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在場的夫人有的是誥命夫人,聽說過凝香仙草,自然知道這株仙草所代表的重要意義。


  因為凝香仙草的生長對氣候、環境的要求很高,起初在宮裏精心培育一年,它卻奄奄一息。花匠說,長公主府的環境適合培育仙草,女皇陛下便將仙草賞賜給長公主,吩咐她好好照料,不許出任何差錯。


  凝香仙草是有仙氣的奇葩異卉,四年開花一次,且每次隻開一朵,花瓣卻有四種顏色。普天之下,這樣的仙草僅有兩株,另一株在西絕國皇宮。


  凝香仙草可美容抗衰,可治病解毒,比雪蓮還要稀世珍貴。女皇鳳氏一直期盼凝香仙草開花後采擷仙花享用,因此,長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靠近這株仙草,深怕一不小心就掉了腦袋。


  曾有花匠讓仙草掉了一枚葉子,女皇砍了那花匠的腦袋。


  今夜,比人命還金貴的凝香仙草掉在地上,還不知能不能救活,但良辰的人頭必定是保不住了。


  “這賤婢毀壞凝香仙草,犯了死罪。”長公主滿麵怒容,心裏急得不得了,倘若這仙草救不活,全府上下都要遭殃,“來人!把她拖出去杖斃!”


  “長公主,不是奴婢……奴婢是冤枉的……”良辰驚惶地哭,淚落如雨,那可憐絕望的模樣,令人同情。


  兩個府衛抓住她,蘇冰歌和沈如意得意地對視一眼,不過那小賤人為何還沒出現?


  良辰隻不過是預期的目標,她們真正的目標是那小賤人蘇輕亦——蘇輕亦不是和兩個侍婢情同姐妹嗎?她們就不信那小賤人會眼睜睜地看著良辰被打死。


  良辰被拖下去,大聲呼喊是冤枉的。


  “且慢!”


  嘈雜中忽然出現一道清脆而又鏗鏘的聲音。


  但見蘇輕亦從人群中擠出來,醜顏冷若冰霜,瞳眸散發的烏光晶亮璀璨,別樣的攝人心魄。


  蘇冰歌、沈如意再次互視一眼,淡淡地挑眉。


  沈氏、蘇冰舞見此,也是大快人心,堅信今夜這小賤人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良辰見主子終於現身,擦拭淚水,不那麽害怕了,以主子的聰慧頭腦,一定可以還自己清白。


  “你的侍婢毀壞仙草,犯的是死罪,你是主子,也脫不了幹係!”長公主怒聲喝道,縱然凝香仙草最終救活,但也遭受這般折騰,女皇陛下也不會饒過肇事者。


  “長公主,我明白,良辰必死無疑,不過可否先聽我一言?”蘇輕亦小臉緊繃,全身上下洋溢著自信的神采,沒有半分畏懼、驚慌。


  “說。”


  “我想先問二姐和大表姐一件事。”


  蘇輕亦走向蘇冰歌和沈如意,唇角竟然牽出一絲輕微的笑容,“你們說親眼目睹良辰站在這兒,是她毀壞仙草,是嗎?那請你們指出方才你們站在哪裏看見的。”


  她們見她竟然還笑得出來,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沈如意也知道她變了個人,卻還是要借今夜這件事整死她,於是沈如意挺起胸脯,鼓足氣勢,指向東邊那個方向,“在那兒。”


  “勞煩大表姐走過去,站在那個地方,好讓長公主和諸位看得更清楚一些。”蘇輕亦道。


  “好。”為了指證良辰,為了讓蘇輕亦下套,沈如意拚了,快步走過去。


  不多時,她在一個地方停步。


  從那邊到這邊,距離不遠不近。


  與蘇輕亦差不多時候來到這裏的北影寒,也站在人群裏,隔岸觀火。


  她讓沈如意去那邊,他就知道她想做什麽,這隻玩物,頭腦有自己的一分聰明。


  “大都督辦案無數,斷案如神,勞煩大都督過去一趟,從那邊望向這邊,是否看得清人的麵目,是否認得出來是哪個人。”蘇輕亦道。


  聽聞“大都督”三個字,所有人自動散開,好像這個人犯了瘟疫似的。


  然而,她竟然有膽量指使大都督做事?有十顆腦袋也不夠他扭斷的,果然是蠢鈍如豬。


  北影寒走出來,雖然這裏暗影重重,但他仿若一顆夜明珠,暗影讓他的雪顏更為剔透,讓他的丹鳳眸更加幽暗深邃,一襲深紫輕袍襯得他華貴無匹,瑰姿豔絕,氣宇卓然。


  不過,震懾眾人的是他強大的氣場,好像隻要他站在這裏,就沒有人膽敢放肆。


  “此處昏暗,光線不佳。依本座看,從沈大小姐所站的位置望向這邊,隻能看得見一個人影,但看不清是誰。”


  他麵無表情說出的這番話,令所有人深信不疑。


  沈氏和蘇冰舞立即意識到不妙,歌兒怎麽辦?會不會被治罪?


