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在這緊要關頭,事不宜遲,蘇輕亦以最快的速度衝出馬車,往外麵跳去,緊接著縮起身子,在地上滾了好幾下才停下來。然後,她立即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蹲下身子。


  良辰剛跳出馬車,就有蝗蟲般的箭雨向馬車飛射而來,咻咻咻,倘若人在裏麵,早已變成箭豬。


  看見主子在對麵躲好了,良辰略略放心,卻見幾支利箭射過來,她心下大驚,連忙躍起來,衝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


  箭雨停了,街道安靜下來。


  三兩個行人見此,連忙閃身躲避,避過這無妄之災。


  車夫早已死了,馬車的駿馬被利箭射中,癲狂地往前狂奔,亂衝亂奔,淒厲的長嘶響徹天際。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駿馬在狂亂中往街邊的牆壁撞去,當即倒地不起,頭破血流,呼哧呼哧地喘氣。由於速度太快,後麵的馬車也撞向牆壁,好好的一輛馬車華麗麗地散架了,木頭紛紛掉落,場麵相當的壯觀、驚人。


  良辰震驚地捂嘴,倘若她和主子都在馬車裏,不是當場撞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蘇輕亦倒是一臉的冷靜,車禍現場比這個場麵可怕、凶殘多了。


  不過,眼下隻要她們一現身,躲在暗處的弓箭手就會立即射死她們。


  蘇輕亦的小臉閃著雪色寒光,眸色越來越暗。


  “死人了……馬車撞了……死人了……快來人啊……快去叫衙役來啊……”


  她大聲呼叫,希望街道兩頭的幾個行人叫附近的衙役來。


  話音剛剛落地,半空就響起“咻咻咻”的聲響,緊接著,砰砰砰,幾支利箭刺入她藏身的大塊木板上。


  良辰也學主子的樣兒大聲呼喊,把行人都引過來圍觀。


  躲在暗處的弓箭手,一不做二不休,手持大刀現身,往蘇輕亦藏身的地方撲殺而來。


  蘇輕亦感覺到殺氣的逼近,猛地一推木板,木板傾倒,十個弓箭手躍起閃開,爾後再次圍殺過去。良辰見主子被圍攻,心裏焦急,衝過去廝殺。


  這些蒙麵的黑衣弓箭手的武藝倒不是很高超,主仆倆人一起對付他們,倩影在刀叢中翻飛,在銀光裏跳躍,凶險至極。


  六支銀針扣在指間,蘇輕亦抓到良機,手臂利落地一揚,銀針脫手飛出去。


  當即,三個弓箭手僵住,動彈不了。


  而這時,四個衙役已經趕過來,看見那些黑衣人圍攻兩個年輕的姑娘,立即趕上來相助。


  剩下的幾個弓箭手見形勢不對,立馬飛身躍至屋頂,逃之夭夭。


  衙役問了才知道她們是官家小姐,頗為客氣地問了她們幾句,她們做了簡要的回答,就說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五小姐,你受傷了?”良辰看見主子的袖子上有些許血色,心疼得要死。


  “無妨,你不也是受傷了嗎?”蘇輕亦不在意道。


  由於她們跳出馬車的時候都護著臉,隻是手腳有些擦傷,不過都是輕傷。


  良辰咬唇氣憤道:“那些蒙麵黑衣人,一定是夫人派來的。”


  蘇輕亦不語,除了沈氏、蘇冰舞,還有誰會千方百計地弄死她?

  她們到街上的醫館找大夫包紮好傷口,換上備好的衣衫,再前往長公主府。


  ……


  蘇輕亦主仆倆由下人帶入長公主府的時候,大多數貴賓已經到了,在四麵通風的流觴水榭乘涼。這流觴水榭地處陰涼之地,又四麵環水,且四麵皆是長窗,因此在盛夏時節非常的陰涼,是府裏最佳避暑之地。


