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或許是那隻怪獸覺得我們可憐,就放我們一馬。算了,別想那麽多了,拿到幻思斷腸草就好。”
蘇輕亦解釋道,想從北影玄手裏拿過那把草,“這就是幻思斷腸草?”
北影玄頷首,“我拿著吧。幻思斷腸草嬌貴得很,不能弄斷,否則藥效大減。”
她縮回手,心裏欣喜非常:北影寒,你會好起來的。
他們歇了一陣,繼續前行。
北影玄的俊眸眯起來:“輕亦,我們另尋出路,原路返回我擔心會有危險。”
蘇輕亦正有此意,“好。或許西絕國太子正在鬼蜮魔林前邊等我們呢。”
他們拿到幻思斷腸草,西絕國太子在那邊守株待兔,專做一本萬利的事。世間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回到蛇窟附近,他們特意選了一條與來時不同的路。
由於對這裏的地形不熟,他們一邊走一邊問人,遇到樵夫就問路。
終於,日落時分,他們走出山林,看見久違的鄉野,有農家已經開始燒火做飯。
四人徒步而行,決定找一戶農家歇一晚,明日一早趕回北影國。
問了農家,他們才知道,此處是海城的北郊,進城要坐大半天的牛車呢。
這戶農家的大娘很熱情,收了一點銀子,為他們做晚飯、燒熱水。
北影瀟大口地吃著香噴噴的農家菜,狼吞虎咽,顧不得高貴的皇子形象,隻管填飽肚子。
“輕亦,稍後我們去外麵走走,消消食,順便看星星。”他滿目期待道。
“你和夜鷹去吧,我想早點兒歇著。”蘇輕亦笑道,這幾日睡不好、吃不好,體力透支得厲害,很累很乏。
“我和夜鷹?兩個大老爺們有什麽……輕亦,你就不能陪我看一次星星嗎?”北影瀟不滿地抗議。
“都早點歇著吧,明日早點起來。”北影玄淡淡道,“以後有的是機會。”
“可是,這是野外,不一樣嘛。”北影瀟懇求地看她,可憐兮兮的,“輕亦……”
她硬起心腸,“我真的好累,你不累嗎?不累的話,你守夜吧。”
說罷,她徑自回房,躺下來睡覺。
不給他機會,就不會給他錯覺。現在狠心一些,以後他就不會太痛苦。
不多時,她聽見他們回房的聲音,便想著出去走走,反正現在也睡不著。
剛打開門,她看見站在大娘門口,心裏多了一絲警惕,“大娘,有事嗎?”
“姑娘,我來問問你,我燒了一些熱水,你想沐浴嗎?”大娘善良地問道。
“好,那就沐浴吧,勞煩大娘。”蘇輕亦笑著應了。
大娘利索地把浴桶搬進來,倒上熱水,添加涼水,用手試試水溫,然後道:“好嘞,姑娘,你慢慢洗。”
蘇輕亦看著她關門出去,便解了衣袍,坐在浴桶裏。
好舒服啊!好像所有的疲勞隨著這一刻的放鬆而緩解不少。
她一邊洗一邊想起北影寒,不知他是不是熬得過來,不知他是不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寒,再過兩三日,我就回到你身邊……
水涼了,她察覺到涼意的侵襲,連忙取了布巾擦擦身子,再洗下去會著涼的。
忽然,她覺得越來越暈,怎麽回事?
正想大聲喊人,然而,她的神智已經很模糊,最終昏過去。
……
蘇醒時,蘇輕亦立即彈身而起,卻有一瞬間的迷茫,這是在哪裏?
記憶湧現,她想起自己正在農家沐浴,那個大娘有古怪!
而現在,她身上穿著一件古怪的衣裳,紫紅色的素簡衫裙,很長很長的曳地裙裾。她還看見,裙裾上繡著一輪黑色的下玄蘇。而她身處的地方,是一間寬敞的石室,室內隻有一張床、一張矮案,此外一無所有。
這是什麽鬼?
一定是那個大娘給她下迷藥了,不知北影玄他們怎樣了。
是晚飯有迷藥,還是她沐浴的水有問題?
