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社會學（下）
這會兒蜀王府長史還不是權萬紀那個賣直邀名的老噴子，事實上在李恪表演父慈子孝之前，他的蜀王府連個架子都沒有。
但是自從他李恪變得給力了之後，李二陛下就琢磨了一下，讓蘭陵蕭氏、弘農楊氏出了點兒人，又從南方划拉了才能上過得去，德行上也沒啥瑕疵的寒門子弟，把蜀王府的架子給搭起來了。
然後前些日子把秦瓊這頭病虎摁在了益州大都督府長史的位置上，雖然不是王府的職位，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要給李恪當奶媽的。
總體來說，雖然不能和越王府比劃比劃，和東宮比更是痴人說夢，但是比起李祐這個血統有問題的燕王，和那幾個年幼不之官的皇叔，蜀王府還是很炫酷的。
所以第二天，在宮中一頓奉承，得了李二陛下口頭允許之後，為了自己的計劃，李恪找來了益州大都督府長史秦瓊的兒子秦理，蜀王府兵曹參軍蕭鑒，蜀王府參軍事楊豫之，面授機宜。
這幾個人的出身都是有點兒跟腳的，秦理就不說了，代表的是貞觀新貴；蕭鑒不會吹簫，但是吧，他是宋國公蕭瑀的侄子，娶的老婆又是虞世南的女兒，代表的是南朝老臣；楊豫之呢，是太常寺卿楊師道的兒子，代表的是前隋老臣的勢力。
這基本上是李恪現在能動用的基本盤的體現了，就和他王府護衛大都姓楊一樣，唐朝的皇子有一個相對強勢的母族總能得到點兒好處。
「將作監的鐵鍋，你們家裡都收到了罷？」
李恪掃了一眼三個人，發現裡面有個逗比，不由得心裡嘆息，但現在沒轍啊，他手底下就這麼幾個能跑動的，再不用就真沒人可用了。
「回殿下，都收到了。」
三人聞言，連連點頭。秦瓊就不用說了，驍將之中的驍將；蕭鑒他叔叔蕭瑀雖然現在是文臣，然而前隋的時候干過河池太守，正面剛過山賊的，當年李二陛下干挺王世充，他是王府司馬；楊豫之他老子楊師道雖然只會跳大神，但是他大伯楊恭仁牛逼不解釋……
北周清都公主的兒子可能理不清這裡面的歪七扭八的人際關係？當然不可能啦！所以仗著李恪的一句話，就把能和「軍中驍將」四個字沾邊兒的權貴人家，都送了一遍。
社會關係學，這幫封建時代做臣子的，一個比一個玩的溜。
「此鍋甚是好用，乃便民利器，其利不下那灶台。」
李恪眯了眯眼睛，看著三個人，慢慢說著，「若是將此鍋具用料簡化，而後推而廣之……」
一聽這話，三個蜀王府的屬官嚇得就是一哆嗦，輩分上稍微大一點兒的蕭鑒連忙說道：「鹽鐵，官營也，況觀中乃天下之腹心，不可妄為啊。」
這麼大的坑我能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我講完，這樣很特么煩人啊！
李恪磨了磨牙，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蕭蔘軍此言甚是，本王本就未想染指煉鐵，不過是想借將作監之手，將此物推而廣之罷了，此事聖人已然應允。」
於是三個人就鬆了一口氣，只要不私自煉鐵，怎麼都好說。
然後李恪接著說道：「本王昨夜與聖人問對，欲於將作監中新立一部，專司簡化鐵鍋之營造，王府代為發賣。」
他李恪的演技這麼給力，票房這麼好，然後他便宜老子就給了他六十匹布就打發了？那必須不行啊，所以得跟著他便宜老子討個有利益的差事，比如這個鐵鍋發賣，他老子能狠下心來拒絕么？
反正鐵料什麼的都在將作監，也不歸他李恪管，怎麼可能不答應！再說了，熟鐵鍋就算是出口突厥都沒有用，突厥人那個煉鐵技術渣的一比，現在很多箭頭都是骨頭打磨的呢。
當然了，鋼鐵這玩意比較蛋疼，還是有概率被拒絕的，所以李恪為了避免被拒絕，他在提出給鐵鍋編號專營之餘，不但把前隋老臣和南朝舊臣拉下水，順帶讓秦瓊代表貞觀新貴吃上一口。
為什麼鐵鍋能編號專營呢？因為現在這個年代，哪怕是長安這種首善之地，能買得起鐵鍋的也是少數，寒門出身的，至少得是六品以上的朝廷棟樑，世家出身的也得有個八品起步的官身。
利民嘛，這年頭連鐵鍋都買不起的窮逼，有臉說自己是「民」？孟子他老人家說「民為貴」的時候，也沒把這種人算進去的嘛。
眼看著三個人眼睛發亮，點頭稱是，李恪就把自己的想法仔細說了說，聽得三個人連連點頭。
首先是經銷方式，蜀王府肯定是只做總代理一級的了，下面的市場不會也不敢去管，影響力太大容易被打得半身不遂，那麼鐵鍋這玩意的推廣，就要看在座這幾個人身後的勢力了；
然後呢，利潤方面也是要有很大考量的，比如蜀王府的利潤很高，但是利潤能直接歸於他自己么？顯然是不能的，因為他現在的人設是祥瑞，基本盤是純孝，所以要上貢一部分給內府，也就是他老爹；他還有個基本盤，叫兄友弟恭，所以呢，他大哥李承乾的太子府，也得跟著吃上一口；
不過好在唐朝沒啥賦稅，這玩意又是官營的，民部那票計吏也不會眼睛一紅就上來找茬不是？
四個人盤算了一下，不過除了李恪之外，三個人的數學都不大好，也沒算出來裡面具體有多大的利潤，但是這已經足夠了，他們的社會經驗和社會地位給了他們答案，就是這事兒可以搞。
「此誠乃妙物，於民有利，殿下真仁心也。」
蕭鑒有點兒激動的樣子，和他叔叔一個毛病，張嘴說出來一個能讓李恪半身不遂的詞兒來。
「此乃陛下恩德，本王乃皇子，合當為父分憂。」
哪怕是蜀王府裡面，李恪也不想沾這個字眼兒，馬上一臉正氣地給拒絕了，同時打定心思，以後和蘭陵蕭氏的人打交道，一定要慎之又慎。
這尼瑪一個兩個都是豬隊友啊。
深吸了一口氣，李恪轉過話鋒：「你們且回去，將此事知會家中大人罷。」
這種能聯通貞觀朝三大勢力的好活兒，他李恪怎麼可能一點兒不管？不管怎麼著吧，跟著他李恪吃了這一鋪，萬一李二陛下駕崩的時候他李恪還沒結成金丹，長孫無忌坑他的時候他也多了那麼一點兒香火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