現真相是如此殘酷。”
“沙尋說的對，我沒有資格去愛你。”
淚眼朦朧，雲峰的音容笑貌逐漸浮現在眼前。
米穀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米穀早已忍受不住你內心煎熬，連夜訂了了一張飛往紐約的機票，他要知道原因。
當他憔悴不堪的走進位於紐約郊外這座豪華祖宅時，他的父親米天行正坐在沙發上，麵色嚴肅的望著他。
“你回來了。”
麵對父親這種若無其事的表情，米穀並不意外，左天笙是父親的心腹，也是自己的心腹，想必自己的行動，父親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的，我回來了，”米穀冷冷道。
“那先喝杯清茶清除一身的倦氣，”米天行說著，遞給他一杯茶香四溢的綠茶。
米穀隨手接過，仰頭一飲而盡。
米天行由於保養得好，從外表上看也就四十左右的樣子，風度翩翩，溫爾文雅，一眼瞧上去，讓人頓生好感。
他對待自己的子女，也是嚴愛有加，所以從小到大，包括米穀在內的他的其他子女都是對他尊重有加，可以說，隻要米天行說一，他們就不會說二。
“爸，我隻想問你，當初你為什麽要那樣對待雲峰，他到底哪點激怒了你。”
米穀終於一口氣問了出來。
米天行注視著他，緩緩道，“我是為了米王兩家的友誼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米王兩家當年結下生死之誼，並延續到現在，而你為了雲峰，一再違抗我的指令，令你和阿瑜的婚事陷入尷尬境地，更令米王兩家延續世代的情誼受到破裂，所以我隻有如此。”
米天行輕描淡寫的說出。
從他這淡淡的話語之中，更能想到，當年他是有多麽討厭這個男孩子，尤其是當米穀再三不聽自己的勸告後，他陡然覺得這個男孩的可怕，因為在這個男孩未出現在米穀麵前時，米穀對自己的命令從不違背。
他私下找人去威脅男孩，那料到雲峰最後竟說了一句，我管得了我自己，你還是先讓人管住米總吧。
米天行被這句話氣的七竅生煙，最後思來想去，隻有神不知鬼不覺除了這個男孩才是唯一的方法，於是便暗中通告左天笙，隻有一個字，殺。
要讓任何人看不出一絲疑點。
然而想不到的是，雲峰的意外去世差點讓米穀精神崩潰，米天行隻得把米穀接回紐約休養。更讓他想不到米穀在平靜之後，仍要回到環宇去，米天行無法，隻得讓他回到環宇，隨後派人故意在圈裏放一些莫名其妙的風，說因為雲峰知道米穀的一些秘密而被滅口，其實的本意是賭住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再繼續來接近米穀，或是讓他們自己對米穀害怕。
聽著米天行不緊不慢的道來，米穀不禁心寒，直搖頭，“就為了這個緣故，你就設計殺了雲峰，你太殘忍了。”
米天行麵無表情，“如果這就叫殘忍，那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殘忍，想當年米家在道上混的時候，刀口上求生，什麽叫血，什麽叫麻木，什麽叫從屍體上站起來，你知道嗎，當年若不是王家背後頂力相助，米家可能早就消失了。”
“那是你們上輩的事，為什麽一定要我們來一輩子償還，我可以為阿瑜去死，但是，你讓我去愛她，我無法做到。”
“可是雲峰未出現時，你們不是過得很開心嗎。”
“正是雲峰的出現，我才知道什麽是愛，什麽是工具。”
“你說什麽？”
“我和阿瑜隻是兩家相連的工具。”
啪的一聲，米穀臉上重重挨了一掌，“不許你這麽形容米王兩家的關係。”
米穀捂著臉，冷冷道，“這本來就是事實，真正的友情，是不需要禁錮對方的。”
“反了。”米天行憤然道，“我什麽時候有了你這樣的兒子。”
“我隻是來問個理由，如今知道了，我也可以心滿意足的走了。”
米天行警覺到，“你到底想怎樣。”
“我能怎樣，”米穀苦笑道，“我隻能自己默默承受。你說的對，我是不孝之子，我對不起米王兩家世代結下的情誼，所以，我決定自己承受這一切。”
“站住，你想走到哪裏？”
“我到哪裏去不需要你管，”米穀轉身，再次深深望了一眼米天行，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對付莫清風了，他是無辜的的，當我從你嘴裏知道雲峰去世的真相，我已經對他完全死心了。”
說著他緩步離開，米天行忍不住喝道，“站住。”
米穀停住腳步，嘲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去警局的，我去得地方是寺廟。”
他深深吸了口氣，猛地對著米天行大聲喝道，“你應該開心，我從今以後，會青燈古廟，護著雲峰，等他來世。”
米天行暴喝道，“你住嘴。”
然而米穀已經急匆匆的走進自己的轎車，一溜煙的開走了。
米天行默然的望著那逝去的車影。
——
米穀躺在沙發上，無聊的看著娛樂新聞，新聞裏正在播著金龍獎的頒獎典禮。
播音員以平淡的語氣道，“第十屆電視金龍獎已經結束，其中，最佳男主角由電視劇裂戰的莫清風與方劍眉獲得，這也是金龍獎曆史上首次出現雙人獲獎的事。”
“據悉，在評選男主角時，評委為究竟是莫清風獲獎還是方劍眉獲獎爭論不休，最後達成妥協，認為此二人不分上下，難分仲伯，決定讓二人同獲最佳男主角獎。”
“對方劍眉來說，此次獲獎隻是錦上添花，而對莫清風來說，則意味著他的演技業已得到業內認可，他獲獎實至名歸。”
米穀自嘲的笑了笑，按下遙控，關閉電視。
轉身對著剛進來的男人道，“莫清風不但沒有被你設計倒在娛樂圈裏，反而憑著裂戰拿下電視圈裏最具重量的金龍獎男主角，你是否覺得不服氣。”
男人站在他身前，淡淡道，“這是他背後有高人相助而已。”
米穀淡然一笑，道，“同時，憑著他以往的善事，躲過豔照門對他的衝擊，憑著他對蘇琰的同情，又及時躲過他與蘇琰的緋聞對他的衝擊，左天笙，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幸運。”
左天笙一言未發。
“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的心腹，現在，我才明白，豔照門事件出來後，我叫你暗中查探，你遲遲查不出，因為你實際上隻聽我爸的命令。”
“是的，左天笙本是孤兒，由老爺一手養大，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自然要按老爺的要求行事。”
米穀站起身來，遞給左天笙一杯啤酒，淡然道，“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我也並無意責與你，我今天來，隻是與你敘敘舊而已，你不必緊張。”
米穀飲了一口啤酒，潤潤喉，他輕聲道，“我們相識也有多年了，那時，我一直把你當我親身哥哥相待，後來來到環宇，也一直對你委以重任，環宇能有今天的繁華，你功不可沒。”
左天笙低頭注視著手中啤酒，靜默著。
“左哥哥，以後環宇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以後保重。”
左天笙遽然一驚，霍地抬頭道，“為什麽？”
“因為，米穀眼中有著無盡的蕭索，“因為我要實現我的承諾，一直陪著雲峰。從此，塵世間將不再有米穀這個人。”
“不，你不能這樣，”左天笙的酒杯砰的一聲掉在地上，霎時粉碎。
米穀又笑了，“你不要緊張，我隻不過出家而已。”
左天笙內心一痛，仿佛聽到自己體內有什麽東西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