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絕情公子被點名,驚愣了一下。


  蘇家五小姐,頭腦轉得挺快的嘛。


  這絕情公子是大都督身邊的謀士,張大人可不敢擅自做主,因此他詢問道:“大都督以為如何?”


  北影寒冷漠地眨眸,似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絕情公子蹲下來驗屍,其專業程度堪比那個仵作,非常仔細,從頭頂到腳尖,每個細微之處都不放過。然而,第一輪他沒找到什麽可疑之處,再從頭開始。他的手摸向死者的後腦,停在那兒不動,接抬頭看向北影寒,目光沉靜似水。


  北影寒麵不改色,依然淡漠得如同秋水長天。


  絕情公子又驗了一輪,聲稱沒有發現外傷,也沒發現什麽隱疾。


  蘇輕亦的眉心蹙得更緊了,怎麽會這樣?


  方才,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深怕遺漏了什麽。對了,在第二輪檢驗的時候,他的手在死者的後腦停頓了一下,還看向北影寒,有古怪!

  “大人,請允許我看看陳彩玉。”


  “看吧。”張大人見北影寒沒有反對,便準了。


  蘇輕亦蹲在屍首旁,手指輕觸死者的臉,不知日蘇靈鏡有沒有驗屍的功能,隻能試一試了。


  沒有驗屍的功能,不過日蘇靈鏡給她一個答案:陳彩玉之死,並非因為美容霜。


  接著,她的手伸向死者的後腦,輕輕地摸索。


  好像有異樣!

  她叫來仵作,二人合力把屍首翻起來,露出後腦。


  在死者後腦與脖頸的地方,有一個極為細小的針孔,她問仵作:“以你驗屍多年的經驗,這是不是長銀針刺入後腦留下的針孔?”


  仵作非常汗顏,沒想到這個姑娘的觀察力這麽厲害,注意到這麽細微的地方。他回稟道:“大人,從遺留的針孔看,死者真正的死因是,後腦被人刺入長銀針而致死。凶手很聰明,死者斷氣後,把長銀針取走了。”


  “絕情公子,看來你的醫術還不如我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子呢。”


  蘇輕亦冷冷地譏諷。


  可以斷定,絕情公子發現了這個針孔,以目光無聲地詢問主子後,選擇了沉默,當作沒發現。


  而北影寒之所以不讓下屬說,就是要看她被冤、害死人這場好戲。


  絕情公子甚是尷尬,“蘇姑娘不愧是蘇太傅的孫女,聰慧無雙。”


  北影寒不動聲色地飲茶,可惜了,看不到她被收押大牢、蒙受冤屈的樣子了。


  五姨娘懵了,寶貝女兒是被人用長銀針刺死的?是什麽人這麽惡毒?


  “大人要為民婦的女兒抓到真凶啊……”


  “大人,陳彩玉之死,與我無關。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蘇輕亦語聲寒涼,至於陳彩玉是被什麽人害死的,她才不管呢。


  既然兩個案件都與她無關,張大人就讓她走了。


  她轉身的刹那,看向北影寒,唇角微勾,眼風輕蔑,好似極為不齒他的行徑。


  其實,絕情公子很不明白爺的心思,不久前,爺在街上聽聞有人狀告蘇家五小姐,便走入京兆府聽審,把京兆尹張大人嚇得屁滾尿流,還極力置她於死地,太不可思議了。


  說實話,這不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風度與氣量。爺為什麽這麽對待蘇姑娘呢?


  看了一場戲,北影寒心情不錯,離開京兆府。


  “爺,回府嗎?”絕情公子見他不上轎,徑直往前走,有點摸不著頭腦。


  “許久不在街上走動了,今日走走吧,順便體察民情。”


  北影寒步履輕逸,徐徐而走,眸光浮光掠影地掠過熱鬧的店鋪和人潮,似乎並沒有什麽稀奇的人事能吸引他的目光。


  絕情公子明白了,爺心情好著呢。


  眼下快午時了,他提議道:“爺,不如去鬆鶴樓用午膳吧。聽聞鬆鶴樓出了新菜式,好像是鬆鼠桂魚來著,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呢。”


  北影寒淡淡道:“那就去嚐嚐。”


  主仆倆步行到鬆鶴樓所在的那條熱鬧的街,身後跟著一個人,他們沒有察覺。


  忽然,北影寒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淩厲的叫聲:“北影寒!”


  他止步,然後轉過身,還沒看清楚叫他的人是誰,便有一潑冷水迎麵襲來。


  嘩的一聲,一盆水正中靶心,悉數潑在他身上。瞬間,他的深紫輕袍濕了,還掛著兩片菜葉子,俊美無儔的臉龐滴著酸臭無比的水,他整個人好像剛從一大桶餿水裏撈出來似的,狼狽極了。


  這是餿水!


