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南貴妃呆呆的,心潮起伏,巨浪拍著她的身軀,她幾乎無力支撐,好像踩在一堆棉花上,雙腿發軟。
就這麽被他撇下!就這麽被他無視!
是那小賤人搶了她的恩寵與位置!
那小賤人是回來報仇的!
她的臉頰燙得厲害,好像被狠狠地打了臉,又像是被人凶殘地撕了臉皮。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被陛下這麽撇下,顏麵無光!
那些妃嬪暗自偷笑,見南貴妃失寵是最開心的。
尤其是蕭貴妃,最最解氣,最最痛快。
南貴妃和一雙兒女坐一起,北影寒、良辰跟隨著蘇輕亦到那邊,備受矚目。
眾人落座,昌王墨非白忽然道:“父皇可知皇妹身後的這位公子是何人?”
東海國皇帝不以為然,對他與對北影寒都不以為然,“你與他相識?”
“兒臣在北影國與他見過幾麵。”墨非白朗聲道,“他便是北影國赫赫有名的風雲騎大都督。”
“哦?風雲騎大都督?”東海國皇帝這才有點興致地轉過頭看北影寒,卻問女兒,“他當真是風雲騎大都督?”
“正是。他是北影國女皇倚重的大都督北影寒。”蘇輕亦莞爾輕笑,“兒臣之前沒說實話,父皇請勿見怪。”
他眼眸一亮,若有所思。
東海國皇室中人,哪個不知北影國風雲騎大都督的威名?他不僅是大都督,而且在軍中效力多年,是北影國戰無不勝的戰神,殘忍暴戾,威名遠播。
所有目光都匯聚在北影寒身上,不過他麵不改色,鳳眸冷寂,不為所動。
墨悠兒正是一肚子氣,她都沒有與父皇同坐過,蘇輕亦那賤人憑什麽?有什麽資格?而現在,大哥提起北影寒,這更是她心底的痛。
蘇輕亦,有朝一日,本宮一定會把他搶過來!
忽然,東海國皇帝大聲朗笑,“衣兒,沒想到北影寒這樣的人物都心甘情願地當你的近身侍衛。”
蘇輕亦唇角一抽,嬌聲道:“父皇就別取笑兒臣啦。”
不知北影寒聽了這話,會不會生氣?
北影寒並不生氣,因為,他本來就是心甘情願留在她身邊,當她的近身侍衛。
這大殿裏的人都瞧得出來,北影寒與鳳凰公主的關係非同一般。不過,這麽看著,他們也算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墨非白又道:“父皇,雖然大都督現今是皇妹的近身侍衛,但也是北影國赫赫有名的風雲騎大都督,不如請他與兒臣同案,以示對皇妹這位知己好友的尊重,彰顯咱們東海國的大國風範。”
東海國皇帝覺得此言有理,便同意了。
北影寒前去與昌王同案,容色淡淡。
“朕隆重與諸位介紹,這位便是朕失散十多年的女兒。昨日朕在鳳河偶然遇見她,這是上蒼厚賜於朕的珍貴禮物。”東海國皇帝非常的愉悅開懷,好像向眾人介紹一件稀世珍寶,“今後,衣兒是朕的寶貝女兒,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她。一旦朕查實有人欺負她,就是跟朕作對,都聽明白了嗎?”
這番話,明白無誤地對所有人宣告:倘若有人膽敢謀害鳳凰公主,或是讓她受委屈,那麽他必定會嚴懲不貸。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陛下寵愛錦鸞公主,也沒寵成這樣呀。看來,這個鳳凰公主比錦鸞公主還要厲害。
墨悠兒的兩隻手絞著廣袂一角,一下一下的,特別的用力。
她本就因為雙目失明而心情糟糕透頂,今日又接連不斷地受到重創,心早已碎成渣渣。事到如今,她再不明白父皇的心思,就是蠢貨。
今後,她不再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鳳凰公主才是!
今後,她的路將會很難走!
