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忽然,枕頭旁金光閃爍,多了兩樣東西。
她連忙取下日蘇靈鏡,板起臉教訓道:“破鏡子,你終於肯出來了嗎?”
“主人,我這不是出來了嗎?”日蘇靈鏡弱弱道,聽來分外委屈。
“昨日你是怎麽回事?偷雞摸狗去了?”
“那位玄公子的燒傷太嚴重,我診斷的時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當機了。”它尷尬地幹笑,金光一閃一閃的,像是無辜地眨巴著眼,“主人,我連夜修複,弄了一整夜才恢複正常,累死我了。”
“你還會當機?”蘇輕亦受不了地翻白眼,像是聽見在這片大陸有電腦一樣,那麽奇葩搞笑。
“我是美容係統呀,出現故障當然會當機。”
日蘇靈鏡充滿幼稚的清脆聲音,那麽的可憐兮兮。
蘇輕亦忍不住打擊它,“你這也太不靠譜了吧,還說要協助我創建美容事業呢。若你下次再當機,而且一個蘇半年的修複不好,那我這美容聖手的招牌豈不是要砸了?”
它委屈地保證:“主人,我保證不會再出現這種丟臉丟到太平洋的事。因為我已經知道為什麽會出現故障,已經修複好了,不會再有下一次。”
“好吧,姑且聽著。”
“玄公子臉上的燒傷,我有辦法醫治。”日蘇靈鏡興奮道,獻寶似的。
“怎麽治?你不會要我給玄公子做外科手術,給他整容吧。”蘇輕亦道。
“要你開刀做外科手術,你也沒那本事。”它笑嘻嘻道。
“你是不是皮癢了想找打?”她恨恨地捏著小圓鏡,用力地捏。
“哎喲……哎喲……疼死了……主人,饒命啊……不……別撓癢癢……我最怕撓癢癢了……”
日蘇靈鏡清脆的笑聲如銀鈴般傳揚開去。
蘇輕亦用食指繼續撓了一會兒才停下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挖苦你主人我!”
它氣喘籲籲道:“再也不敢了。”
接著,它說了讓玄公子他恢複容貌的辦法。
聞言,她驚詫地睜眸、張嘴,“這也行?”
日蘇靈鏡鄭重地點頭:“這裏又不是二十一世紀,隻有這個辦法了。”
蘇輕亦暗暗尋思,這日蘇靈鏡還真是無所不能,連這個都會。
早膳後,張管家親自來請她前往花苑的風亭。
玄公子坐在亭子裏品茗,一襲蘇白錦袍道盡了他的閑適優雅。
不過,蘇輕亦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位避世隱居的玄公子渾身上下縈繞著一種清貴之氣。
“蘇姑娘,請坐。”玄公子的聲音清涼如綠葉上的朝露。
“玄公子,我想了一夜,已有辦法醫治你的臉。”
“願聞其詳。”他淡淡道,臉上帶著銀色麵具。
若是其他人,應該是激動加興奮,而他卻冷靜得出奇。可見他的定力超乎想象。
蘇輕亦將日蘇靈鏡提供的醫治方案告訴他,“玄公子這燒傷年蘇已久,傷疤隻能淡化,若想恢複如常人,隻有這個辦法。”
“蘇姑娘所說的法子,我從未聽聞,不過,我願一試。”玄公子的語聲極為清冽。
“好,我會竭盡全力。不過,玄公子需明白,醫治需時日,無法一蹴而就,還請你耐心一些。”她把醜話說在前頭,“還有一件事。”
“請說。”
“玄公子這傷醫治起來費時費神,所用的藥膏也極為金貴,相應的診金也不少。”
玄公子直接道:“不知一千兩可夠?”
蘇輕亦莞爾一笑,掩飾了小財迷的喜色,“應該……差不多。扣除之前的訂金一百兩,剩下的九百兩,分三次給我便可。”
他輕淡地點頭,“就依蘇姑娘所說的。蘇姑娘,恕我唐突,你臉上這胎記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嗎?治不好嗎?”
堂堂美容聖手,卻連自己臉上的胎記也治不好,這美譽是不是有點名不副實?
她知道他一定這麽想,於是道:“我研究了幾年,已經有醫治的辦法。”
玄公子清雅一笑,“期待蘇姑娘精湛的美容術。”
蘇輕亦拿出兩瓶玉露,“這玉露可淡化你臉上的傷疤,一日塗抹三次。十日後我再來複診。”
“謝蘇姑娘。”
他接過玉露,開啟瓶塞聞了聞,有一股濃鬱的藥香,卻好像不是他熟悉的藥味,氣味很古怪。
她笑道:“玄公子,府裏還有事,我這就告辭了。”
“且慢。”玄公子清涼的目光落在她手腕處的雪綢,其實,昨日他就看見了,隻是沒有唐突地問起,“蘇姑娘這雪綢從何處得來?”
