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她心神一滯,他不是還在宮裏嗎?為什麽追出來?莫非他瞧出端倪?

  她跳下馬車,抱拳一禮,恭敬地問道:“王爺還有什麽吩咐嗎?”


  良辰站在主子身旁,隨時準備開打。


  “本王總覺得,公子似曾相識。”墨非白盯著她,眼神森寒。


  “王爺說笑了,小人從外地來到京城,第一次來,未曾見過王爺。”蘇輕亦心頭一震,昌王好厲害的觀察力。


  “是嗎?”他斜勾唇角,俊色風流,“雖然你掩了真容,但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性情習慣不容易改變。若本王沒有猜錯,你與本王是舊識。”


  “小人一介布衣,哪有福氣識得王爺?”


  “那就試試!”


  話音還沒落地,墨非白就下令,那四個黑衣大漢從屋頂急速飛撲而來。


  蘇輕亦不能使用雪綢,雪綢綁在腰間,隻能用“天下無針”和劍法。忽的,她躍身飛起,手裏的長劍急速揮舞,一道道劍氣飛向對方,氣勢凜冽。


  良辰的手裏也是一把長劍,雖然武功不及主子,但好歹可以抵擋一陣子。


  對方的四個黑衣大漢武功不俗,並不使用利刃,雄渾的內力化作氣勁飛襲而來,勢不可擋。


  這些日子,蘇輕亦沒有偷懶,每日都在練幻影,不過第十境是最高一層,很難突破。有一點至關重要,她始終無法參透,因此,總也突破不了。然而,這並不妨礙她與敵交戰。


  良辰對付一個黑衣大漢,其餘三個一齊圍攻蘇輕亦。


  蘇輕亦淩空飛旋,銀針伺機飛出,長劍揮舞得極快,銀白的劍花化作可怕的殺氣。


  這時,已經看不到她的人,她已經變成一道白影,以光的速度穿梭在三個黑衣大漢如大網一般的氣勁裏。


  墨非白的眉宇陰沉了幾分,此人的武功相當的詭異,雖然所使的兵刃不同,不過招式路數與蘇輕亦頗為相似。以此,他更加斷定,這個文淵公子應該就是蘇輕亦。


  錦鸞殺害北影國榮華郡主,蘇輕亦與榮華郡主交情那麽好,必定來東海國報仇。


  三個黑衣大漢內力雄厚剛猛,形成一個強大的磁場,將她籠罩在裏麵。她卻像一隻飛鳥,急速地飛,頓時,二十多支銀針天女散花似的飛出去,刺中兩人,當即受了內傷。


  另一個黑衣大漢大怒,迅速拍出一掌,她也跟著使出內力,一道雪光飛出,截住對方的氣勁。


  良辰被那黑衣大漢打得已經吐了兩次血,此時趴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黑衣大漢走過去,再使出一掌,她就一命嗚呼。


  蘇輕亦大驚,連忙飛出三支銀針,迫使那黑衣大漢住手。


  然而,這時候,墨非白蓄勢而出的一道黃光已經逼到她左側,那個黑衣大漢的掌風也再次襲至。


  錦鸞雙目受傷,基本是失明了,父皇心痛不已,揚言要抓住傷她的凶徒,為她報仇。


  隻要抓住蘇輕亦,交給父皇處置,父皇就會對他刮目相看,就會重用他。


  蘇輕亦心裏一跳,墨非白與黑衣大漢的雙麵夾擊已經近在咫尺,她唯一的下場便是,生生受了這致命的一擊。不過,她練了幻影,想要避開敵方的致命一擊並不難。


  當即,她倉促地使出幻影,眨眼之間消失。


  眼見她故技重施、消失不見,墨非白的眼眸霎時變得陰鷙,朝著良辰伸手一吸。


  良辰就像一片落葉,被狂風卷起,飛向他。


  他扼住她的脖子,臉膛布滿了陰寒的殺氣,“再不出來,本王立即扭斷她的脖子!”