這一次,她太大意了。倘若是殺人不眨眼的壞人,她早已死了。
這時,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蘇輕亦站起身,石門被推開,一個身穿紫紅衣裳的女子走進來,她大約三十來歲,頭上戴著紫紅的紗巾,衣裳的顏色與蘇輕亦身上的一樣,不過款式更加簡單樸素。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把我抓到這裏?”蘇輕亦冷靜地問。
“敢問姑娘芳名?是不是東海國人?”那位女子溫和地問道。
“你不說,我也不會告訴你。”蘇輕亦冷冷道。
“姑娘,你最好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你的同伴會被你連累。”那女子的眉目陡然生出幾分冷酷,“你不回答一個問題,你的同伴便會挨一刀。”
“我怎麽知道我的同伴是不是真的在你手裏?”
蘇輕亦不屑地冷笑,以北影玄的武功,要抓他,可不是那麽容易。
那女子的眉目陰沉了幾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蘇輕亦將內力灌注於指尖,正想突襲對方,這時,有人推開石門進來。
來者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姿容端莊,和第一個女子的裝束一模一樣。她讓第一個女子退到一邊,走到蘇輕亦麵前,溫婉道:“姑娘,我叫南曉蘇,她是南曉羽,是我妹妹。姑娘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我如何知道你們有沒有騙我,再說,我隨便說個名字,你們如何知道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蘇輕亦淺淺一笑。
“姑娘,我們對你沒有惡意,隻是想弄明白一些事。”南曉蘇和善地笑。
“哦?弄明白什麽事?”蘇輕亦頗為好奇。
“其實,我並不關心你是哪國人、叫什麽名,我隻想知道,你生母是誰。”南曉蘇微微一笑,溫和無害。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是北影國人,但我不知我娘是誰,自從我懂事起,我祖母就跟我說,我娘早就過世了。”
蘇輕亦沒有說謊,這是原主的記憶,她如實說出來罷了。
“哦?當真如此?”
見她不似說謊,南曉蘇信了她的話,蹙眉尋思半晌,又道:“姑娘,實話與你說,姑娘的容貌與我主子有幾分相像。我們尋找主子已有十幾年,然而音訊全無。今日在此遇見姑娘,想從姑娘身上打探我主子的下落。”
蘇輕亦心神一動,“你主子與我有幾分相像?”
南曉蘇從籠袖裏取出一樣東西,“這是我主子的小像,我覺得,有六七分相像。”
蘇輕亦接過小像,略微激動的目光落在上麵:這幅小畫像畫的是一個衣袂飄然、五官精致的女子,眉目如畫,眸似點墨,鼻若懸膽,唇如塗丹,氣韻天成,風華絕代。
她詫異不已,畫中這女子的確與自己有六七分相像。
是巧合,還是她們之間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十幾年前,我家主子與姑娘一樣,貌若瓊雪,風華無雙。”南曉羽神往道。
“那你們主子叫什麽?”蘇輕亦克製著心裏的潮湧。
“我家主子名為南雅弦。”南曉蘇道。
蘇輕亦默念著“南雅弦”這三個字,這個女子有可能是她的生母嗎?
南曉蘇見她若有所思,問道:“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蘇輕亦搖頭,“我叫蘇輕亦,是北影國禮部尚書之女。倘若你們找到你們的主子,或者有什麽蛛絲馬跡,還請派人告知我一聲。因為我也想知道我生母是誰。”
南曉蘇微驚,“你父親是北影國禮部尚書?”
“怎麽了?”
“就我所知,我主子應該不會嫁給朝臣。”
“凡事皆有緣分,這都說不準。”蘇輕亦淡淡一笑,“若有消息,還請派人告知我。倘若我這邊有什麽進展,也會派人告知你們。不過,我如何找你們?”
“我自會找你,這個你不用擔心。”南曉蘇微笑。
“對了,那個大娘是你們的人?”
“是的。”
“你在我沐浴的水裏下藥?”
南曉蘇莞爾一笑,“蘇姑娘見笑了。我在熱水裏放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迷藥,隨著熱氣散發,你吸入體內,便會昏迷。你隻是沒有防備,才會中招。”
蘇輕亦清然一笑,與她們告別。
她們蒙上她的雙目,送她出去。再睜眼時,她看見自己身處農家後院,夜風吹拂,寒意頓生。
南曉蘇抱拳道:“蘇姑娘,保重。”
這時,一道人影疾速飛掠而來,一道金光朝著南曉蘇飛襲而去。
蘇輕亦大驚,脫口而出:“不要!”
