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關於術法的若干猜測
「呯!」
「啊——」
「咕咚!」
「救命——咕嚕嚕……」
前院兒的水井裡傳來一連串古怪的響動,正蹲在地上,苦逼地用丹火烘焙藥材的青玄聽見,當即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揭開了井蓋。
然後他看見了腦袋上長了個包,髮髻散亂,手忙腳亂地在井裡沉浮的李恪。
「何方妖孽,竟敢冒充貧道的逸仙師弟,且吃貧道一雷!」
青玄頓時氣的火冒三丈,左手挽著訣,右手握著劍,就想要召喚天庭雷部眾將,把這個膽敢冒充他師弟的妖孽劈死。
這明顯是水遁選錯了出來的地方,一腦袋撞上了井蓋的倒霉樣。可仔細想想,李恪上山修道到現在,才幾天的功夫,怎麼可能學會水遁?
更何況,李恪現在還在山下呢!
「青玄,且住手罷。」
孫藥王有點兒無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制止了即將發生的慘案,「那真是你逸仙師弟,還不撈他出來。」
聲音很熟悉,氣機也很熟悉,這足以證明井裡的倒霉孩子就是他的逸仙師弟了,所以青玄應了一聲「遵命」,就用打水的水桶把李恪提了出來。
「誒,師父和師弟回來了?」
聽了聲響的明珠從藥房轉出來,就看見李恪跪在地上嘔著水,連忙上前幫忙敲背,「師弟為何如此狼狽,便如同剛從井裡撈出來的一般?」
「他還真是愚兄剛從井裡撈出來的……」
青玄蹲在地上,看著狼狽不堪的李恪,突然感覺自己一把年紀都活到了狗身上,他轉頭看了看孫藥王,「師父,師弟他……這就先天了?」
「師弟先天了?!」
別說青玄了,正在給李恪敲背的明珠這會兒都驚了,一巴掌狠了點兒,李恪當即一口水噴出一尺遠去。
「那甚麼『蜀王灶』的功德,到底是不小的。前日里在老君廟中,為師給李淳風講經,他便直接破境,莫說是你們,便是為師也有些措手不及。」
孫藥王嘆了口氣,很感慨的樣子,很欣慰的樣子。
說著話,孫藥王拂塵一掃,一道青光閃過,算是把李恪的內息調勻了。
「弟子學藝不精,讓師父、師兄費心了。」
李恪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襟,又順手抹了一把因為撞了井蓋,而變得散亂的髮髻,稀里嘩啦又是一陣水珠落地。
「你初次使用五行遁術便能如此,雖說有些波折,卻也算是順暢了。」
孫藥王笑了笑,揮了揮拂塵,「你且回丹房換身衣服,好生體會一番五行遁術的妙用罷。」
李恪點點頭,告別了青玄和明珠,就往自己的丹房去了。
在長安城裡,他學五行遁術的時候,孫藥王只是教了他一應的法門,至於使用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過程,孫藥王沒說,只說這個需要他自己去慢慢體會,可意會不可言傳。
從他剛剛施展水遁的感受來說,這裡面的門道很多,非常多,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比起青玄虛空綻放蓮花的套路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五行遁術,原名先天五行遁術,是仿照先天五行靈體遨遊太虛之術演化而來,故此不入先天之境,身與五行不能契合者斷不可施展……」
