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王姨娘被女兒的叫聲驚醒,看見房裏有個黑影,唬得下床,操起放在床邊的木棍就打過去。


  房裏暗黑,不過瞧得出來,這黑影是一個男子。


  男子一手握住木棍,並沒有下一步行動。


  她抽不回來,厲聲道:“你是什麽人?為何夜闖我家?你可知我的女兒是哪家小姐?你膽敢傷她,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管她是哪家小姐!”


  男子冷哼,一把奪過木棍,往她頭部橫掃過去,砰的一聲,她軟軟倒下。


  沉悶的聲響令蘇冰煙呆愣了一下,爾後她驚慌地過去,抱起王姨娘,顫聲道:“娘……娘……”


  她的手碰到王姨娘的頭部,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沾滿了手,她抬起手一看,震驚得目光都直了,哭喊聲淒厲得刺破夜幕,“娘……你不要嚇我……娘,你快醒醒……”


  男子殺了人,並沒有感到害怕,更沒有絲毫同情,殘忍地揪住她的後襟,拎起她,將她摔在硬木板床上。


  蘇冰煙想跳下去,但看見他逼過來,嚇得往後退,退到牆角,驚懼得瑟瑟發抖,“你想做什麽?你再不走,我就大聲喊了。”


  “喊啊,你覺得會有人聽見嗎?”男子嗓音低悶,步步緊逼。


  “不要過來……”她猜到他的意圖,可憐地哭求道,“我求求你,不要……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他直接將她抓過來,拎小雞似的,輕而易舉地將她壓下,撕扯她的衣衫。


  蘇冰煙拚命地反抗,驚恐地尖叫,“不要……救命啊……”


  可是,她的力氣哪裏比得過他?

  男子縱聲淫笑,製住她雙手,俯頭往她臉上、身上吻去……


  “啊……”


  她絕望地尖叫。


  忽然,趴在她身上的男子不見了,她覺得身上一空,驚喜又疑惑地坐起身,但見那男子摔到牆角,頭破血流。


  “還不滾?”


  這聲音,繚繞在半空裏,空靈,清澈,帶著一絲絲的戾氣,像是從天際飄來。


  那男子聞言,立即狂奔出去。


  蘇冰煙心有餘悸,尋找那道女聲的主人,可是,房間裏並沒有黑影。她戰戰兢兢地點燃燭火,忽然,她看見,一抹白影鬼魅般地飄進來,她嚇得往後退了幾步,驚得瞪大雙目。


  “你是人是鬼?”


  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這個白衣女子出現的方式太詭異了,而且她全身雪白,小臉白得可怕,好像塗了一層厚厚的白粉,就連眉毛和頭發都是雪白雪白的。她的三千白發很長,長級腰間,自然地披散著,隨著夜風輕揚,更添幾分詭異的氣息,像極了傳說中的白衣女鬼。


  白衣女子的聲音有了一絲真實感,不過還是不帶人間煙火氣,“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蘇冰煙使勁地吞咽口水,不是人,也不是鬼,那是什麽?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救我?”


  “我救你,自然有目的。”


  白衣女子容色秀美,那雙眼眸不是杏眼的那種美,輕微往上斜,很媚,媚人心魂;很妖,妖豔入骨。這是一雙能勾人魂魄的媚眼,好像無時無刻都在施展媚術。


  見她沒有惡意,蘇冰煙冷靜了些,“你救我,有何目的?”


  白衣女子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王姨娘,冷漠道:“你娘死了。”


  悲痛的心情被勾起,蘇冰煙抱起王姨娘,喃喃地叫著“娘”,淚珠滴落在王姨娘的臉上。可是,王姨娘再也不會應她了,再也不會守護著她,再也不會抱她了。


  淚珠啪嗒啪嗒地滴落,蘇冰煙哀傷地哭,悲痛得快喘不過氣了。


  白衣女子麵無表情地看她,沒有半分同情,“你娘死了,你有何打算?”


  蘇冰煙從喪母的悲痛欲絕裏回過神,卻又呆住:打算?她能有什麽打算?姐姐死了,娘也死了,京城的家能回得去嗎?即便回去了,有她的立足之地嗎?往後,她孑然一身,何去何從?


  “這世間,淒慘可憐的人很多,生離死別的事更多,若你一味的悲傷、懦弱,我能救你一回,救不了你第二回。”白衣女子的語聲極端的冷漠,“你娘有今日的下場,你淪落至此,你可知這是為什麽?”