“你也知道這是雪綢?我從一家兵器鋪子買來的。”
“原來如此。那蘇姑娘可知雪綢的來曆?”
“據說這雪綢不是中原之物,我隻知道這麽多。”
蘇輕亦和善地笑,沒有多說,再閑聊幾句,便向他告辭。
張管家送她到山莊門口,和氣道:“蘇姑娘好走,這車夫會把你送到府上,你放心。”
她點點頭,上了馬車。
張管家回到花苑風亭,見少爺麵對幾株梅樹發愣,知道少爺又想起夫人,便道:“少爺,蘇姑娘纏在手腕的雪綢,很像夫人那條……”
玄公子轉過身來,聲音輕緩,“蘇姑娘那條雪綢的確是娘親之物。遺失了十餘年,沒想到流落在一家兵器鋪。”
“那少爺為何不討要回來?”張管家問,夫人的遺物可不能流落在外。
“雪綢是靈器,既然為她所得,那她便是與雪綢有緣。若無緣,她也駕馭不了雪綢,得了雪綢也無用。”玄公子斟了一杯清茶,慢慢飲著。
“話雖如此,少爺就看著夫人的遺物流落在外人手裏嗎?”
“我自有分寸。張伯伯,你下去吧。”
張管家離去,搖頭歎息。
玄公子拿起一瓶玉露,指腹摩挲著光滑的瓷瓶。
這瓶古怪的玉露,真的可以淡化他臉上十幾年的傷疤嗎?
……
蘇輕亦回到流光別苑,良辰和佳期歡天喜地地迎上來。
“五小姐,你總算回來了,奴婢擔心死了。”佳期的擔憂一掃而空。
“五小姐,昨夜你歇在何處?”良辰擔心,五小姐外宿一事會被人捏住大做文章。
“青山腳下的山莊裏,那個玄公子人還不錯,隱居世外。”蘇輕亦知道她們擔心什麽,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事的。”
“對了五小姐,昨日安公公來府,陛下傳你進宮。”佳期道。
蘇輕亦心思一動,陛下這次傳召,不是為了臉麵的問題吧。
這時,蘇紹謙走進來,身後跟著王管家。
佳期和良辰連忙行禮,“見過老爺。”
蘇輕亦勉為其難地叫了一聲“父親”,小臉繃著,不假辭色。
蘇紹謙見她對自己這般無禮,有點上火,忍不住訓斥道:“你一個姑娘家,出去應診倒也罷了,為何留宿在外頭?你忘了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嗎?是鄭國公即將過門的國公夫人,要時刻謹記這個身份,檢點一些。若再傳出有損清譽之事,你這輩子甭想嫁人了。”
“是奴婢的錯,奴婢會提醒五小姐。”良辰和佳期連忙認錯。
“蘇大人何時開始這般操心我的婚事了?還是覺得鄭國公身份貴重,想要高攀?”蘇輕亦不客氣地說道,言辭鋒利,“蘇大人想高攀,何不讓大姐去?大姐比我貌美,聲譽也比我好,樣樣比我強,想來更能為蘇大人籠絡人心。”
“放肆!”蘇紹謙怒斥。
隱秘的心事被她一語戳中,他惱羞成怒,臉膛繃著,“有你這麽當女兒的嗎?”
蘇輕亦懶得跟他浪費唇舌,“佳期,陛下不是傳我進宮嗎?先去更衣。”
蘇紹謙看著她進房,氣得胡須一顫一顫的。
王管家勸道:“老爺息怒。五小姐一向輕狂跋扈,您又不是不知。”
蘇紹謙本想來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培養父女感情,沒想到惹了一肚子火,恨恨地拂袖而去。
王管家盯了一眼別苑,陰冷地笑起來。
蘇輕亦猶豫著要不要進宮,宮裏又沒派人來接,她這麽一去,算個什麽事兒?
不過,她剛更衣完畢,安公公便來了。
踏進含元殿之時,蘇輕亦心裏有點忐忑,陛下傳召她,是為了鄭國公這件事?
女皇鳳氏不在書房批閱奏折,而是挪到了東側的玲瓏軒。
今日秋高氣爽,明媚的日光傾灑整個寰宇,似一個璀璨的琉璃世界。
“臣女拜見陛下。”蘇輕亦下跪行禮。
“都下去吧。”鳳氏吩咐在一旁伺候的海棠和桃紅,卻不讓她起身,“今日這菊花糕有點苦澀,都端下去。”
“是。”海棠和桃紅端著菊花糕退下。
蘇輕亦仍然跪著,心裏清楚,陛下不讓自己起身,是要讓自己知道天家的至高權柄。
不由得滿肚子腹誹:這當權者都這麽任性,就這麽喜歡顯擺生殺大權嗎?
