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有人不屑道:“鄭國公隻是選了那個醜八怪,陛下又沒下旨賜婚,保不準鄭國公會反悔。”
“我有個兄弟在鄭國公府當差,選妻那日,鄭國公對所有參選的名門閨秀說,蘇家五小姐是他的人,誰欺負她、傷害她,就是與他為敵。還沒過門呢,這維護未來妻子的架勢倒是不可小覷。”
“我覺得鄭國公選中那醜八怪,肯定是別有用心。”
“什麽別有用心?你知道?快說快說。”
“你們想啊,蘇老夫人最喜歡誰?最疼愛誰?醜八怪啊。而且蘇老夫人還給那醜八怪準備了價值甚巨的嫁妝,揮霍三輩子都揮霍不完。鄭國公選中醜八怪,就是為了那些嫁妝,不然不可能放著美豔溫柔的蘇家大小姐不挑啊。”
“可是,鄭國公聖眷正隆,又不缺那些嫁妝。”
“還有還有,鄭國公娶醜八怪為妻,往後就可以納無數小妾暖床,盡享齊人之福……”
“娶蘇家大小姐,也可以納妾啊。”
“那可不一樣,蘇家大小姐貌美如花,鄭國公納妾,她必定要管管。而那醜八怪,因為自己長得醜,有什麽資格管?是不是?”
“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眾人哈哈大笑。
佳期氣得小臉發黑,怒火騰騰,想過去理論幾句,卻被主子按住了。
她素來隱忍,這次卻忍不住,氣憤道:“五小姐,這些人嘴巴太賤了,奴婢去教訓教訓他們!”
蘇輕亦莞爾道:“他們再怎麽說,也傷不到我。”
這時,旁側那桌的三個小門小戶家的年輕女子也在議論這件事。
“鄭國公是不是瞎了?怎麽會挑中那醜八怪?太氣人了。那醜八怪給我端洗腳水都不配!”
“不挑醜八怪,難道挑你嗎?”
“你說什麽呢?我隻是覺得,醜八怪能被挑中,我們也可以!”
“咱們的出身能比嗎?人家父親可是禮部尚書,比得了嗎?”
“我家隔壁的王大嬸的小女兒在鄭國公府當下人,聽說鄭國公選妻那日,那醜八怪用狐媚之術勾引鄭國公,鄭國公鬼迷心竅,才選中那醜八怪。”
“真有這回事?”
“當然有啊。不然,那醜八怪那麽醜,怎麽可能被鄭國公選中?”
“那其他閨秀就太可憐了,不僅輸給醜八怪,還輸給狐媚之術。”
“可不是?那醜八怪不僅長得醜,而且聲名狼藉,已非完璧,哪個男子願意娶她?她就是用狐媚之術勾了鄭國公的魂,才得到這門親事。否則,醜八怪這輩子能嫁出去嗎?”
“我覺得吧,即使鄭國公鬼迷心竅選了她,但陛下可不糊塗,不會讓一個聲名狼藉的醜八怪成為鄭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不然,為什麽陛下遲遲不下旨賜婚?”
“對對對,就是這個理兒!”
蘇輕亦眉心輕顰,奇怪,怎麽會有這些流言蜚語傳出來?
佳期氣得炸了毛,霍然站起身就要過去教訓那些胡說八道的女子,不過,還是被主子按住了。
蘇輕亦勸道:“去理論也沒用的,浪費唇舌而已。”
“五小姐,這些人太可惡了。你別放在心上,她們是妒忌你被鄭國公選中才詆毀你。”
“我沒事。”
蘇輕亦百思不得其解,這事有蹊蹺,難道是有人故意散播這類傳言?
不過,不管是誰,無論外麵怎麽傳,她都不在乎。
本來就已經傷痕累累,再多幾道傷,又有什麽打緊?再者,有新的熱門話題出現,這些舊的自然就沒人再提起。
歇夠了,她們準備打道回府,不過,佳期說要去茅房,蘇輕亦便在原地等。
等了半晌,蘇輕亦心生疑竇,上個茅房要這麽久嗎?
她正要去後院看看,這時,一個夥計坐過來,遞給她一張紙條,說方才有個大漢讓他轉交。
蘇輕亦一瞧,心神一震:欲救侍婢,速往西郊二十裏處。
佳期被綁走了!