  “我知道,我娘和姐姐都是被那些賤人害死的,我要為娘和姐姐報仇!”蘇冰煙的聲音略帶沙啞,卻浸舞了濃烈的仇恨,那雙嬌媚的眼眸迸射出狂烈的恨意,“我要那些賤人血債血償!”


  “你一個弱女子,如何報仇?”白衣女子譏諷地冷笑。


  她的冷笑,與尋常女子的冷笑非常不同,妖嬈冶豔,狂野不羈,說不出的魅人。


  蘇冰煙從未聽過這樣的冷笑,相信天底下的男人很少能抵擋得住這般勾魂的冷笑。


  她斷定,這個白衣女子一定不是尋常人,否則那男子為什麽忽然摔在牆角?

  “姑娘,我求你,你教教我。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蘇冰煙放下王姨娘,跪著懇求。


  “真的麽?”白衣女子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隻要能為娘和姐姐報仇,我不惜一切代價!”


  蘇冰煙絕烈道,目光如淬了毒,狠毒得令人心驚肉跳。


  白衣女子淡淡道:“我如何信你?”


  蘇冰煙磕了一個響頭,“隻要你肯幫我,往後你便是我的主人,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從剛才白衣女子飄進來的鬼魅方式,她知道,這白衣女子必定有非凡的本事。


  白衣女子又笑起來,笑聲清脆空靈,卻又妖冶惑人,“既是如此,我便幫你一把。從今往後,你要聽命於我。”


  “我會事事聽從主人安排。可是,我的腦子沒姐姐好使,我擔心……”


  “無需擔心。明日你埋了你娘,後日啟程回京,之後我自會聯絡你。”


  “是,主人。”


  “張開嘴。”


  蘇冰煙乖乖地張嘴,看見白衣女子的手裏忽然多了一顆白色藥丸。白衣女子輕輕一彈,那白色藥丸就飛過去,筆直地飛入她的嘴裏。她嚼了兩下,吞下去,咽喉間有點苦澀。


  白衣女子的聲線極為妖嬈,“過來。”


  蘇冰煙站起身走過去,白衣女子要她坐下,接著右手放在她的天靈蓋,五指微張,轉瞬之間就發出微弱的白光。


  蘇冰煙隻覺得頭頂有一股溫熱的氣流灌入腦子,起初覺得頗為舒適,可是,漸漸的,她頭疼欲裂,痛得快爆炸了。之後,她雙目一閉,暈了過去。


  白衣女子鬆了手,雪白光袂輕輕一掃,蘇冰煙整個人就飛上硬木板床。


  爾後,白衣女子化成一道白光,瞬間消失不見。


  ……


  “不要……不要過來……啊……救命啊……”


  宇文淩雪躺在小榻上,雙目緊閉,眉頭蹙成兩座小山丘,蒼白的小臉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她一邊搖頭一邊尖叫,極致的驚懼攫住她的心,控製著她的心神。


  站在一旁的鳳淩天的眼眸暗如黑夜,醞釀著一場可怕的風暴,他催促道:“快問她,是誰?”


  蘇輕亦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的語聲溫柔如清風,“淩雪,不要害怕,他們是什麽人?你睜大眼,看清楚他們是誰……”


  “救命啊……哥哥,救命……”


  宇文淩雪淒厲而絕望的尖叫,貝齒咬破了下唇,整個人處於可怕的噩夢裏與極端的痛楚裏。


  鳳淩天俊臉緊繃,琴弦般隨時有崩斷的可能,見妹妹還不說出那三個混蛋,他急得快暴走了。


  蘇輕亦又問了一遍,宇文淩雪驚懼的尖叫聲響徹雲霄,終於說出那三個人。


  聞言,他的情緒非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狂烈了,俊臉黑如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暗黑時刻,狂風肆虐,天地淒迷。


  宇文淩雪猛地驚醒,看見他,彈起身子,撲向他,“哇”的一聲哭出來。


  鳳淩天緊緊抱住她,眼角滑下一行清淚,“沒事了,妹妹,哥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哥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


  蘇輕亦有點欣慰,心裏泛起濃濃的悲傷。淩雪真的很可憐,這輩子就這麽毀了。


  宇文淩雪嗚嗚地哭,他溫柔地安慰著,這感人、溫暖的一幕,蘇輕亦忍不住也哭了。


  這次催眠治療,算是成功了,不過,宇文淩雪能否從那段痛楚的經曆與噩夢裏走出來,要看她自己的意誌了。


  良久,宇文淩雪的情緒才平靜一點,大夫給她把脈,開了藥方,囑咐了一番才離去。


  鳳淩天送大夫出去,順便把藥方給下人去買藥、煎藥,房裏就剩兩個女子。


  宇文淩雪坐在小榻上,畏懼地往裏縮了縮,眼底眉梢皆是驚慌,像一隻受傷、受驚的小獸,想找一個安全、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蘇輕亦柔聲道:“你不要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蘇輕亦。我想和你做朋友,你願意嗎?哦,你別害怕,我是真心的。”


  “你是哥哥的朋友?”宇文淩雪小聲地問。


  “是的。”蘇輕亦莞爾道,“你哥哥很疼你,你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如若你的病沒有痊愈,他會自責、痛苦一輩子;如若你的病好起來,他就會開心快樂。你願意為你哥哥,讓自己快快好起來嗎?”