  絕情公子震驚得頭皮發麻,完了完了……


  可是,讓他震驚得下巴快掉了的是,潑餿水的人是蘇姑娘。


  北影寒挺身直立,僵成一尊千年不化的石像,冒著冰寒的氣息。


  絕情公子從他的鳳眸看見了詭譎駭人的魔性,爺像是從九幽地獄上來的惡魔使者,全身上下散發出毀天滅地、令天地為之變色的可怕魔氣。


  蘇輕亦把空盆子扔給旁邊的一個酒樓夥計,朝那個全身酸臭的僵化男子笑起來。


  那樣明媚燦爛的笑容,仿若盛開的向日葵,卻充滿了濃烈的挑釁與複仇的快感。


  爾後,她轉身,揚長而去。


  極品賤男,歡迎來報仇!姐等你放馬過來!


  反正他已經當她是一隻有趣的玩物,會時不時的逗弄她、折磨她、陷害她,那麽她也沒必要手下留情。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看誰的本事大。最後鹿死誰手,走著瞧!

  北影寒盯著漸漸遠去的那抹倩影,雪顏越來越寒,宛若被極地冰川的萬年冰雪封凍住了,他的手掌骨節啪啪啪地響,幾乎弄斷了手指。


  死女人,下一次,本座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


  蘇輕亦向北影寒討回了一點利息,心情還不錯,眼見著已經是午時,便進了一家酒樓,點了幾樣美味可口的菜肴,吃飽喝足才出來。


  現在回去也沒什麽事,不如在街上逛逛。


  原本,她就想著弄一把方便攜帶、隱藏的利刃防身,看見一家高大上的兵器鋪子,便走進去。


  夥計熱情招呼,介紹說鋪子裏什麽兵器利刃都有,還可以定做。


  架子上的兵器琳琅滿目,還真是看花眼了。可是,就是沒有一樣令她眼前一亮的。


  “夥計,就這些嗎?有沒有藏在庫房的好東西?”


  “就這些了,姑娘。本店是京城最大的兵器鋪了,什麽樣的兵器都有,您慢慢看。”夥計道。


  蘇輕亦隻好從頭再看一遍,忽然,角落裏一堆灰白的東西跳入她的眼簾。


  這堆落滿了灰塵的東西是什麽?為什麽不清理掉?

  她用兩根手指捏起來,“這是什麽?”


  “姑娘,這東西嘛,說兵器又不像兵器,我讓東家扔了,他不許我扔,就這麽放著。我也不知這是什麽東西。”夥計嫌棄地說道,本著能把礙事的東西清倉出去的原則,他賠笑道,“若姑娘想買,隻需三十文。我把這東西清理一下,給你瞧瞧。”


  “好。”蘇輕亦點頭。


  夥計拿著那堆柔然之物到門口,用力地甩了幾下。


  她睜大雙眼,神奇的是,這個像灰色長絲巾的柔軟之物,沾在上麵的灰塵紛紛落下,宛若天降飛雪,簌簌而落。過了半瞬,這長絲巾再也不見灰塵的蹤跡,也不再是灰不溜秋的樣子,潔淨得如同剛剛洗過,色若白雪,質地柔軟。


  夥計驚詫得回不過神,手中的長絲巾被她搶了,居然沒反應過來。


  蘇輕亦揉著這條長約三米的薄絲巾,如獲至寶一般,雙目閃著驚異的光芒。


  前世,她看過爺爺珍藏的兵器譜,上麵記載了多種軟兵器,其中一種便是跟這條絲巾差不多的,名為雪綢。雪綢以珍稀的天蠶絲織成,柔韌似水,鋒利如刃,利可穿甲,飛舞如蝶,在軟兵器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不過,要發揮雪綢的威力,必須以強勁的內力揮舞,否則,雪綢便無用武之地。


  不管怎樣,先買回去再說。


  蘇輕亦把三十文交給夥計,“我要了。”


  雖然夥計發現這灰不拉幾的東西可能是寶貝,但方才的話已經出口,不能再漲價,隻能收了三十文,心裏感歎,有眼不識珍珠。


  “且慢!”