蘇輕亦沒有耽擱,租了一匹駿馬趕往西郊。
駿馬腳力快,很快就來到西郊二十裏處。此處是一片樹林,參天大樹高聳入雲,濃蔭遍地,涼風吹過,枝葉沙沙地響。人一進入樹林,鳥兒就撲棱棱地飛起,無端地湧起一股詭譎的氣息。
她看見,遠處的樹上,佳期被掉在半空。
佳期看見她,著急地大喊:“五小姐,快走,不要管奴婢……”
因為,擄她的人有不少人,而且武功高強。
蘇輕亦驅馬慢慢過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掃向四周的眸光冰寒徹骨。
四周埋伏著不少高手,無形而淩厲的殺氣圍攏而來。
一片半青半黃的樹葉從她麵前緩緩飄落,劃出優美的弧度。忽然,這片樹葉轉瞬之間變成利刃,灌注了深厚的內力,劃向她雪白的側頸。
內力足夠深厚,再柔軟的東西也能成為利刃,見血封侯。
隻要被樹葉碰到,至少會在雪頸劃出一道輕細的長血口。倘若閃避不及,動脈便會被割破。
在這危急關頭,但見蘇輕亦的上半身靈巧地往左一偏,掌心蓄著內力,霎時拍出去,樹葉往右邊飛去,爾後急速落在地上。
“五小姐,快走啊,不要管奴婢……”
佳期看見主子差點兒受傷,焦急地大喊。
蘇輕亦跨坐駿馬上,全神戒備。這林子裏至少有十個高手,雖然他們極力隱藏自己的氣息,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這十個高手,應該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
她繼續往前,陡然,數十支飛刀從四麵八方飛襲而來,仿似一片片碩大的銀雪襲來,淩厲至極,刺目的銀光在林子裏交相輝映,映得她姣好的眉目凜冽生寒。
這飛刀的速度非常快,根本不容人思量,轉眼之間就逼至身前。而且,四麵八方都有,讓她避無可避。無論她如何閃避,都躲不開這奪命的飛刀。
當即,她不假思索地腳蹬駿馬,借力飛身而起。與此同時,雪綢飛襲而出,疾速纏住頭頂的樹幹。她剛剛飛起,那些飛刀就互相撞在一起,發出錚錚的清脆聲響。
好險!
再晚一步,命都沒了。
然而,有的飛刀非常奇葩,見目標往上飛,竟也跟著往上飛襲,不達目的不罷休似的。
蘇輕亦感覺到裹挾著殺氣的陰風襲來,抓緊雪綢,運氣往一旁飛去。
二十幾支飛刀組成刀陣,長了眼睛似的,在半空追逐獵物。
而她淩空飛翔,一條雪綢宛若驚虹飛練,在嗜血的飛刀叢裏自由自在地飛翔,宛若九天玄女在樹林裏玩耍嬉戲。隻有當事人知道這其中的凶險。
佳期看見那些飛刀追逐著五小姐,有好幾次那飛刀從五小姐的身邊擦過,隻有分毫之距,她的心跟著起起落落,砰砰地劇烈跳動,提到了嗓子眼,手腳冰涼。
蘇輕亦拍出幾掌,那些飛刀紛紛落地。
然而,她還沒歇口氣,幾道人影從天而降,緊隨而來的是洶湧如潮的霸道掌風,似要將她整個兒吞噬,又好像要將她生生地劈成兩半。
這些雄厚的內力不可硬拚,她巧妙地避其鋒芒。
“乖乖地奉上雙手、雙臂,我等不會為難你。”
十個高手不約而同地現身,以各種奇葩的姿勢站在參天大樹上,其中一個白須中年大漢說道。
蘇輕亦寒聲問道:“敢問閣下,你們奉了誰的命來殺我。”
“你這黃毛丫頭的小腦袋瓜不是挺好使的嗎?”
一個妖裏妖氣的黃衣女子說道。
蘇輕亦猜道:“是瑞王?”
也隻有瑞王,能請得動這些江湖高手。再說,瑞王必定會為晉陽郡主報仇。
“識相的,就奉上雙臂雙腿,否則,你這條小命就沒了。”白須中年漢子粗繩粗氣地說著。
“說不定是你喪命於此。”蘇輕亦語聲冷酷,布滿了寒芒的水眸殺氣大盛。
“小丫頭不自量力。”
話音未落,掌風已到,朝她奔湧而去,磅礴如城牆倒塌。
蘇輕亦心下大驚,對方足足有四十年的內力,她二十年的內力慘遭碾壓,必定拚不過。
她疾速往上飛,姿勢輕靈,強行避過這一擊,冷汗已經下來了。
緊接著,其他九人不約而同地出招,頃刻間,刀光劍影將她籠罩,掌風如雷,氣勁淩厲。
一人就這麽難對付了,更何況是十人,這次她能不能保全自己,很不樂觀。
她隻守不攻,因為防守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出擊?