  還有,大都督是有意幫她,還是秉公辦理?


  蘇輕亦的眸光宛若浸過冰水,那麽森冷刺人,“二姐,你和大表姐的眼力比大都督還要好嗎?大都督武藝卓絕,莫非你們的武藝比他高?還是你們做假供,誣陷他人?”


  蘇冰歌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緊張地絞著袖角,手心和脊背全是汗。


  “長公主,這件事很明顯,從那邊望向這邊,根本看不清楚人的模樣,為什麽她們就斷定肇事者是良辰?”蘇輕亦義正詞嚴地說道,“求長公主明察。”


  “我清清楚楚地看見是你的侍婢,你是她的主子,自然想為侍婢、為自己脫罪。”


  說話的是剛回來的沈如意。她有些氣喘,還不清楚形勢已經發生了逆轉,語氣咄咄逼人。


  蘇冰歌把她拉過來,對她又是搖頭又是眨眼。


  可是,沈如意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想放過這個懲治小賤人主仆倆的機會,一副要將肇事者生吞活剝的架勢,“長公主,這件事很明了,就是良辰毀壞凝香仙草。五表妹這麽護著侍婢,說不定就是侍婢替主子頂罪的,應當將主仆二人一同治罪。”


  蘇輕亦在心裏“嗬嗬”了兩聲,愚蠢的女人。


  沈氏、蘇冰舞和沈夫人又擔憂又著急,沈夫人連忙道:“長公主,小女自幼得外子溺愛,疏於管教,胡言亂語,不知禮數,冒犯長公主,是我的錯。還請長公主恕罪。”


  沈如意聞言,愣住了,怎麽會這樣?


  長公主的臉龐怒色分明,美眸冰冷,卻不說一個字。


  “沈大小姐做假供,誣陷他人,杖三十以示懲戒。帶下去!”


  說話的是北影寒,他眼裏戾氣繚繞,駭人得緊。


  當即,兩個府衛抓住沈如意,可憐的沈如意,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哭喊著求饒。


  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杖責三十,那可是會皮開肉綻的,一不小心就去了半條命。


  若是長公主下的命令,沈夫人還敢為女兒求饒,可是,是風雲騎大都督北影寒下的命令,她就猶豫了。不如以皮肉之痛換取一條小命吧。


  蘇冰歌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可恨的是,沒有整死那小賤人主仆倆,太氣人了。


  良辰得到人身自由,站在一旁,驚懼已經去了大半,不過還是戰戰兢兢。


  五小姐就是厲害,死的也能變成活的。


  蘇輕亦倒是沒料到北影寒會幫自己,那麽,以往的恩怨要不要一筆勾銷?

  “長公主,冰舞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蘇冰舞溫婉地開口,柔和的語氣令人十分舒適。


  “說。”長公主冷冷道。


  “二妹和表妹看見的人影未必是良辰,不過這位花匠的的確確在這兒看見良辰。”蘇冰舞清靈的聲音宛若一泓清泉,令人焦灼的心情頓時舒暢了幾分,“肇事者可能在良辰到來之時就跑了,但也有可能,良辰就是毀壞凝香仙草的肇事者。冰舞愚見,找到真凶之前,良辰仍然是最大的嫌犯。”


  “舞兒此言有理。”


  開口的是唐若宣,他自然擁護她說的每一句話。


  再者,他要好好懲戒醜八怪一番,以泄心頭之恨。看那醜八怪以後還敢不敢打他、羞辱他、忤逆他!倘若醜八怪想救侍婢,就要跪在他麵前痛哭求饒!

  如若他心情舒暢了,他也許會考慮救她的侍婢。


  長公主點點頭,風瀾道:“蘇大小姐說的沒錯,那婢子是最大的嫌犯。長公主,此事非同小可,陛下遲早會知曉,還請妥善處置。該處置的人,還是早早處置了吧。”


  良辰再度心悸,恐懼抓住她,她不停地顫抖。


  蘇輕亦的瞳眸清寒四溢,雖然基本能斷定是蘇冰歌和沈如意那兩個小婊砸毀壞凝香仙草,但方才她觀察過花架四周,沒有發現她們作案的蛛絲馬跡。


  眼下這形勢,長公主為了向女皇交代,肯定會把最大的嫌犯良辰殺了。


  她自然也知道,蘇冰歌和沈如意設下的這局,目標是自己,以良辰為誘餌,誘自己上鉤。


  隻有一人能救良辰,她看向北影寒,他會出手嗎?


