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蘇冰煙連忙上前相扶,關切地問:“大姐,你怎麽了?”


  “真是可惜呀,還是摔倒了。”永陽公主再次出言相譏,“蘇大小姐,你又出醜了,這可怎麽辦呢?”


  “公主,大姐已經盡力了,隻是最後體力不支才摔倒的。”蘇冰煙弱弱地辯解。


  “陛下,太子,小女獻醜了。”蘇紹謙汗顏道。


  蘇冰舞費了好大的力氣,在蘇冰煙的攙扶下才站起身,汗濕的小臉隱隱發白,“臣女汙了陛下、太子的眼……”


  鳳氏笑道:“無妨,無妨。其實這盤鼓舞難度頗大,能有如此表現已屬不易,賞!”


  聞言,永陽公主氣得扭身。


  謝恩後,蘇冰舞一扭一扭地回到宴案坐下,體內的怒火瘋狂地叫囂。


  那麽細小的銀針刺入膝蓋,痛死了。好不容易跳到最後,卻因為這銀針而前功盡棄,連日來的刻苦努力都白費了。想到此,她眉目酸痛,氣得淚花閃爍。


  一定是那小賤人用銀針害自己,根本不會有旁人害自己!

  永陽公主計上心來,笑道:“母皇,兒臣聽聞蘇家五小姐擅飛天舞,不如讓她獻一支飛天舞。”


  “永陽,別胡鬧。”北影瀟連忙阻止,對鳳氏笑道,“母皇,永陽純屬胡鬧。”


  “這可是她親自跟兒臣說的,母皇。”永陽公主舌燦蓮花,“她還說,要為太子哥哥獻飛天舞呢,希望太子哥哥會喜歡她的舞。”


  蘇輕亦的小臉攏上清寒之色,這永陽公主一再針對自己,究竟是什麽人對她說了什麽話?莫非是因為北影寒?對,一定是因為他!隻有他,永陽公主才會這般瘋狂!


  永陽公主看向北影寒,正巧,他輕輕抬眸,直視她,眸光寒鷙凜冽,似要將她的舌頭割下來。


  她一愣,他的眼神好可怕,殺氣如魔。


  他一定是為了蘇輕亦那賤人才這麽痛恨自己!


  這麽想著,她不甘心地瞪回去,好似在說:本宮就是要那賤人出醜!甚至要她生不如死!


  “蘇輕亦,你可要獻舞?”鳳氏笑問。


  “回稟陛下,臣女未曾學舞,不過臣女願擬飛天之姿舞一次。”蘇輕亦站起身道,決定接受挑戰,“舞得不好,還望陛下、太子海涵。”


  “舞得不好也沒什麽,隻是你再摔了或是怎麽的,這蘇家的顏麵可就丟光了。”永陽公主陰險地勾唇。


  “永陽。”鳳氏略帶責備地看寶貝女兒一眼。


  北影玄看著蘇輕亦,相信以她的內力應該可以做到。而且,既然她接受挑戰,必定是有把握才會做。


  北影寒也是這麽想,用內力傳音給蘇輕亦:“盡力便可。不許再跳那種低俗的舞。”


  蘇輕亦不作聲,解了鬥篷,唐若琳接住她的鬥篷,擔憂道:“飛天舞很難的,要不你推了吧。”


  飛天舞也是難度係數很大的古舞之一,蘇輕亦根本不知飛天舞是什麽樣的,是怎麽跳的,不過她才不會真的去跳什麽飛天舞。


  她的右手握著雪綢,雪綢飛出去,宛若驚鴻,又似蘇華精魄,更似流風回雪,美不勝收。


  忽然,雪綢神奇地變長,無限地長,她將內力灌注在雪綢上,向上拋起,接著騰身飛起。


  眾人抬頭仰望,但見蘇輕亦以輕功往上飛,如履平地似的。


  雪綢纏上屋頂的房梁,自動打了個結,雪綢的另一端纏著她的右手,她在半空飛翔,繞著圈,從這頭飛到那頭,宛若一隻精靈,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如若那雪綢隻是一般的錦緞,早已斷裂,人也跟著摔下來,摔個半死。


  倘若她沒有厲害的輕功,也根本不可能一隻手拽著雪綢就繞著大殿飛,毫無壓力。


  接著,蘇輕亦一邊飛一邊做出各種姿勢,希望做出一些軀體的美感。


  眾人驚歎,雖然這不是什麽飛天舞,隻是有一點點的飛天之態,不過這本事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北影寒不自覺地笑出來,輕兒的小腦袋瓜就是轉得快,這樣也能糊弄人。不過,她這輕功裏有幻影,她的幻影究竟是從何處學來?莫非與北影玄?