  宇文淩雪呆呆地看著她,沒那麽害怕了,像在思考她這番話的意思。


  蘇輕亦接著道:“在這個世上,隻有你們兄妹倆是最親的親人,你們相依為命,互相照顧。你哥哥可以為了你去殺人,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你可以為你的哥哥做些什麽?”


  說起兄長,宇文淩雪動容,雪白的小臉浮現一絲愧疚與心疼,“我不知……”


  “你哥哥最希望你能好起來,變回原來的你。這是他最大的心願。”


  “哦,我知道了。”她的腦子清醒了許多,不過還是比不上正常人。


  “淩雪,你是個好姑娘,不要因為過去而放棄你哥哥。從今往後,你要快樂地活著,因為,你開心快樂,你哥哥才會開心快樂。”


  蘇輕亦明白,這些道理要慢慢教給她,急不來,往後有的是時間。


  而現在,宇文淩雪最需要的是休息。


  因此,蘇輕亦讓她先歇會兒,說稍後再來看她。


  其實,鳳淩天早就回來,聽見蘇輕亦對妹妹說的話,心裏那塊屬於她的地方,柔軟而甜蜜。


  這世間,隻有衣兒了解他,最懂他的心。


  見蘇輕亦出來,他裝作剛回來的樣子,問道:“妹妹怎樣了?”


  “我讓她先歇著,你進去看看吧。”


  “不用了。咱們去那邊。”


  說罷,鳳淩天往前走,她跟在後麵,來到涼爽宜人的花廳。


  他斟了兩杯茶,之前的陰霾消失不見了,“我吩咐下人備膳,稍後便可以吃了。”


  蘇輕亦點點頭,端起茶杯飲茶,“希望你妹妹能痊愈。”


  “衣兒,我不知如何謝你。”他定定地看她,目光漸漸熾熱,比正午的日頭還烈。


  “我當你是朋友,幫朋友是兩肋插刀、義不容辭,無需言謝。”她轉開目光,假裝欣賞這花廳的布置擺設,臉頰和耳窩四周有點發熱。


  “妹妹的情緒不是三五日就能好的,往後可以請你來這兒陪她聊聊嗎?”鳳淩天有點尷尬,緊張得心跳加速,“我意思是,你是姑娘,你與我妹妹談談、聊聊,會比較好。”


  “沒問題。若有閑暇,我會來看淩雪的。”


  蘇輕亦怎麽可能瞧不出他的真正意圖?不過,她的確想過,以後有機會的話,多多跟淩雪談談心,對淩雪的康複會有幫助。


  兩人都不再開口,花廳的氣氛有點古怪。


  她故作不經意地打量他,今日他仍然是一襲雪袍,宛若是天邊的一片白雲披在他身上,俊逸不凡。英俊的眉目如畫如雕,那雙晶黑明亮的瞳眸,此刻深邃似古井,幽瀾迭起。


  還是鳳淩天先開口:“你可知,我爹是犯了什麽罪被斬首的?”


  蘇輕亦搖頭,原主並不知曉,而且她也沒有打聽過。


  “朝廷要運送一批官銀至南疆駐軍大營,我爹向陛下自薦,陛下應允,於是,我爹爹押送五十萬兩官銀到南疆。走到半途,忽然出現一批山賊劫殺,官銀被搶,所有的官兵都死了,隻剩下我爹和副將。”他緩緩道來,語氣平靜得出奇。


  “你爹和那副將丟了官銀,隻能回京嗎?”她問道。


  鳳淩天搖頭,“我爹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丟了官銀是殺頭的死罪。我爹心急如焚,就去附近的州府調三千官兵圍剿劫匪。可惜,天不遂人願,三千官兵全軍覆沒。”


  蘇輕亦心神一凜,問:“然後呢。”


  他繼續道:“我爹沒辦法,隻好和副將回京向陛下稟明一切。陛下大怒,和文武重臣商議,派五千官兵圍剿劫匪,由那副將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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