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帝王心術
因為房謀杜斷這一票重臣外出求雨，然後真就把雨給求來了，所以李二陛下很是高興，就婉拒了孫藥王想帶李恪回山的請求。
「今天降甘霖，恩澤萬物，朕當宴請功臣，以彰功德，真人乃當世神仙，豈能缺席？」
這是李二陛下的原話，於是孫藥王臉一黑，就不得不答應了下來。
當然，如果不是李恪這個倒霉孩子拜在他門下，他是完全可以不鳥皇帝的，但是現在，一個十一歲就步入先天的天才的爹，他孫藥王不好拒絕啊……
總之就很一言難盡，甚至一言難盡到李恪都在蜀王府畫圈圈了。
然後就在六月二十五號的時候，房謀杜斷等眾多重臣都回到了京師，皇帝就很高興，就開始大宴功臣。
當然了，李恪這種檔次的親王，在這種場合還是不能露面的，哪怕他師父是被邀請的孫藥王，因為理論上來說，這求雨的事兒和他李恪沒關係嘛。
所以當時陪在宴會上的，是太子李承乾，李泰都沒資格來給他老子吹法螺。
然後在宴席上，似醉非醉的李二陛下就舉著酒盞，很豪邁地感慨一陣「此乃天下黎庶之幸事也」。
這種真的有底氣的吹牛逼，和他當時吹李恪找到炁感完全不一樣，所以別說尉遲恭這個朔州悍匪不在場了，就算是在場，那也不敢扎刺兒的。
於是乎，因為寫了給老天爺表功文書，也得以列席的孔穎達，就在下面尋章摘句，跟著吹捧了幾句「陛下仁德」之類的。
因為這種時候不會有人站出來，噴老孔這是媚上之舉，所以李二陛下就很高興，就說既然朕這麼仁德了，朕的孩子是不是也該加封一下，彰顯一下朕的仁德？
這個問題有那麼一點兒敏感，所以一時間有點兒冷場，一眾文臣之中的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敢扎刺兒，畢竟……這裡面有坑啊。
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牛逼不解釋了，李二陛下當時也沒管現場是什麼氣氛，直接就說了，讓越王李泰再兼領兩個州，你們說吼不吼啊？
身為太子的李承乾，臉色當時就是一變，侍中王珪一看這事兒不太對啊，給他使了個顏色，李承乾也就勉強用演技遮掩了一下。
然後作為李二陛下欽定的人形銅鏡，老噴子魏徵黑著一張臉，就站出來了：「天降甘霖，陛下之功德也，亦上蒼之功德也，以上蒼之功德封賞諸王，此僭越之舉也，恐折了諸王福祿壽算，望陛下三思。」
人形銅鏡的意思很明確，老天爺的功德只有陛下您一個人有資格享受，其他人，如同越王李泰這樣的，很容易因此折損福報，甚至直接折壽的，陛下你可要三思啊。
李二陛下的臉當時就是一黑，心說朕這麼叼，老天爺都給面子，你老魏……
然後看著老魏那一張已經黑的不行的黑臉，以及戰意盎然的眼神，李二陛下有點兒醒酒了，在場這些人裡面，除了孫藥王之外，也就剩下老魏這個噴子修為最高了，要說對天心的理解，老魏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大拿。
所以李二陛下的目光看向了孫藥王，想從孫老神仙的臉上找出來點兒不一樣，然而孫藥王本人對這個本來就不感興趣，再加上加封的又不是自家徒弟，因此就坐在那，夾了一口羊肉，細嚼慢咽的樣子很有種出塵的感覺。
房謀杜斷這會兒也覺得李二陛下有點兒不地道，就悶著頭在那兒坐著，也不和皇帝對視，李二陛下扯了扯嘴角，心知自己那點兒小心思是實現不了了，因為老魏噴他的時候，他眼角餘光看見了那票南朝老臣同樣戰意盎然的眼神。
本著慶功宴不能太喪氣的原則，李二陛下就強行扭轉了一下話鋒，開始給下面的功臣進行封賞，畢竟人家功勞苦勞都有了，享用一下老天爺的恩德，本身不過分嘛。
於是，這場宴請功臣的宴會，也算是草草了賬，因為黑臉老道戰意盎然的眼神，李二陛下也沒敢再提什麼加封越王之類的話。
作為南朝老臣和前隋餘孽的代表人物，蕭瑀這個老年逗比到了家門口，就和隔壁的楊恭仁吐槽皇帝不要臉不懂事兒，特么你把妙應真人這個活神仙請去了，然後不提給人家徒弟加封，就給李泰這個小胖墩加封？
總之，還是怨念啊，作為一個舅公的怨念。
楊恭仁這個在前隋就「仁者必有勇」，當年破陵一戰，直接干翻了楊玄感的老將軍兼老宰相臉都有點兒白。
前隋觀王房看著顯赫，但顯然沒法和蕭瑀這個蕭皇后的弟弟比嘛，要知道，前隋觀王房的背景，是當年支持李建成的關隴軍頭，屬於關中坐地戶，是被兩代唐皇都敲打過的，沒看現在楊恭仁在賣萌，楊師道這個逗比在跳大神么？
而蕭瑀呢？蕭瑀的身後可還有南朝那一票餘孽，皇帝要用他們牽制五姓七望的，蕭瑀噴皇帝不懂事兒最多就是挨一頓訓斥，然後隔幾天就能起複，他楊恭仁噴皇帝，指不定就得成為第二個李藥師。
貞觀皇帝的御用抹布，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眼看著楊恭仁很敷衍地應和了兩聲，蕭瑀也覺得沒啥意思，心說你老哥也真是慫到家了，就一臉無趣地回了屋。
來叔叔家打秋風的蕭鑒正好全程圍觀了叔叔的嘴炮，嘴角也有點兒抽抽，他爹蕭璟雖然沒有他叔叔炫酷，但也是做過守秘書監參與過朝政的蘭陵縣公，他家教不錯的，政治智商也不算低，要不怎麼能派去給李恪看大門？
當下也不和弟弟蕭銳說什麼了，一溜煙跑去蜀王府，給李恪報信兒去了。
蜀王這麼給力，你皇帝老子都不給點兒加封，然後一股腦把好處全都丟給李泰去了？簡直太特么偏心了！
作為已經和蜀王府綁在一起，有了那麼一點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架勢的蕭鑒，此刻心裡充斥著酸味兒，心說可不能讓蜀王就這麼翻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