  隱身的蘇輕亦精致的眉目繚繞著駭人的魔煞之氣,殺氣凜凜,她飛出雪綢,雪綢的另一端纏住良辰的腰肢,硬生生地把她搶回來。


  墨非白和黑衣大漢看不見雪綢緞,卻感覺得到空氣裏氣流的些微震動,以此判斷出蘇輕亦所在的方位。


  當即,他的手裏多了一把蘇色光劍,刺向左前方。


  蘇輕亦微驚,立即抽回雪綢,往後退了幾步。


  那把蘇色光劍脫離他的手,好像看得見她在哪裏,急速飛向她。


  兩個黑衣大漢也趁機向她攻擊,氣勁剛猛。


  雖然她想繼續隱身,但已經沒有必要。


  既然墨非白認出她,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她從容地現身,揮舞雪綢,轉瞬之間,雪綢多了四條,兩條擊向黑衣大漢,一條與光劍搏鬥,一條飛向良辰,試圖把良辰搶回來。


  墨非白陰冷地勾唇,握住蘇色光劍,縱身躍起刺向她。


  蘇輕亦操控著雪綢,一心四用,難免心思不齊。她揮動雪綢,擊中黑衣大漢的胸口,頓時他掃飛出去。然而,墨非白的劍氣已經飛襲至麵前,直擊她的心口,她避無可避。


  若被擊中,她必死無疑,光劍的威力不可小覷。


  她冷汗直下,好像聽到死神的召喚。


  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不知何處出現的一道雪光,疾速飛來,攔截光劍的劍氣。


  叮的一聲,光劍的劍氣消失了。


  蘇輕亦頓時鬆了一口氣,不由得好奇,在東海國,誰會救自己?

  能在墨非白光劍下救下自己的,在這世上,怕是鳳毛麟角。


  墨非白的眉宇籠罩著陰沉的怒氣,明明已經可以殺死蘇輕亦,向父皇邀功,沒想到還是差了一點點。救她的人是誰?他一定要殺死蘇輕亦!

  當即,他再度使出殺招,揮舞光劍刺殺而去,卻沒想到,一道淩厲可怕的雪光衝著他的胸膛飛來。他大驚失色,連忙往後翻了幾下,避開這一擊。


  他看見,一個紫袍男子飛速掠來,臉上帶著薄薄的銀色麵具,墨色披風張揚地飛起,狂妄如龍卷風。


  蘇輕亦也瞧見了,就是這個人救了自己?紫袍?墨色披風?這衣著怎麽看怎麽像北影寒的風格。


  墨非白不由分說地使出兩道黃光,卻是飛向紫袍男子。


  紫袍男子臨風而立,薄削的唇輕微地斜起,隨意地伸出兩指,雪光奔湧而去,看著那麽的瀟灑,又那麽的霸氣。


  墨非白知道對方內力不俗,卻沒料到這般厲害,洶湧奔來,無可抵擋。他的五官備受擠壓,倒飛出去,滑行三丈才停下來。


  “你是北影寒!”他氣息紊亂,不甘心地問。


  “不想死,就立即滾!”紫袍男子用腹語說道,戾氣翻滾。


  墨非白心裏清楚,今日再也殺不了蘇輕亦。當即,他掠身飛起,轉瞬之間就消失了。


  而那幾個黑衣大漢,也紛紛撤了。


  蘇輕亦研究著紫袍男子,他當真是北影寒?他知道自己來金城?

  良辰慢慢走過來,嘴角有血跡,關心道:“公子,你沒事吧。”


  蘇輕亦搖搖頭,看向紫袍男子,盯著他的黑眸,猶疑道:“你是……”


  紫袍男子走過去,鳳眸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拉起她的小手。


  其實,她早已認出來,並沒有掙脫手。


  當即,良辰悄然後退,讓他們好好說話。


  他輕撫她的小臉,拇指輕輕地摩挲,他的鳳眸水光搖曳,盛滿了刻骨的深情、徹骨的思念。


  雖然這張臉不是以往熟悉的那張臉,可是,無論她變成什麽樣,他總有辦法認出她。他看見的,還是以往那個她。


  蘇輕亦沒有閃避,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墨色琉璃般的瞳眸閃著盈盈的水光,心裏翻江倒海,思念的潮水衝擊著她的心防。


  在異國他鄉與他相見,而且他在危急時刻救自己一命,這是天意嗎?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嗎?

  離開北影國的時候,她暗自決定,倘若他來找自己,並且找到自己,她就考慮再次接納他,不管他跟鳳雲卿有過怎樣的過往。再者,那次他身中蠱毒,性命不保,也是被她連累。她有什麽資格苛求他?