這次的高手,比上次在瑞王府的那四個高手,武功更精妙、內力更深厚。
雪綢幻化出十條,與對方十人纏鬥,蘇輕亦控製著雪綢,一心十用,費心費神費力,根本應付不過來,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了。
十條雪綢如蜘蛛網般撒出去,美則美矣,此時卻是極端的凶險,稍微不慎,下場便是死。
忽然,對方十人緊緊抓住雪綢,似要奪過去,蘇輕亦大驚,連忙牢牢控製住。可是,對方十人一齊發力,她哪裏抵擋得了?
雪綢漸漸失去,她咬緊牙關,陡然運氣往上飛起,那雪綢也隨之往上拽起。
對方十人再運內力,一時之間,樹林裏罡風陣陣,地上的枝葉被狂風卷起,枝頭的樹葉紛紛掉落,天地淒迷,殺氣暴漲。每個人都衣袂飄飛,蘇輕亦淩空而立,白衫飄舉,更似仙子。
忽然,數十支銀針無聲無息地飛出去,分別襲向對方。
以白須中年男子為首的高手大吃一驚,連忙閃避。因為,他們發現,這銀針襲來的速度快似鬼魅,無聲無息,而且手法非常奇特,非比尋常,若不及時閃避,便會一針斃命。
這一閃避,內力便撤了一半。
蘇輕亦趁此良機將雪綢收回,同時再射出數十支銀針。
所幸今日在街上買了幾百支銀針,否則完全不夠用。
對方十人再度閃避,都有點狼別。白須中年男子道:“莫非這就是失傳百餘年的絕技‘天下無針’?小丫頭,你為何會‘天下無針’這絕技?”
“你可以去陰間問問你師父。”
蘇輕亦清脆的聲音自空中飄下來,空靈如翠鳥啼鳴。
白須中年男子大怒,“一起上!”
樹林裏的激戰進入白熱化的境地,狂風陣陣,殺氣翻湧。
忽然,那黃衣女子出其不意地拍去一掌,從蘇輕亦的後背襲去。
蘇輕亦察覺到的時候,掌風已至,她想避開鋒芒,根本不可能,硬生生地受了這掌。
噴……她嘔出一口鮮血,氣息大亂。
“五小姐……五小姐……”
佳期聲嘶力竭地哭喊,萬一五小姐有事,那怎麽辦?是她害了五小姐,是她……
白須中年男子狠厲道:“先卸了她兩支胳膊!”
蘇輕亦唇角的血色分外觸目,襯得小臉更加蒼白。她勉強運起內力抵擋,卻覺得內力流失得越來越快。
那黃衣女子操起一把銀劍,隻要劈出劍氣,便能卸了蘇輕亦的手臂。
蘇輕亦看見對方嗜血的雙眼含著森冷的笑意,心神大駭。這會兒,她已經應付不了對方的強大攻勢,根本沒有本事再抵擋另外的攻擊。
銀劍劃出一道淩厲而優美的弧,劍氣追風般的襲去。
眼睜睜看著那道淩厲的劍氣朝自己襲來,蘇輕亦滿心悲愴,完了,這回要變成重度殘疾了。
佳期的心幾乎跳出來,淒厲地尖聲喊道:“五小姐……”
倘若抽空閃避,也會被對方數人的內力震傷,極有可能髒腑破碎而死。
怎麽選擇,都是死。
蘇輕亦閉上眼,坦然接受這個命運,雖然萬分不甘心。
劍氣襲至她麵前,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一道雪光從天而降似的,及時截住那道劍氣。
叮的一聲清響,劍氣與雪光激撞出銀白的火花,那道劍氣倏的消失了。而那黃衣女子受到那道雪光的震蕩,往後疾退,氣息紊亂,噴出一口鮮血。
好強的內力!
她定睛一看,一道深紫影子緩緩飛落,如九天神祗般飄落人間。
他是……
蘇輕亦沒有等到劇烈的疼痛,睜開眼,赫然看見下麵多了一個人,又驚又喜,鬆了一口氣。
北影寒怎麽會突然現身?他知道她的行蹤?
不過,既然他來了,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害死吧。
北影寒的深紫廣袂一掃,力度極輕極輕,仿佛隻是被風吹了一下。而那十人不約而同地急退,摔在地上。蘇輕亦適時收了雪綢,緩緩飛落。
二人並肩而站,她看著他,問了一個犯二的問題:“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北影寒緩緩轉眸,眸光冷冽,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沒得到回答,她自覺無趣,好吧,看在你救了我兩支胳膊的份上,不與你計較。
黃衣女子愣愣地看著他,這男子好生俊美,這輩子她都沒見過這般俊美的男子,而且這男子的美雌雄莫辯,那雙鳳眸微微一轉,便有骨子裏的邪魅流露出來,令人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