北影玄看見她在這兒,以為她被人擄走,心急如焚之下便出手相救。哪想到這當中有內情。他的武功已經可以收放自如,可是,氣勁已出,撤回來便會反噬自己。
千鈞一發之際,他在倉促之間轉了方向,那道淩厲的金光沒有擊中南曉蘇,卻從南曉羽的臉頰擦過,距離她的臉頰僅有微末的距離。
南曉羽全身僵住,心有餘悸。
“方才我與她們有點誤會,如今誤會已經解釋清楚,沒事了。”蘇輕亦解釋道。
“方才情急之下出手,還請兩位姑娘見諒。”北影玄致歉道。
“無妨。”南曉蘇抱拳一禮,當即離去。
他看著她們沒入黑暗裏,覺得那兩個姑娘挺神秘的,不知是什麽來路。不過,既然輕亦不想說,他就不問。
星光璀璨,整個夜空流淌著琉璃般的光芒,野外的夜色格外的清新怡人。
蘇輕亦笑道:“王爺還沒歇下嗎?”
北影玄解釋道:“之前我聽見大娘問你要不要沐浴,可是過了很久,大娘也沒去問你沐浴好了沒。我越想越不對勁,就進你的房間看看,果不其然,你不在房裏。”
她並沒有將剛才那件事告訴他的意思,道:“王爺,我知道你心裏有疑問,不過這件事真的隻是誤會,你無需擔心。”
他了然地點頭,接著抬頭望天,溫柔道:“滿天星辰,好像比京城的星辰要亮一些,怪不得六弟嚷嚷著要看星星呢。”
蘇輕亦聽得出這番話的弦外之音,道:“折騰了一些時候,這會兒倒是乏了。王爺,我先回去歇著了。”
北影玄目送她離去,清冷的玉顏暗影綽綽,黑眸浮現一絲傷色。
……
北影寒剛剛經曆過一場激烈的生死搏鬥,七彩斑斕的雪顏被汗水淹沒。
他安靜地躺著,雙目緊閉,神智模糊,眉頭卻緊蹙著,顯然身上還是很痛。
吱呀一聲,一個妙齡女子端著一盆溫水進來。她將木盆放在凳子上,把布巾擰幹,溫柔地擦拭他臉上的汗水。
溫柔的觸感,溫熱之後是清涼,很舒服。
北影寒喃喃道:“水……水……”
女子聽見了,立即去斟了一杯茶,扶他起身,伺候他飲茶。
飲了一杯茶,他靠躺著,鳳眸仍然沒有睜開。
寧靜的雪顏如美玉雕琢般鬼斧神工,完美無瑕,多一分則嫌太多,少一分則嫌太少,這張俊顏剛剛好,俊美得令人屏息,心潮起伏。她怔怔地凝視他半晌,這才繼續為他擦拭。
她鬆開他的衣襟,布巾擦拭他的脖子、前胸。
忽然,她的柔荑被一隻鐵手握住。
北影寒握住她的小手,輕輕地摩挲,“你回來了,是不是?你回到我身邊了,是不是?”
她嬌羞地低頭,眉目閃現幾許婉媚之色。
“輕兒……我好想你……快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他低聲呢喃,把這隻柔荑放在臉頰摩挲著,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輕兒的氣息。
陡然,她抽回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咬著下唇,眉目楚楚,當真是我見猶憐。
北影寒搖搖頭,神智清醒了些,他努力地睜開鳳眸,眼前有點模糊,不過還是可以看見,床邊坐著一個妙齡女子。這是一張白皙、嬌美的小臉,從模糊變得清晰,細長的柳眉,含情的杏眸,精致小巧的櫻唇,精致如玉的下頜,容色如朝露,清純裏帶幾分嬌豔。
對他來說,這張臉並不陌生。
原來是她。
“你怎麽來了?”
北影寒已經清醒,忽然想起之前因為太過思念輕兒,而將她當作輕兒,做出一些不適的舉動,不禁懊惱起來。
這個女子,是寒伯的孫女,寒香冷。
“你病了,我來照顧你。”她嬌羞地低垂著頭,禁不住他正午日光般的目光的。
“絕情會照看我,你跟寒伯回去吧。”他冷沉道,“你與寒伯身份特殊,不能輕易現身。還是回去吧。”
“可是,祖父說你病重……”
寒香冷含情脈脈地看他,眉目有幾分淒楚。
北影寒的聲音有一絲不耐煩,“我沒事。你身子不好,這種伺候人的事無需你做。”
“香冷伺候主上是應該的,是份內事。”她的聲線輕軟綿柔,卻很堅定。
“我不習慣女子伺候,你還是回去吧。”他的鳳眸暗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