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廟中言
從東宮溜出來的時候，李恪帶著不少的東北老山參，就一溜煙跑去老君廟找師父去了。
「嘖，這年月好啊，這河面上都算太平，擺渡的還沒做大，不用害怕買到假藥，這老山參，分量很足嘛。」
瞅著手裡的老山參，李恪不由得感嘆了一下這個時代的美好。他本來是不用去謁見孫藥王的，等著師父擺平了山下的俗事，直接跟著回山裡就好。但是現在拿到了這麼多老山參，自然要去獻寶了，畢竟秦瓊那頭病虎大概率需要這玩意續命。
說實話，以他現在的藥學水平，這玩意除了拿來燉老母雞，說實在的沒別的用處。
「不知蜀王殿下駕臨，小道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看門的小道士一看李恪來了，眼睛都亮了，連忙上來見禮，口稱恕罪。
「道門之中無有蜀王，小道道號逸仙。」
李恪面色一正，嚴詞拒絕了對方的吹捧。這倒不是干一行愛一行，實在是他人設所限，如果不把修道和世俗分開，有被誤解的可能。
雖然他對自己的道號有點打怵，但這個時候還是要報出來的。
「是小道失禮了，逸仙道友，請隨小道來，孫真人剛從宮中回返，正在丹房之中修養。」
小道士也知道李恪是為啥來的，就在前面引路。
老君廟是個皇家道觀，當年李淵吹牛逼說老子是李家祖宗之後，為了君無戲言修的。嚴格意義上來講，就是個家廟，也不對外開放，所以吧，頂著的名頭不錯，實際上也沒花多少錢，一點兒沒有皇家氣象。
當然，李恪估摸著還是武德年間太窮，光是鑄造開元通寶平抑物價，就要了李淵一條老命，要是李淵有楊廣那麼富裕……他好像也沒必要跑去道德天尊他老人家那裡攀親戚。
跟著小道士進了道觀，先恭恭敬敬地給自家祖宗兼祖師爺上了一炷香磕了仨響頭，李恪這才見到了自己師父，小道士對著孫藥王點頭哈腰一番，這才告退。
「逸仙你到此做什麼？」
孫藥王臉色有點暗淡，說話都是心不在焉的那種。
「師尊表情如此，可是大父身體不虞？」
李恪看著孫藥王臉色不太對，就上前問了一句，很驚詫很關切的那種。
「太皇身體康健，脈象都沒有半點紊亂，能有甚麼不虞？」
孫藥王冷笑了一聲，然後就有點兒嘆氣，「身為太皇心氣不足，為師便是凡俗之中的大羅金仙，又能有甚麼辦法？」
感情自己九叔沒了，李淵連點兒心情波動都沒有的？不過想想也是哈，李淵他老人家別的能耐沒有，生育能力那是杠杠的，夭折的兒子又不止這麼一個，再加上現在身居昔年圈養二兒子建的弘義宮，心氣不足也是意料之中。
而導致他心氣不足的事兒……大羅金仙的確沒啥作用，又不能一雷把李二陛下給直接劈死不是？
純孝的孫子配一個沒長心的爺爺，也怪不得師父他老人家難受。
「弟子從東宮拿來些老山參，都是東北靺鞨進貢過來的，還請師父看看，可入葯否？」
這話不好接啊，總不能直說我們老李家都是演員吧？所以李恪連忙轉移了話題，從懷裡掏出一盒子人蔘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孫藥王。
「這等年份的人蔘，卻也難得，為師早年在高句麗地界倒是見過，可回了關中便難得一見了。」
孫藥王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瞬間就把不快丟到了腦後，「若是用來益氣補血，也是一味良藥，此物你手中甚多？」
「東宮存貨，弟子都已拿到手了。」
李恪嘿嘿一笑，「弟子適才又和東宮商議了一番，東宮在幽州的椎場會幫著收購些人蔘，送往太白山去。」
「唔，逸仙你也是有心了。」
孫藥王臉上的頹喪一掃而空，相比皇室的那些爛糟事兒，還是搞醫藥研究這個老本行更讓他興奮，「有了此物，為師的醫書就能提前些時日完成了。」
「那弟子便提前恭喜師父了。」
李恪咧了咧嘴，修成醫書好啊，孫藥王的聲望再往上提一提，自己還能不跟著借個大光？到時候誰再想動自己，要顧忌的就更多了。
「為師昔年所發的弘誓大願啊……」
孫藥王合上了老山參的盒子，再看著自己的徒弟，怎麼看怎麼順眼，「想不到這完成的進度，還能再快上一些。」
然後李恪就忍不住心裡打了個突突，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明珠好像和他說過，孫藥王早就可以飛升了，一直壓著仙界符詔就是因為自己的弘誓大願？這特么師父他老人家要是提前飛升了，自己咋辦？
不過這時候不能談這個，所以李恪馬上嘿嘿一笑，做頑童狀：「有事弟子服其勞嘛。」
李恪想了想，孫藥王的《千金方》系列，雖然現在是開始修了的，但研究過民俗信仰和隋唐政治史的他知道，這一套中醫學寶典真正想要成書，還得等到永徽年間去，那會兒唐朝牛逼不解釋，不光是干翻了突厥，連東北的高句麗都已經摁死了。
皇權達到了新的巔峰，有了比肩強漢的跡象，所以孫藥王也沒法在太白山上繼續裝逼……嗯，隱居了，接了李治那個小病秧子的詔書，就來到了長安城裡面，借著朝廷的力量修成了那套名垂青史的中醫學典籍。
所以他就放下心了，只要他便宜老子駕崩之前孫藥王不飛升，然後他二十年內晉陞金丹，他就能笑看大唐誰敵手了。
「從東宮帶出來的人蔘，弟子馬上就安排人送回山上。」
李恪眨了眨眼睛，把話題往正題上扯了一下，「弟子那個益州大都督府中，長史秦瓊如今抱病在床，不知這人蔘能否為其穩固根基？」
「唔，秦瓊……」
孫藥王沉吟了一下，也有點兒把不準，「越國公的身體，為師倒是沒有看過，回山之前，為師便去他府上走一遭罷，若能讓他恢復些，於你而言總歸是好事。」
徒弟的小心思，孫藥王還是很清楚的，所以他也不介意給秦瓊續個命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