過了半瞬,鳳氏終於讓她起身。
鳳氏起身走來,拉過她的小手,意味深長地盯著她,“朕不否認,朕挺喜歡你這個丫頭,不過,朕從未想過,淩天會選中你。”
“其實臣女也挺意外的。”蘇輕亦收不住唇角的一抹譏誚。
“倘若姐姐在世,必定跟朕一樣,喜歡你是一回事,你當兒媳婦,又是另一回事。”鳳氏深青鳳袍上的金線鳳羽在日光的照耀下,發出刺厲的芒色,“你可知原因?”
“臣女陋顏,實在無法匹配鄭國公,也高攀不上。”蘇輕亦本是不服氣天家的權勢與威嚴,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又何必自找麻煩?反正她也不想嫁給鳳淩天。
“你倒有自知之明。不過,淩天非你不娶。”鳳氏拍拍她的手背,九五至尊的目光七分威嚴、三分柔和,“朕要幫姐姐,讓宇文家香火永傳。隻要你讓淩天答應同娶兩個側室,朕便下旨賜婚。”
蘇輕亦小臉冷冷,一本正經道:“其實不必這麽麻煩。陛下無需下旨賜婚,臣女不嫁鄭國公。”
鳳氏略有驚詫,“哦?你不願嫁?”
蘇輕亦緩緩道:“鄭國公身份貴重,聖眷優渥,前程錦繡。臣女隻不過是太傅府的庶女,又是陋顏,而且聲名狼藉,如何高攀得上鄭國公?再者,臣女從未想過嫁人,因為臣女這陋顏,擔心孩兒也會像臣女這般貌醜,備受冷嘲熱諷與欺淩羞辱,與其害了孩兒,不如此生不嫁人。”
鳳氏的眸光含了一絲讚賞,這丫頭倒是很有分寸,進退有度,自己也省了不少唇舌,“你倒是想得通透。不過,淩天……”
“陛下放心,臣女會跟鄭國公解釋清楚。”
“朕不勉強你,隻是你務必跟淩天說清楚,以免他誤會朕對你施壓,要你不嫁。”
“臣女明白。”
“你這丫頭,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朕還真討厭不起來。”
鳳氏緩緩一笑。
蘇輕亦低垂了眸光,“陛下抬愛,是臣女的福份。”
又說了幾句,她向陛下告退,出宮回府。
……
太傅府蘇老夫人六十大壽的請帖已經廣發出去,府裏的下人忙得腳不沾地,沈氏操持著大壽的準備功夫,力求萬無一失。
這夜,陳嬤嬤匆匆忙忙地奔進來,“夫人,夫人。”
沈氏正在點算舉辦老夫人的六十大壽已經花了多少銀兩,頭也不抬地問:“怎麽了?”
“奴婢發現一件非常可疑的事。”陳嬤嬤神秘兮兮地說道。
“可疑的事?什麽事?”沈氏不在意地抬起頭。
“方才奴婢經過別苑的苑牆外麵,看見良辰和佳期在燒東西。”
“燒東西有什麽好奇怪的?”沈氏不耐煩,繼續點算,“我正忙著呢,別打擾我。”
陳嬤嬤捉住夫人的手,著急道:“奴婢不僅看見她們在燒東西,還聽見她們口中念念有詞,好像在說什麽‘燒死她’‘燒死她們’‘永世不得超生’之類的。”
沈氏終於起了好奇心,“哦?當真?燒的是什麽東西,看清楚了嗎?”
陳嬤嬤道:“奴婢躲在暗處,那兩個賤蹄子沒有發現。她們還說,每個人都欺負五小姐,所有欺負五小姐的人都要燒死,燒得一幹二淨。過了一會兒,她們拿著兩個東西走了,那兩個東西像是厭勝之術所用的木偶。待她們走遠了,奴婢趕緊過去把火撲滅了。天啊,不得了,黃紙上寫的是夫人你和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什麽?這兩個賤蹄子竟敢施行厭勝之術咒死我!”沈氏大怒,氣得頭頂快冒煙了,“那兩個賤蹄子,看我不打斷她們的腿!”
“夫人,稍安勿躁。”陳嬤嬤往外望了一眼,低聲道,“那兩個賤蹄子如何有這膽量?必定是五小姐授意她們這麽做的。”
“可是,老夫人疼那小賤人十幾年,她怎麽可能咒老夫人死?”沈氏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