  北影玄心道,她把幻影練到第四境了。她果然最適合練幻影。


  瑞王看著她,就想起被活活燒死的女兒,悲痛、憤恨交加。


  雖然嵐兒之死與蘇輕亦沒有直接關係,可是,嵐兒生前最痛恨的人,最難以釋懷的便是蘇輕亦。他要殺死蘇輕亦,讓她下去陪伴嵐兒,嵐兒才會死得瞑目。


  總有一日,他會抓到她,以各種殘酷的手段折磨她,讓她痛不欲生!然後將她處以極刑!

  永陽公主氣得咬牙頓足,如冰如火的目光刺向她,又讓這賤人過關了!


  鳳雲卿清冽地眨眸,蘇輕亦的武功當真是好,看來這人是勁敵。


  不過,蘇輕亦與北影寒究竟是什麽關係,她必須查清楚。


  紫宸殿的屋頂比一般的大殿高半丈餘,看起來更為寬敞明亮氣派。坐在下麵的人抬頭看上去,蘇輕亦變得很小,猶如一片雪花在半空飛旋、飄舞。


  蘇輕亦在半空飛了好一陣子,擺出各種姿勢,實在擺不出新花樣了,這才以輕功飛下來。


  “臣女未曾習舞,擬飛天之姿也屬粗陋,實在上不得台麵,汙了陛下、太子的眼。”她謙遜道。


  “雖然不是飛天舞,但也有飛天之妙、仙人之姿。”鳳氏寬容地笑道,“賞!”


  “母皇,這樣低劣的表演也要賞?”永陽公主生氣地反對,不滿地撅著嘴,“在半空飛來飛去,誰不會啊?”


  她就是見不得蘇輕亦得意,甚至是一點點好。她要把蘇輕亦踩在腳底,使勁地踩蘇輕亦的尊嚴,踩碎蘇輕亦的顏麵,讓所有人都覺得蘇輕亦是最差勁的,都想踩她一腳。


  北影瀟責備道:“永陽,不許胡鬧!”


  北影玄清冷道:“皇妹有所不知,輕功好也不一定能在半空這樣飛,是有技巧的。”


  永陽公主見兩個兄長都替蘇輕亦說話,氣得小臉漲紅,可是無法反駁。


  蘇輕亦淡淡道:“陛下,臣女當真不會飛天舞,方才隻不過是拋磚引玉。”


  鳳氏滿意她的態度,讓她退下回席。


  接下來,還有吏部尚書、兵部尚書等家的閨秀獻藝,不過蘇輕亦悄然離開大殿,到外麵透透氣。


  北影玄見她出去,不多時也跟著離席,說是上茅房。


  來到大殿東側涼亭,他看見蘇輕亦坐在涼亭裏,便走過去。


  寒風呼嘯而過,凜冽刺骨,吹得臉頰生疼,手足發寒。簷角掛著的一盞宮燈在寒風裏抖動,昏黃的光影搖曳如蘆葦,晃了一地碎影。


  蘇輕亦聽聞腳步聲,起身行禮,“拜見王爺。”


  “今日相見,你我便生疏了嗎?”北影玄的語聲一貫的清朗冷冽,如蘇下流泉,心裏卻彌漫了濃重的失落。


  “王爺的身份擺著呢。”她莞爾一笑。


  “我更希望你喊我一聲‘玄公子’。”見她笑了,他感覺以往的蘇輕亦回來了,頓時覺得多了幾分親切,“輕亦,不如你喊我玄哥哥吧。”


  “不好吧,其實我覺得‘王爺’這個稱呼挺好的,簡單明了。”


  蘇輕亦俏皮一笑,心裏卻咯噔一下。“玄哥哥”這個稱呼,太肉麻了,似乎別有深意。


  北影玄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鄭重地問道:“你會不會怨怪我之前沒有與你坦白?”


  她搖頭,“之前你隱居避世,自然不會說出自己的身份。倘若是我,我也不會說。”


  他沉重的心頓時輕鬆了些,“多謝諒解。”


  “這有什麽好謝的。對了,你怎麽也出來了?”蘇輕亦笑問。


  “出來透透氣。其實我並不喜歡宮裏的宴飲。”北影玄輕緩道,若非知道她會進宮赴宴,他絕不會來。


  他俊美的臉龐略略含著笑意,看著她,她的小臉閃著昏黃的光影,正好隱去左臉的胎記,是一張精致清美的臉蛋,烏亮的剪水雙瞳,粉嫩薄削的唇瓣,纖細優美的雪頸,令人不由自主地癡迷。


  她也看著他,卻見他的眼神漸漸深沉,心裏有點忐忑。


  不過,她揣測,之前二十多年他隱居青山腳下,如今毀容的臉治好了才回京,想必是人生裏有些必須要做的事才回京吧。


  “輕亦,你如何得罪永陽?”北影玄的墨色大氅被寒風吹得噗噗作響,為他們伴奏似的。


  “我沒有得罪她,或許是我在不經意中得罪她吧,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蘇輕亦不自覺地搓著手,外麵實在太冷了。


  “今後永陽再針對你,我會幫你。”


  “那我先謝謝你啦。”


  “你我之間,要這麽客氣嗎?”


