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最佳表演獎
雖然皇帝陛下的演技很浮誇，但終生成就獎的能力是不能被質疑的，所以朝臣們在用沉重的心情過了幾個議題之後，吳縣縣男陸德明決定站出來活躍一下氣氛。
「老臣等昨日隨吳王往周王府上弔唁之時，偶見蜀王殿下自太白山返回。」
吳縣縣男現在歲數有點兒大了，不過說起話來，還是中氣十足的樣子，尤其是現在涉及到的議題，是能讓他感覺到舒爽的，「蜀王見吳王儀仗，以叔侄之禮拜見，而非以王侯之禮，此誠乃孝道之典範。」
當初李元軌是從蜀王改封吳王之後，李恪才從漢王改封蜀王的，算是接了李元軌的班，當然在場的都知道，這不重要，現在太皇的皇子，除了在上頭坐著的李二陛下之外，其他的都可以當吉祥物看待。
而李恪這個蜀王，則是新鮮出爐的當紅炸子雞，不提什麼父慈子孝了，就一個修仙的天才的身份，輕鬆碾壓他那一票的皇叔，包括吳王李元軌，然而聽聽陸元朗說的是什麼？以叔侄之禮見面！
於是本來壓抑的朝堂瞬間就明朗了起來，李二陛下雙目圓整，看著陸元朗，就想問問是不是此時當真。
然後作為十八學士之一的秘書少監虞世南站了出來，右手抱著笏板，左手摸著須髯，一張皺皺巴巴的老臉上全是感慨：「蜀王與吳王見禮之時，老臣亦在左近，憶及陛下去年旨意，其中有『尚齒重舊，先王以為垂範』之語，頗多感慨。
這票南方來的十八學士雖然都是李世民的鐵杆，但鐵杆的同時，並不耽誤他們有自己的一點兒小心思，不說心懷前朝吧，但想讓皇帝善待前朝皇族，還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蜀王李恪他娘是楊妃，楊妃她媽是蕭皇后，而蕭皇后的另一個身份，就是南朝梁的皇族。這票南朝老臣未必對隋朝有什麼太多的好感，但對南朝梁抱有一點兒同情，還是情有可原的嘛。
李二陛下知不知道這幫老臣心裡想什麼呢？當然知道啦，然而南梁已經滅了多少年了，朝堂上能說的上話的就這麼幾個十八學士，最近他有打算把武士彟丟到荊襄打擊豪強，南朝老臣對他皇位的威脅還沒有裴寂這個前司空百萬分之一大！
「當真有此事？！」
李二陛下還真不知道這個事兒，所以根本不用飆演技，直接就露出了「還有這事兒」的神色，然後想了想昨天晚上李恪在大安宮的表現，也就釋然了。
「確有此事，老臣等均可為證。」
然後褚亮就把話接過去了，「蜀王此舉，長幼有序，可謂典範。望陛下嘉獎，若有皇族作為表率，則天下可大治也。」
雖然知道所謂的「天下大治」和放屁差不多，但是不管怎麼說，「孝」這個概念股還是很重要的，所以褚亮一說天下大治，李世民就很高興，不過吧，演技這個東西要有一個欲揚先抑或者欲抑先揚，沒有波瀾的劇情是賣不出好價錢的。
所以李二陛下沉默了一下，然後長嘆了一聲：「朕克承大統，愈三年矣，尚不知皇族之中還有這等事體，朕之過耶？」
很顯然，李二陛下對此感到非常的慚愧，但是下面的老臣在這個時候，能順著李二陛下說嗎？當然不能啦！
所以虞世南上前一步，正色道：「蜀王殿下能有今日之見識，非陛下教導之功耶？陛下勿要自責過甚，放眼未來才是。」
李二陛下沉吟良久，終於點了點頭：「孝悌本就是人倫大禮，國之基石，自當如此，今後朕當自勉之。」
說完，直接略過李恪封賞這一塊，轉頭看著襄邑郡王李神符：「宗正卿當記下此事，今日下朝之後，曉諭宗室子弟。」
「臣遵旨。」
李神符出班應是，面色如常，然後看著李二陛下直接跳過對李恪的表揚，直接進入下一段議題。
南朝老臣們面對這樣的情況，雖然有所不甘，不過想想最近對李恪這個庶齣子的加封已經夠多了，也就沒再幫著爭取一下，只是互相之間遞了個眼神，心說把這事兒先記下，以後一起跟皇帝算總賬。
等下了朝，進一步干翻了裴寂的同時，又利用兒子李恪刷了一番名望的李二陛下很滿意，想到自己兒子還在楊妃處，就直接奔著楊妃的寢宮去了，庶出的兒子長臉啊，雖然不能接著往上加封賞，比如加到李泰那個檔次，但是總往庶齣子他娘的寢宮跑跑，還是沒問題的嘛。
然後剛經過一處偏殿門口，就聽裡面傳來一陣隱約的哭嚎聲還有喝罵聲，李二陛下很懵逼，心說難道有哪個不知道尊卑的，在宮中上私刑？這特么傳出去不是打朕的臉嗎？朕去年剛剛把掖庭宮裡一票老弱放出去的！
所以李二陛下示意侍衛不要出聲，自己眯縫著眼睛走過去，就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真要是宮人動私刑的話，他攔下來咔嚓一個，不也是一樁美談？
然而離近了，他才聽見裡面哭嚎的聲音是誰的，不是別人，他庶出的六兒子李愔的，他臉色一陣變換，心說這小子又惹了什麼大禍，老婆都開始直接上手了？
然而他剛剛伸出手，就聽見裡面的聲音一變，痛哭之聲多了一個，再仔細聽聽，不是李恪的又是誰的？
「非是為兄心狠，你若爭氣些，為兄怎麼捨得打你？」
李恪的痛哭聲伴隨著李愔的痛哭聲從裡面傳出，李恪的聲音都帶著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哭腔，「阿耶本就有氣疾在身，每日處理政務便要勞心費力，心血苦熬之下，身體更是要緊，那裡還有心氣和你置氣？」
又是「啪啪」兩聲木棍到肉的聲音過後，一聲木棍落地的悶響傳來，李二陛下當即就驚了，心說自己這三兒子別真下死手，自己昨天問過孫藥王他的進境里，第三境的實力打折了木棍，這孩子還能好么？
一把推開了門，李二陛下就看見自己三兒子背對著門，正抱著六兒子失聲痛哭，一根棍子就掉在了身邊，李恪的聲音都斷斷續續的：「若是，若是阿耶被你氣出個好歹，你便是，你便是千古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