想到此,墨悠兒的心肝脾肺腎被怒氣充脹得鼓鼓的,快要爆炸了。
而蘇輕亦,容色淡淡,接受眾人的注目之禮。
“陛下,臣妾就說嘛,鳳凰公主眉目間與陛下有兩三分相似呢。”蕭貴妃笑道,“鳳凰公主年方十六,如花似玉,貌若天仙,是咱們宮裏第一美人,而且是京城第一美人。將來陛下為公主擇選駙馬,必定是慎重再慎重。”
“就是,就是。”不少後宮妃嬪隨聲附和。
這話倒是沒說錯,也沒多少虛的成分。雖然鳳凰公主與錦鸞公主的美貌各有千秋,但一瞧便知,鳳凰公主比錦鸞公主美三分。
聽了這席話,東海國皇帝非常愉悅,嗬嗬大笑。
蘇輕亦知道,蕭貴妃是故意說這番話的,是為了氣南貴妃。
蕭貴妃含笑卻冰冷的目光瞟向南貴妃,此時南貴妃那張美豔的臉龐冷如寒水,風韻纏綿的眼眸堆滿了冰淩。她自然也知道,蕭貴妃這麽說是捧那賤人,同時狠狠踩自己的女兒一腳。
眼見南貴妃目泛寒意,蕭貴妃就特別的開心。
隻要能打擊對方,蕭貴妃就很愉悅。
接下來,家宴正式開始。
東海國皇帝笑道:“今日是家宴,都是自家人,無需拘束。”
接著,他對身旁的寶貝女兒笑道:“衣兒,不要拘束,想吃什麽就吃。”
蘇輕亦含笑點頭,“父皇,兒臣不會拘束的。”
南貴妃的眼神陰鷙了幾分,越看那賤人越生氣。不過,她不會著急,她會讓她無聲無息地消失。
海公公安排歌舞助興,宴飲的氣氛活躍了一些。
北影寒剛剛將玉杯放下,墨非白就持著酒壺為他斟酒,“大都督,後日本王邀你遊覽金城,不知可否賞臉?”
“王爺好意,本座心領了。”北影寒容光淡然,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現今本座是公主的近身侍衛,本座的職責是保護公主,不能離開公主。”
“本王明白。本王這個當兄長的,自當帶皇妹遊覽金城,大都督隨身保護。”
“倘若公主與王爺出宮遊覽,本座自當一同前往。”
墨非白點頭,心想這個大都督真是滴水不漏。
不過,他瞧得出來,宮裏的風向變了,他是不是應該對蘇輕亦,不,對墨輕亦多獻殷勤?
此次家宴還算盡興,後宮妃嬪、皇子和公主們都知道,鳳凰公主是陛下的新寵,那風頭可是比錦鸞公主還要盛。不過,以南貴妃的手段,錦鸞公主應該不至於失寵。
不過,眾人對鳳凰公主的身世很感興趣,隻是不敢出言相問。
陛下素來喜歡微服出巡,一得空便出宮在城裏溜達,說不定,當年陛下在宮外寵幸了某個女子,之後那個女子誕下女兒,卻不知為什麽,父女失散十幾年。
宴飲散了之後,南貴妃親自送寶貝女兒回昭陽殿。
墨悠兒趴在貴妃榻上,嚶嚶地哭泣,抽一下,肩頭就抖一下。
元寶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南貴妃卻無動於衷,好似並沒有聽見、看見。
想不到,時隔十幾年,還會再見到那小小的嬰孩!當初,她就應該將那嬰孩掐死,也不會有今日的禍患。
到底是她當年心軟,才導致今日的局麵!
她在東海國後宮縱橫十幾年,難道會怕了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女兒這筆賬,她遲早會跟那賤人算!
“哭什麽哭?就知道哭!”南貴妃冷聲喝道。
“奴婢去外麵候著。”元寶知道貴妃娘娘要與公主說話,知趣地退下。
“母妃,父皇不疼愛兒臣了……嗚嗚……”墨悠兒哭泣的聲音含混不清,傷心欲絕。
“若非你不知進退、驕縱任性,怎麽會激怒你父皇?”南貴妃冷冷地訓斥,“母妃早就跟你說過,你父皇畢竟是一國之君,說不準恩寵就忽然沒有了,你還不信,這回信了嗎?”
“母妃,兒臣好傷心……這些年,父皇疼愛、寵溺兒臣,對兒臣的好,都是假的嗎?”墨悠兒洶湧的淚水浸舞了紗布,有的流淌下來,看著還真是可憐。
“你再哭,雙目再也不可能痊愈!”南貴妃語聲嚴厲,毫不留情。
墨悠兒自幼就畏懼母妃,她這麽一吼,墨悠兒立時就止住哭,收拾自己的下半邊臉。
南貴妃的麵色和緩了些,“這十幾年,你父皇對你的寵愛,自然是真的。”
隻不過,陛下把對那賤人的女兒的寵愛,轉嫁到悠兒身上罷了。
如今,陛下找到他與那賤人生的女兒,自然是將所有的寵愛都給那小賤人!
當年,若非她一時心軟,就不會有今日直插心髒的這一箭!