琢磨著孫藥王的原話,李恪擦乾了身上的水,運轉了一番內息,勉強恢復了一點兒先天紫氣,將身體內的寒氣逼了出去,一時間整個丹房裡都是煙霧升騰的模樣。
「按照學閥們『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的騷套路,隱去的原名大概就是這五行遁術的關竅。而孫藥王是我師父,這個師父不是師傅,也就是說他沒必要和我玩學閥的套路……」
李恪有點兒撓頭,趺跏跌坐,一邊運轉著功法,一邊兒回憶著剛剛施展水遁時候的感受,「先天五行靈體遨遊太虛,嗯,先天五行靈體師父倒是講過,好像從周朝王氣散盡,進入東周之後就銷聲匿跡了,所以這遨遊在尋常修道之人用起來就是另一個概念了?」
使用水遁的時候,並不是他最開始想象的那樣,在水中自如穿梭,事發之前,他需要先通過觀想來標記一處地點,而這一處地點必須是真實存在的,與所施展的五行遁術相契合的。
然後在進入那一片區域,和那種五行之炁融合之後,就會消失在那裡,並在一段時間之後出現在觀想標記的地點。
比如李恪施展水遁,就只能從河裡、井裡亦或是水缸裡面鑽出來,施展土遁就必須從地里鑽出來。
換而言之,水遁這種遁術,不是什麼疾行的法門,而是使用類似傳送的方式,將一個人從一個點傳送到另一個點,這個距離嘛,就要看施法之人的修為如何了。
「你如今才入先天之境,雖說底子還算豐厚,可到底缺了積累,出了長安回太白山,便是極限,斷不可好高騖遠。」
這是決定讓他實踐遁術之後,孫藥王和他說的,「若是遁術失敗,輕則五臟受創,重則困於不可之之處,便是為師想要救你,也須費上一番手腳。」
啥叫不可之之處呢?李恪對這個問題挺好奇的,就問了孫藥王一句。
「水遁者困於幽泉之下,土遁者深埋大地之中,木遁者困於巨木之內,火遁者焚於烈焰之中,金遁者死於利刃之下。」
孫藥王就把幾種死法給李恪簡單地講了一下,「故此初學者,大多在方圓五里之內騰挪,不過為師今日與你同行,只要你不妄為,總歸無事的。」
……這不就是玩土豆廠的遊戲,然後開修改器瞎特么傳送,卡進了BUG裡面么?
一聽這個李恪瞬間就悟了,想想自己玩狂戰士信條的那些被地形殺經歷,他簡直是太懂了。
不過現在孫藥王在側,他只要不自己作死,那是肯定死不了的。
本來李恪想著的是離此不遠的溪流,或者是伙房之中的水缸,不過他害怕水缸里沒水,又想著在青玄和明珠面前嘚瑟一下,所以就選了前院的水井。
因為沒想到今天水井加了蓋,更沒想到今天水井蓋的很嚴實,又因為一身的真炁全部轉化成了先天紫氣,所以最後那一下魚躍沖頂失敗,本來應該滴水不沾地從水井裡面鑽出來裝個叉,就直接變成了差點兒被淹死的落湯雞。
「怪不得什麼演義小說裡面,神仙也都是用土遁的居多,這玩意隨處可見,只要標記了一處地點,就能通過法術用極短的時間到達……」
勉強恢復了三成的真炁,李恪就睜開了眼睛,「幸好今天裝逼用的是水遁,這個水井我也算熟悉,這要是用個金遁,大概要從那塊鐵板裡面顯化出來?」
嘆了口氣,李恪突然發現這五行遁術和傳說中的量子傳輸技術挺像的?
掐訣念咒把自己融於五行之炁裡面,然後在對應的位置進行精確重組,這是個和量子糾纏很相仿的概念;
過程中需要消耗巨額的能量,也就是先天紫氣,一旦先天紫氣耗盡傳送還沒成功,就會從精準傳送變成隨機傳送,然後困死在某個地形bug裡面,這和傳輸失敗也挺像?