  “那以後不說謝謝了。”蘇輕亦笑了笑。


  “對了,你練幻影到第四境了?”北影玄盯著她的手,有那麽一股衝動,想過去握住她的小手,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


  “嗯,開始練第五境了。目前沒什麽阻滯,若有阻滯我再向你請教。”她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你現在的府邸是哪裏?”


  “就是上次你去過的那座小院。”


  “你的品味還真獨特。”


  “品味?”


  “哦,我意思是,你的喜好比較與眾不同。”蘇輕亦連忙開口,有點尷尬。


  北影玄輕輕地眨眸,與她相視一笑。


  她跺跺腳,道:“外麵好冷,不如回大殿吧。”


  他頷首,與她並肩而行。


  倘若,他們可以這樣永遠並肩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那該有多好。


  而不遠處的黑暗處,站著一個軒昂的男子,北影寒。


  他靜靜地望著他們,夜色籠罩下的鳳眸,幽瀾暗湧,邪戾隱現。


  過了半晌,北影寒正想進殿,卻看見鳳雲卿走過來。


  鳳雲卿身姿窈窕,莞爾笑問:“大都督覺得各家小姐的獻藝太煩悶嗎?”


  “鳳大人又為何出來?”他淡漠地反問。


  “宮中宴飲,我本就不喜歡。”昏黃的光影落在她秀美的眼眸裏,添了幾分暖色,她淡淡地問,“陛下想為太子選太子妃,你覺得陛下會挑中哪家閨秀?”


  “陛下眼光獨到,聖心更是不好揣測。”說實話,北影寒並不關心這個問題。


  “還記得大都督對我說過的話,不知大都督可是還記得?”鳳雲卿含笑看著他,目光卻犀利得直逼人心。


  他一愣,不過記得回京沒多久,她來找他,大膽地對他表明心意。


  那時,鳳雲卿看他的目光略帶嬌羞,語氣卻頗有鏗鏘之意,“大都督,若你想成就一番偉業,我鳳雲卿自當助你一臂之力。隻是,我想當你身旁唯一的女人,與你攜手並肩。”


  那時,北影寒婉拒了她的美意,“鳳大人的心意與錯愛,本座無以回報。此生此世,本座對世間女子隻有厭憎,更不會娶任何一個女子。”


  那時,鳳雲卿錯愕不已,追問為什麽會有這樣決絕的決定。


  那時,他沒有解釋,隻說此乃個人意願。


  今夜,鳳雲卿舊事重提,北影寒心想,隻怕是別有用意。


  “自然記得,鳳大人為何這樣問?”


  “我想讓大都督知道,倘若你改變心意,我希望我是大都督想到的、想迎娶的第一個女子。”鳳雲卿直白道,柔婉而堅毅的眉目布滿了自信。


  “鳳大人錯愛,本座無福消受。”北影寒的鳳眸寒氣森凜,“倘若本座當真改變心意,鳳大人從來不是本座會考慮的女子。很抱歉。”


  說罷,他略略低首,徑自離去。


  鳳雲卿看著他昂挺絕傲的背影漸行漸遠,五指陡然攥緊,秀眸迸射出凜冽的寒氣。


  沈夫人所說的事果然是真的,北影寒與蘇輕亦有不一般的交情。


  蘇輕亦,我鳳雲卿發誓,定要你生不如死!


  ……


  蘇冰舞從大殿出來,在燈火通明的西配殿歇息。她輕按左腿膝蓋,疼得鑽心刺骨,短小的銀針全部沒入膝血肉裏,要取出來,隻怕不容易。


  因為尖銳的痛,淚珠不自覺地滑落。


  這時,有人走過來,她轉頭看去,一雙美眸淚光盈盈,神色淒楚,梨花帶雨的模樣當真令人心疼。


  站在殿門處的男子是北影辰,他看見的便是她這嬌弱而又堅韌的模樣。


  蘇冰舞回過神,驚慌地站起身行禮,“冰舞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他走過來,俊朗的麵目熠熠閃光,語聲溫和,“你的腿受傷了?”


  “臣女獻舞之時,忽覺膝蓋一痛,此後咬牙忍住,最後還是……”她的語聲柔弱而嬌軟,充滿了慚愧,“臣女舞藝不精,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本宮看看。”北影辰溫柔道。


  “隻怕會汙了太子殿下的眼。”她謙卑地低首。


  “無妨。”他坐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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