墨悠兒想不明白,“那為什麽父皇忽然就不喜歡兒臣、不寵愛兒臣了?為什麽對那個蘇輕亦那麽好?蘇輕亦那賤人隻不過是個野種,她憑什麽與兒臣平起平坐?憑什麽坐在父皇身邊……”
南貴妃的眸色倏然變得森厲,“蘇輕亦?那小賤人叫蘇輕亦?”
嗬嗬,娘親給那小賤人取的名字還真特別,而且居然讓那小賤人成為蘇家的女兒。
墨悠兒頷首,南貴妃的美眸冰寒地眯起,“悠兒,你的雙目被她傷了,這筆賬,母妃定會幫你討回來!不過這幾日你安心在寢殿養傷,不要再做一些無謂的事激怒你父皇。”
“可是,兒臣不甘心……”
“那你還能怎樣?你除了衝動魯莽還會什麽?”南貴妃疾言厲色地訓斥,“今時不同往日,你再這樣,你父皇更不會喜歡你!”
“兒臣知道了。”墨悠兒委屈地低頭。
“好好歇著,不要再胡思亂想。那個小賤人,母妃自會對付!”南貴妃的美眸切出狠毒的寒光,“本宮就不信,本宮治不了那個小賤人!”
而瑤光殿這邊,蘇輕亦沐浴更衣後,佳期伺候她歇下,爾後在外間歇著。
東海國皇宮不比流光別苑,因此,夜裏必須有侍婢在外頭守著。
北影寒如期而至,佳期自然不知,接著,她就被點了睡穴。
蘇輕亦擁衾而坐,笑吟吟地看著他走過來,“你當這裏還是北影國嗎?”
他自行解衣上榻,“無論是北影國還是東海國,於我而言,都一樣,來去自如。”
“我覺得應該立個規矩,單日或者雙日你才能來……”
“我不來陪你,你豈不是會孤單寂寞?”
“臭美!”她嬌嗔一笑,捶了他一拳。
北影寒扣住她的小手,順勢將她攬到懷裏,她難得的溫順,如同安靜的小白兔。
他揉揉她的肩與胳膊,知道她有心事,於是問道:“陛下與南貴妃進來之時,我見你神色不對,究竟是怎麽回事?”
蘇輕亦緩緩道:“南貴妃就是蘇玲瓏。”
“當真?”他震動不已,“你外祖母不是給你一張蘇玲瓏的畫像嗎?南貴妃與那畫像上的女子容貌一樣?”
“嗯。”她眉心深蹙,“這事好像越來越複雜了,我越想越糊塗。”
“咱們從頭理一理。”北影寒沉沉道,“你外祖母說你很小的時候被人送到蘇府,她認定你是蘇玲瓏的女兒,可是,你跟蘇玲瓏長得根本不像,卻與南雅弦相像。南雅弦與陛下有過一段情,並且生下一個女兒,這個女兒不知所蹤,之後南雅弦也不知所蹤。”
“蘇玲瓏改了名,與南雅弦一樣都姓南。而在南雅弦離開之後,蘇玲瓏成為父皇的妃子,生了墨悠兒,因為墨悠兒隻比我小一歲。”蘇輕亦接著道。
“這麽說,南雅弦與南貴妃很有可能是認識的。”
“我也這麽想。”
“你發現了嗎?南貴妃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震動非常大,好像見了鬼,即使她極力掩飾,但逃不過我的眼。顯然,她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兒看見你。”北影寒的鳳眸攏上一抹暗色,“如若你是南貴妃的女兒,她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表情?”
“嗯。如若她與南雅弦是認識的,那麽她看見我,必定如同看見南雅弦。”蘇輕亦的水眸迸射出冷芒,“她有那樣的反應,說明她猜到了我的身份,而且對我有深深的敵意。”
“如此說來,你是南雅弦的女兒,蘇玲瓏,也就是南貴妃,與南雅弦相識,並且有不為人知的秘密,當年一定發生了一些事。”他分析道。
她深以為然地頷首,“看來應該是這樣。”
北影寒的俊顏閃著冷厲的雪光,“我有一個大膽的假設,陛下和南雅弦都不知道你的下落。當年你尚在繈褓,南貴妃把你偷走,派人連夜把你送到北影國蘇家。”
蘇輕亦水眸一亮,“有可能!”
那麽,南貴妃的心思就太歹毒了。
他劍眉微凜,“當年或許她一時心軟,就把你送到北影國蘇家,交給你外祖母撫養。她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會看見你,沒想到,上蒼冥冥中自有安排,你回到東海國,與你父皇相遇、相認。”
“可惜,這些都隻是我們的推測,並無真憑實據。”她苦惱地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