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妖魔鬼怪(上)
因為青玄騎馬不在行,所以這速度也提不起來,等著天擦黑了,這才勉強趕到長安城外,瞅了瞅這個天色,李恪就知道,今天晚上是不用想著進城了。
不過好在長安城外的館驛還是有的,李恪也用不著帶人拐個彎,去自己長安城外的產業,那處掛著葯園子名頭的農莊了。
在徵詢了李恪的意見之後,蘇烈的部將就沒亮出李恪的招牌,自行安排妥當,折衝都尉這種正五品的官職,雖然不被李恪放在眼裡,可到底還是吃的開的,左右現在也沒甚麼達官貴人在,驛吏在收了點兒好處之後,就多給騰了兩間上房出來。
蘇烈雖然站隊的眼光差了點兒,可不代表他是個逗比啊,李恪對著青玄很恭敬的樣子被他看在眼裡,明珠因為睏乏坐在馬上迷迷糊糊睡著了,還是李恪伸手摟住,生怕摔了的,他敢裝逼自己去住一間?
所以三間上房都給了李恪師兄弟,那個恭敬中帶著拘謹的神情,讓館驛的官兒以為蘇烈崇通道教呢——畢竟長安城周邊,可不在孫藥王施藥的範圍內,驛吏也不認識青玄這號人物。
簡單吃了一點兒煮羊肉,又啃了兩口磨的不太精細的餅子,李恪就回房打坐去了,留下蘇烈一眾匡道府的兵丁大眼瞪小眼。
「蹉跎了如此之久,老爺如今,可算是時來運轉了。」
過了一小會兒,確定李恪已經上了樓,一個四十多歲快五十的家將就感慨了一聲,眼圈兒就有點兒泛紅。
「明叔所言極是,我等當浮一大白,當浮一大白啊。」
一個三十來歲的護衛舉起低度數的劣質三勒湯,就是一大口,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
能跟著他來京師的,說白了都是真正的「家人」,像是明叔這個歲數的,最次也是和他爹一起干過革命的老交情了,像是年輕點兒的,那就是妥妥的家生子,後來跟著他在河北道討生活的,都沒資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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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隋末亂世里一聲吆喝,直接拉出兩千多壯丁的家族,能是簡單的角色?冀州坐地戶,又豈是浪得虛名?
不過話說回來,蘇烈這種檔次的人才,之前那真是蹉跎,和竇建德劉黑闥一條道跑到黑的經歷,那真是聞著傷心見者落淚,別的不說把,李世勣、程咬金、張公瑾這一票國公郡公,和蘇烈的歲數也就三四歲上下,而這些家將可不認為蘇烈就比他們差了。
「吾只怕這蜀王存了甚麼心思啊。」
糾結了一下,蘇烈嘆了口氣,還是有點兒不放心的樣子。
不放心是肯定的,當年高雅賢還拿他當兒子養呢,結果洺水之戰高雅賢碰了李世勣這條高壓線,直接外焦里嫩死球了,他在劉黑闥那兒戰功一堆,就因為高雅賢沒了,最後也沒撈到好處。
要不是他心灰意冷了,打定主意要回家種地,劉黑闥至少還能在李建成手底下多支撐個一招半式的。
所謂的所託非人,大概就是這樣了,有這種前車之鑒,他能放心就有鬼了。
「蜀王如今年方十一,能有甚麼壞心思不成?」
明叔有點兒摸不清頭腦,搞不明白蘇烈怎麼就這麼小心了。
蜀王歲數小,還那麼萌,能有甚麼壞心思呢?
「你我在京中行走,也有一旬上下了,你們聽到的關於蜀王的評價,可有『年幼無知』一說?」
蘇烈苦笑了一下,「前有孝悌之義,后又有蜀王灶,再有同仁堂……宿慧之人,便是比起甘羅十二拜相,頗有不如,但怎能是個甚麼心思單純之輩?」
咬了咬牙,蘇烈繼續道:「也罷,如今蜀王還兼著左武衛大將軍,明日蜀王回了王府,吾便去求他一番,讓你能去左武衛中行走,看他答不答應。」
宿慧的孩子坑人最厲害,你看蜀王他爹李二陛下,簡直就是少年天才,然後把他親爹都坑出了抑鬱症,現在不得不住在皇宮西邊的大安宮裡。
所以蘇烈也打定主意了,先給手底下的人撈到點實惠,哪怕自己到時候被蜀王坑了呢,好歹跟自己的家人,要比當年跟著劉黑闥混日子的自己強吧?
「老爺所說不差。」
幾個家將互相看了看,點點頭,也收了那點兒激動的心思。
蘇烈這個當老爺的,站隊雖然是個渣渣,但是保命的套路還是有不少的,否則劉黑闥被車翻了之後,他怎麼能全身而退,回家種田,苟了三四年之後,直接混成了折衝都尉?
「今夜貴人在側,你等也莫要貪杯,周圍巡視莫要輕心。」
蘇烈站起身來,有些意興闌珊,「不怕一萬,總是怕萬一的。」
「遵命。」
明叔帶頭起身,對著蘇烈的背影拱了拱手,就開始下去安排守夜的相關事宜了。
不愧是將門出身,蘇烈這家丁的排兵布陣簡直都是行家裡手,不到三十人的人數,分了兩班,直接把驛站周圍的要害全都照顧到了,看的驛站里守夜的驛卒一愣一愣的,心說這要不是五六百人直接硬沖,根本奈何不了這個陣仗。
然而人派出去沒多久,就聽見一串兒馬蹄聲從南邊而來,看著陣仗,人數也不算少,至少十來人是有的,明火執仗之下,還是能看見唐軍服色的,所以值守南邊的蘇家家將也沒攔著,就跑回來給蘇烈報信。
「驛吏呢,驛吏呢?」
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傳來,一個看起來也就二十歲上下的少年翻身下馬,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對著驛丁喊道,「五間上房,都給吾收拾出來,吾家阿耶馬上便到!」
眼瞅著驛吏一路小跑地沖了過來,這少年直接甩出來一張驛券,門下省簽發的,絕對合規的那種:「吾乃應國公長子武元慶,隨應國公回京述職,爾等速去安排五間上房,不得遲誤,我家阿耶儀仗馬上就到。」
驛吏瞅了瞅得著信出來的蘇烈,再看了看武元慶,一臉的為難,不過應國公的招牌到底比折衝都尉的響亮,所以他也只能一邊兒點頭答應著,一邊拉過蘇烈,商量著是不是給騰出來一間上房。
然後蘇烈就有點兒坐蠟了,應國公武士彟,雖然算是個朝堂上的邊緣人,然而也不是他蘇烈能惹得起的啊,可上面住著的蜀王師兄弟,那更不能得罪了不是?
可問題是,他自己違規在先……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