  蘇輕亦正要離去,卻看見門口站著兩個女子。為首的年輕女子年約十六,五官生得很美,嬌俏可愛,穿著一身鮮紅如火的衫裙,襯得她的小臉氣色紅潤。她的目光掃了一眼雪綢,扔給夥計一隻銀錠,傲慢得目下無塵,蠻橫道:“這雪綢,我要了。”


  從這女子的衫裙和打扮來著,以及她霸道張狂的氣勢,此女出身非富即貴。


  她的身後,是神色同樣猖狂的侍婢。


  夥計看著銀錠,開心地笑了,對蘇輕亦道:“姑娘,很抱歉,這雪綢,那位姑娘買了。”


  這紅衣女子伸手來奪雪綢,招式淩厲,有板有眼,武功底子不錯。


  蘇輕亦急速一閃,道:“夥計,我已經把銀子給你,這東西就是我的。”


  那侍婢喝道:“姑娘,東西買賣,價高者得,我家主子可是用一錠銀子買的,這雪綢屬於我家主子!就連夥計也說這雪綢賣給我家主子,快把雪綢拿來!”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我先付的銀子,不論價高還是價低,這雪綢都是我的。”蘇輕亦的唇角斜斜地勾起,凝起一絲冷笑。


  “你強詞奪理!”那侍婢生氣道。


  “你想要雪綢,隻能跟我買。至於我賣不賣,要看我的心情。還有,我要賣多少銀子,也由我決定!”蘇輕亦盯著那個紅衣女子,揣測她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你開價吧,多少銀子我都買,反正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紅衣女子鄙夷地瞪她,原來是個貪財的賤貨。


  “這樣哦,那我開的價是……我要天上的蘇亮和星星來交換。”


  “你……這怎麽可能?”紅衣女子惱羞成怒,精致的五官凝聚著衝天的怒氣,“你耍我!”


  蘇輕亦冷笑不語,笨啊姑娘,耍的就是你呀!


  紅衣女子看見對方那副欠揍的嘴臉,暴喝道:“紅袖,給我狠狠地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


  那個叫紅袖的侍婢板起臉應道:“是,郡主!”


  話音剛剛落地,她就出掌拍向蘇輕亦。


  這一掌頗有氣勢,雖然沒有內力,但比蘇冰舞姐妹倆強一些。看來這個侍婢的武藝不可小覷。


  蘇輕亦不敢輕敵,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化解她淩厲的兩招,接著跳到外麵,在街上打起來。


  同時,她也沒忽略那侍婢紅袖對紅衣女子的稱呼,紅衣女子是哪家王府的郡主?


  雖說郡主不好惹,但蘇輕亦更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想搶雪綢,歡迎得很,拿出本事來!


  由於這條街很是熱鬧,不少百姓圍攏過來,對她們指指點點。


  不多時,紅袖與蘇輕亦過了二十幾招,蘇輕亦略勝一籌,不過一時之間倒也無法將對方製服。


  紅衣女子在一旁觀戰,怒火越來越大,出招攻向蘇輕亦,暴喝一聲:“醜八怪,把雪綢還我!”


  這一招乃輕雲蔽蘇,耍得爐火純青,以襲擊對方的肋下為要訣。


  倘若被她擊中,便會斷一兩個肋骨。


  蘇輕亦的身形急速一閃,再一扭,才堪堪避過這一招,冷汗已經濕透了衫裙。


  主仆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攻一守,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虛一實,戰鬥值大大提升,蘇輕亦便落處下風,被打得節節敗退。


  紅衣女子的美眸切出一絲陰毒,再度和紅袖攻上去,凜冽的掌風似狂風席卷而去。


  一個掃下盤,一個攻上身,除非蘇輕亦有輕功,疾速躍開,不然便是中招受傷的下場。


  她的秀眸寒芒閃爍,殺氣繚繞,麵上沒有半分懼意。


  “醜八怪,再不交出雪綢,本郡主要了你的命!”紅衣女子冷厲地喝道。


  “有本事就來搶嘍!”


  蘇輕亦清冷的聲音飄過去,與此同時,素手扣著的四支銀針急速飛射出去。


  兩支飛向紅袖,兩支飛向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大驚,眼見銀針已逼至跟前,再不撤招閃避,就要中了對方的暗器。危急關頭,她當機立斷,急步旋身閃開。


  “你這個陰毒的醜八怪,本郡主要替天行道!”


  她的眸光舞了劇毒似的,寒毒無比。


  然而,她的話音還沒落地,又有三支銀針飛襲而去。


  這次,她沒有防備,加上對方的暗器來得快,想閃避也來不及了。


  她驚得頭皮發麻,細細的銀針刺入她的雪頸,瞬間就僵住了,無法動彈。


  蘇輕亦小臉緊繃,秀眸的寒光仍未消散。這一戰,贏得好險!


  “你膽敢傷了郡主,你好大的膽子!”紅袖怒得臉龐漲紅,“快放了郡主!”


  “找個武藝高強的,就可以救你家主子。”蘇輕亦清冷而語,徑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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