  陡然,紫袍男子抱住她,死緊死緊地抱著,好似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體內。


  這熟悉的胸膛,這熟悉的溫暖,這熟悉的體香,讓她格外的安心。


  她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眸,沉醉在這重逢的快樂裏。


  思念傾瀉而出,毫無保留,向彼此證明,心裏滿滿的都是對方。


  短短十幾日未見,卻好像隔了一年、十年、百年,對彼此的思念已經到了入骨入肺、靈魂煎熬的境地。而現在,他們都有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心情,靈魂戰栗,筋骨發軟。


  好久好久,他們才分開,氣氛有點尷尬。


  畢竟,之前他們因為鳳雲卿的事而分開了一陣子。


  蘇輕亦正想開口說點兒什麽,北影寒摘下銀色麵具,姿勢優雅,露出一張人神共憤、天地不容的雪顏。


  她癡迷地凝視他,其實這張俊容已經烙印在心裏,無論何時何地,都與她同在。


  “讓我看看你,可好?”他輕撫她的臉頰,嗓音暗沉低啞。


  “嗯。”她輕聲應道。


  他找到人皮麵具的一角,猛地一撕,熟悉的小臉立即出現在眼前。


  是的,就是這張臉!就是她!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浮現!


  北影寒的雙手捧著她的臉,拇指輕輕地愛撫吹彈可破的雪腮,鳳眸的水光越來越多,搖曳閃爍。


  “輕兒……”


  他啞聲呢喃,把她按入懷裏,撫摸她的後腦,摩挲她的脊背。


  蘇輕亦靠在他肩頭,感受著他的溫熱與強悍,筋骨不由自主地軟了,一時間難以自拔。


  小巷不時有人經過,看著街邊這對男女纏綿的相擁,旁若無人,不禁紛紛側目。


  之後,他們回到文淵閣。


  蘇輕亦把他帶到後院的二層小樓裏,這是她與兩個侍婢住的地方,隻有王掌櫃可以來這兒。


  北影寒打量著這棟裝飾雅致的小樓,問道:“你把這裏全買下來了?”


  “隻用了九百兩,就把文淵閣買下來了。”她得意地笑。


  “九百兩?之前的那老板急需用錢嗎?在日蘇城,九百兩隻能買一個小院子。”他咋舌。


  “那老板自然不賣,要三千兩。砍價是門技術活,最後我用九百兩跟他成交。”


  “你居然還有這等經商頭腦。”北影寒含笑讚歎。


  “對了,你怎麽來東海國了?今日才到的?”


  蘇輕亦斟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他麵前。


  他一飲而盡,“昨日早上就到了。”


  在北影國,他收到金城傳回來的五花八門的消息,注意到一件事:文淵閣重新開張,推出新菜。


  雖然他不知牛排究竟是什麽菜,但他總覺得這件事與輕兒有關。這等古怪新奇之事,是輕兒的作風。因此,他立即動身,騎死了四匹快馬趕到金城。


  她又問:“我戴著人皮麵具,你如何認出我?”


  北影寒鳳眸輕眨,“到金城之後,我不眠不休地潛伏在文淵閣,每一個時辰換個地方。”


  蘇輕亦汗顏,“你不停地換地方,就是不想讓我察覺?”


  他頷首,頓時,她又生氣又甜蜜,氣他不顧自己的身體,不好好休息。不過他潛伏在文淵閣四周,也是為了保護自己,或者是想確定自己是不是蘇輕亦。


  “那你何時確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她挑眉笑問。


  “有一次,我潛伏在茅房附近,你上茅房,我聽見你說話,就確定你是。”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你看見我上茅房了?”蘇輕亦笑著打他。


  北影寒捉住她的手,順勢把她拉到懷裏,雙臂圈抱著她,“你讓你祖母轉給我的話,當真嗎?我找到你了,我們……不要再分開,好不好?”


  她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她無法不介意,雖然她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介意他與鳳雲卿那件事。


  見她沒有回答,他心裏清楚,她的心結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開的,隻能慢慢來。


  “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蘇輕亦低聲道。


  “好,我不逼你。”


  北影寒聲音低沉,這樣抱著她,就已經知足了。


  其實,他也不能原諒自己,可是一想到漫長的下半生再也見不到她,再也不能抱她、親她,再也不能與她攜手並肩,他就好像身陷黑暗的絕境,沒有任何光亮,沒有任何希望,心痛得快死掉了。


  因此,他改變了主意,絕不放手!


  即使她不原諒他,他也要留在她身邊,千方百計地誘惑她,虜獲她的心。


  “你什麽時候回去?陛下沒了你可不行。”蘇輕亦賴在他懷裏,輕聲問道。


  “不回去了。”北影寒淡淡道,分開她的纖纖玉指,與她十指相扣,十足十的柔情蜜意。


  “啊?為什麽不回去?”她驚愕地抬頭。


  “為什麽要回去?”他好整以暇地反問。


  “你是風雲騎大都督呀,陛下失去你,怎麽行?朝堂沒有你,怎麽行?”


  “即使北影國沒有我,他們也照樣上朝議政,不會因為我一人而有所改變。陛下失去我,也不會怎樣,仍然是鐵血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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