  沈氏等人早已到了,看見蘇輕亦完好無損地走過來,沈氏母女不禁有些錯愕。


  “娘,那小賤人竟然命這麽大。”蘇冰舞悄聲道,一雙美眸彌漫著森森寒氣。


  “這次算她命大。”沈氏氣得牙癢癢,數次出手皆是空手而回,太氣人了。


  她就不信,這小賤人一輩子都福星高照。


  蘇輕亦旁若無人地踏入水榭,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待著,良辰則去取了一些冰鎮的瓜果過來給主子消暑。其實幻武大陸的盛夏並不是很熱,雖然沒有空調風扇,但吃一些消暑的東西就覺得不那麽熱了。


  這個流觴水榭大得有點誇張,用寬敞一詞來形容也不足以表現它的闊綽。因此,雖然水榭裏聚集著京城裏權貴高官的女眷,卻不覺得擁擠。


  “她就是蘇家那個最小、最醜的庶女?”有女眷竊竊私語。


  “可不就是她?前些兒她和嫡姐同日出嫁,上錯花轎,榮安侯爺拒絕娶她進門,沒想到她今日還有臉來赴宴。不怕再次被榮安侯爺掃地出門嗎?”說話的這個閨秀一臉的鄙夷與冷笑。


  “若是我呀,早就躲在閨房,哪裏還敢出來丟人現眼?”


  “她不要臉,她的嫡姐更是不要臉。你聽說了嗎?不久前,蘇冰舞在教坊那邊當街脫衣跳舞、勾引男人,好多人圍著看笑話呢。”


  “我也聽說了,蘇冰舞出入教坊,做出那種不知廉恥之事,想必已經不幹淨了。虧得侯爺還對她癡心一片,真替侯爺不值。”


  “要說蘇家醜女不要臉,蘇家嫡女更是淫蕩下賤,虧得蘇冰舞還有膽子、顏麵出來招搖。若是我,我就懸個白綾縊死了。”


  京城的貴婦與閨秀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對蘇家女兒品頭論足、議論紛紛,比這尖酸刻薄、戳人心窩的難聽話都有。


  這些議論,蘇輕亦聽在耳中,並不在意,照常吃瓜果、飲茶。


  良辰義憤填膺地說道:“奴婢真想撕爛她們的嘴。”


  “不讓她們說,她們會憋死的。就讓她們過過嘴癮好了。”


  “奴婢瞧著,大小姐氣死了。”良辰撇撇嘴。


  可不是?蘇輕亦不在意,蘇冰舞卻氣得小臉煞白,美目舞了淚花,盈盈弱弱,飽受傷害的淒楚模樣格外的令人同情。


  自然,沈氏也是氣得胸口脹痛,而且她感覺得到,自己帶著女兒們一進來,這些貴婦們就有意無意地疏遠她們,她過去和她們閑聊,她們往往說不到三句話就借故走開。


  隻有她的娘家,沈家沈夫人和幾個女兒沒有避開。


  這其中的緣故,她是知道的。老爺隻是禮部侍郎,正三品官員,舞兒的清譽又被糟蹋成這樣,這輩子是尋不到好姻緣了,這些貴婦就覺得蘇家沒有希望了,於是紛紛用力地踩。


  等著吧,等到舞兒嫁入長公主府,成為長公主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你們這些見識短淺的人就知道我沈心慈的厲害。


  蘇冰歌氣得要死,橫眉喝道:“你們胡說八道什麽?”


  她的脾性向來暴烈,當場爆發出來。她額頭上的傷口根本還沒好,用花鈿巧妙地掩飾,但還能看到些許,不過,她這一激動的怒吼,花鈿有點偏了,露出鮮紅的傷口,還挺觸目的。


  “哎喲,你額頭上怎麽了?被人打了?”有一個閨秀關心地問,嘴臉卻是那麽虛偽,“堂堂蘇家嫡女,竟然被人打了,蘇家的女兒真是喜歡出風頭。”


  “破了相竟然還敢出來招搖,也不怕汙了長公主的眼。”