至於為什麼需要先天之後才能施展五行遁術,大概是先天境界之後,先天紫氣的能量密度要比尋常的真炁要高一點兒,然後先天境界之後,能夠初步完成靈魂和肉體的契合有關?畢竟穿越之前看相關內容的時候,他好像見過「量子傳輸傳輸的是靈魂還是身體」這種討論。
不過李恪隨即搖了搖頭,驅散了這個不靠譜的猜測,他只是個文科生,前任裡面也沒學量子通信的,穿越之前在網上看的資料也是一鱗半爪的,做不得數的。
「不過我總感覺五行遁術還可以開發,這種把自己化身為天地元炁的操作,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來探礦……」
李恪摸了摸下巴,眼瞅著真炁恢復到了五成,就站起身來,屁顛屁顛兒地往師父那邊跑,準備去請教一下相關的問題。
道士不一定需要探礦,或者說,道士探到普通的礦藏,一個人也不好開採,這一點瞅瞅青玄當初蓋個廚房都累得半死,就知道的,道法並不是萬能的。
但是李恪他和平常的道士不一樣啊,他是皇子,而且是逼近天命級別的祥瑞皇子,這要是讓他找到了礦,反手給他便宜爹上貢三四成,剩下的不都是白撿的?只要鐵礦足夠,他就能有動力去改進冶鐵技術。
「逸仙來了?」
看著自己的天才徒弟屁顛屁顛跑進來,孫藥王一臉笑意,「此次使用水遁,可有甚麼所得?」
「身融於五行之炁中,端的是玄之又玄,不可言說。」
李恪老老實實地回答著,事實就是這樣,在傳送的過程中,他整個人陷入了一種類似暈厥的狀態之中,根本沒有辦法感應外界,只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先天紫氣在飛速消耗,新生的真炁都來不及轉化成先天紫氣。
「先天境界,終究是低了些。」
孫藥王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待你結成了金丹,周身真炁自凝結之始便是先天紫氣之時,便能走的更遠些,遁術過程之中,也更能親近五行,體悟大道。」
李恪現在的境界雖然叫先天,使出來的真炁雖然叫先天紫氣,然而還要費上一番手腳,比如真炁恢復的時候就要費上一道工序,先凝結真炁,然後在運轉功法的過程中慢慢凝練出先天紫氣。
也就是說,等到了金丹之後,李恪就可以省去這個步驟,直接凝練先天紫氣了。
「你心頭可是還有甚麼疑問么?」
看著李恪有些明悟,還有些懵逼的眼神,孫藥王就繼續問道。
「先天之後,可以身化五行之炁,也就能感應五行之炁……」
李恪撓了撓頭,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若是能和某種五行之炁親善,如先天庚金之炁,能不能用於探礦?如今大唐這金屬礦藏,終究還是少了些。」
說著話,李恪就露出了很老成的那種表情,很憂國憂民的:「莫說大唐諸鎮將士的衣甲兵刃,便是尋常百姓如今交易所用,也少用開元通寶,都是布帛一類,總歸是不便當的。」
「你能有這般想法,也是好的,只是其中施行之難,便是為師也無從下手的。」
孫藥王嘆了口氣,「那晉朝的司馬氏,修道之人不知凡幾,坐擁天下之時,也曾想過這般辦法,只可惜土雖生金,卻也不露金,舉凡開採礦藏,無一不需大匠實地勘察……」
這一瞬間,李恪覺得自己問的就是個傻逼問題,他怎麼就能沒想到這一點呢?
他是皇子不假,當年司馬氏那幫神經病比他差哪兒了?這鐵礦開採,不還是需要慢慢探礦,然後用苦力採掘?
這要真是鐵礦開採可勁兒造,還哪兒特么有五胡亂華或者北方少數民族南下這種腦殘說法,一波箭雨接一波箭雨,射就完了。
「是徒兒想多了。」
李恪低著頭,悶聲回答,很是鬱鬱不樂。
「學而不思則罔,你能有所發散,總是一件好事的。」
孫藥王安慰了他一句,然後從袖子里掏出一塊黑不溜秋的物事,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你且將此物抓在手中,運轉真炁,附於其上。」
李恪依言,伸手接過,然後運轉內息,一道紫氣慢慢附著在這物事的表面。
「天地之炁分五方五行,萬物秉天地而生,亦然如此。」
雙目盯著那物事上的紫氣變化,孫藥王慢慢講解道,「人結金丹、妖凝妖丹之時,先天之炁自然顯露,為師卻也是討巧,在這南山之中尋得此物,先天之期便能分辨真炁之屬。」
紫氣變化很慢,孫藥王的講解在繼續:「五行相生相剋,雖然沒有甚麼絕對之理,但但用對了真炁的路數,總能事半功倍,如為師以杏林之術入道,一身甲木之炁與之相輔相成;魏玄成以朝堂之術入道,一身庚金之炁自然增添了幾分殺伐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