  北影寒將她略帶懇求的目光收入眼底,性感迷人的薄唇斜斜勾起,似笑非笑的神色格外的冷邪、魅惑,令人一見難忘。


  “長公主,不如此案交由本座查辦。”他嗓音冷沉,卻低沉如磁,令人著迷,“本座把這主仆倆人帶回去審訊。”


  “也好。那就勞煩大都督了。”長公主爽快道。


  蘇輕亦錯愕,跟他回風雲騎衙門?


  蘇冰舞也很不解,他這是幫小賤人還是要整死她?


  不過,蘇冰舞非常希望大都督用風雲騎的十大酷刑對付那小賤人,如此一來,說不定小賤人就死在那兒了。


  ……


  發生了這件不愉快的事,賞荷宴提前散了,各家夫人小姐們紛紛離去。


  蘇輕亦和良辰是最早走的,她們跟著北影寒出府,卻沒想到,他吩咐下屬把良辰單獨帶走,蘇輕亦呢,跟他坐在毫無裝飾的低調馬車裏往風雲騎衙門行駛。


  她心知肚明,之所以他要帶她回衙門,是別有用意。


  “以大都督舉世無雙的頭腦,應該知道是誰毀壞凝香仙草。”她清冷地開口。


  “最大的嫌犯不就是你侍婢嗎?”北影寒語聲淡淡,閉目養神。


  “哦……原來大都督斷案如神的本事不過如此。我這個醜八怪都能看出來的事,大都督竟然看不出來,太讓人失望了。”


  “看出來又如何?沒有有力的人證、物證,你侍婢無法洗脫嫌疑。”


  “大都督帶我回衙門,不知要我怎麽做。”


  蘇輕亦心中雪亮,他帶她們主仆二人回衙門,不就是用良辰的性命要挾她就範、使勁折磨她嗎?

  北影寒性感的薄唇沒有動,根本沒有打算回答她。


  這倒變成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她氣得磨牙,在心裏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馬車以正常的速度行駛,忽然,他那雙丹鳳眸睜開,淩厲的烏光迫出,好似一支支銀針射出,直接封喉,取人性命。


  蘇輕亦見他這般神色,心裏咯噔一下,凝神細聽,卻感覺不到有殺氣。


  感覺不到,那就是她的武功修為太渣。


  陡然,北影寒急速伸臂攬緊她的纖腰,緊接著向上拍出一掌,“砰”的一聲,馬車頂蓋掀飛而起。她隻覺得整個人疾速往上飛起,直衝雲霄,瞬間失重了。


  下一瞬,又是一聲巨響,馬車被一道真氣擊中,散架了,四分五裂。


  蘇輕亦驚出一身冷汗,緊緊地抱著帶自己在半空飛翔的男人。


  又有刺客刺殺他嗎?


  他的雪顏緊繃如弦,眸裏的殺氣如絲線般襲出。


  果然,一抹黑影追趕而來,以驚電的速度,快如鬼魅。


  “你放我下來。”


  她可不想變成炮灰,刺客行刺的人是他,隻要不跟他在一起,她就很安全。


  北影寒的丹鳳眸魔戾沸騰,一觸即亡。他一邊疾飛,一邊往後拍出一掌,一道亮度極強的雪光飛襲而出,追風逐蘇一般。在後麵追趕的黑影使出一道碧光,成功地抵擋了雪光的侵襲。


  一時之間,半空的兩個飛人已經耗費三成內力,隻見雪光和碧光時而交織在一起,時而迎麵碰撞,時而激撞出五彩斑斕的光影,暗黑的夜空像是煙花綻放,流光溢彩。


  不過,這兩道強光在他們的中間不停地激戰,卻都無法抵消掉對方的真氣。


  高手過招,拚的是修為和內力,稍微不慎,便是慘烈而死的下場。


  冷冽的夜風從耳邊呼呼吹過,這感覺雖然有點刺激,可也太驚險,一不小心掉下去,小命就玩完了。蘇輕亦的腦子轉得很快,可又不能直接掰開他的手讓自己掉下去,那會摔出重度殘廢的。


  不多時,他們你追我趕地疾飛了二三十裏地,已經身處城郊。


  北影寒落在地上,那刺客也飛下來,對立而站。


  終於,她可以離開這個沒事帶自己飛的男人,連忙退得遠遠的,準備欣賞世紀大戰。


  “夜鷹,我知道是你。”郊外死寂的夜晚,北影寒的聲音寒涼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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