  其他貴婦和閨秀紛紛掩嘴竊笑,嘲笑蘇家二小姐破了相。


  蘇冰歌又氣又窘,怒火燒得她的臉腮抹了一朵紅雲,她連忙把額頭上的花鈿弄好,退到一旁。


  大女兒剛被議論、羞辱,二女兒又被冷嘲熱諷,沈氏驚怒交加,又窘迫得想立馬離開這兒,更憋屈的是,她根本無話反駁這些尖酸刻薄、拜高踩低的女人,氣得髒腑都疼起來了。


  這一切都是那小賤人害的!想到這兒,她對那小賤人的恨意更加濃烈。


  蘇冰舞看著這些人嘲笑、鄙視的刻薄嘴臉,好像當場被人撕開美人皮,沒有臉麵、心力再待在這兒遭受這些攻擊。如此,她一臉蒼白地匆匆奔出去。


  沈氏和其他三個女兒並沒有離去,因為一旦離去,就失去了大家風範,更被人瞧不起。


  良辰笑道:“五小姐,真是大快人心,大小姐也有這一日。”


  蘇輕亦嘲弄地冷笑,想必蘇冰舞去榮安侯爺那兒找安慰了。


  這時,外頭來了個侍婢,對蘇輕亦說,郡主有請。


  那些貴婦、閨秀聽聞此言,無不訝異。


  榮蘭郡主找這醜姑娘做什麽?

  在眾人的注視下,蘇輕亦和良辰離開水榭,跟隨這個侍婢前往榮蘭郡主居住的小苑。


  蘇輕亦主仆倆踏入榮蘭郡主的寢居,榮蘭郡主聽聞腳步聲,立即奔過來,形容歡快,腳步也輕盈得像一朵翩翩起舞的蝴蝶,與那日傷心、絕望的樣子判若兩人。


  唐若琳左右擺動著小臉,好讓她看得更仔細一些,“你快看看我的臉,是不是全好了?”


  “全好了,恭喜郡主。”蘇輕亦認真地看了看,下了結論。


  “連你也說好了,那就是真的好了。”唐若琳的小臉笑成一朵嬌豔的玫瑰花,眉目彎彎,接著盛讚她的醫術,“蘇姑娘,你太厲害了。以後我的臉再有什麽,就找你來給我醫治。”


  “郡主,哪有人像你這樣咒自己的?”


  “哦對,呸呸呸。我不會再長任何痘痘。”


  說著,唐若琳朝地下使勁地呸了幾下,然後道:“對了,你治好我的臉,我讓娘好好地賞賜你。”


  蘇輕亦道:“醫者父母心,無需賞賜。”


  唐若琳一副不依的模樣,“那可不行。大夫給人治病也要收診金的,你就當是診金好了。”


  蘇輕亦含笑點頭,其實她隻是稍微推辭一下,該得的診金怎能不要呢?

  “對了,你擅美容美顏,可以幫我上妝嗎?今日娘邀請了京城裏排得上權貴世家、高官貴族的名門閨秀,我堂堂榮蘭郡主,不能被那些人比下去,我要成為今日最美的女子。”


  唐若琳手舞足蹈地說著,雖然她隻有十三歲,身子還沒有完全長成,看著還是個小姑娘,卻擁有一顆強烈的好勝心。


  蘇輕亦淡淡一笑,“我自當盡力。”


  唐若琳輕快地坐到妝台前,“開始吧。”


  對蘇輕亦而言,化妝,那還不容易麽?


  蘇輕亦看著銅鏡中嬌媚的小臉,略作思索,便開始給她化妝。


  榮蘭郡主年紀尚幼,梳的是垂掛雙髻,要配合這俏麗乖巧的發型,就不能化太濃的妝。但要達到嬌豔的效果,就必須另辟蹊徑。再者,要在現有的胭脂水粉裏因材製宜,還要下一番功夫。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功告成。


  唐若琳轉過身,麵對銅鏡,驀然睜大眼——這是她嗎?


  烏光閃閃的水靈大眼,上眼皮點舞了些許粉紫的色澤,使得整個眼部展現出非一般的驚豔效果,更使得原本就秀美的小臉煥發與眾不同的神采與媚色。若說以往的妝容讓她看著是一朵清麗多姿的迎春花,那麽現在,她是一朵在枝頭搖曳的桃花,多了三分嬌媚、三分明豔。


  其實,隻要給她天生麗質的臉蛋描上三分美豔,就能出效果,又不至於讓她看起來老了五歲。


  唐若琳對這個妝容很滿意,因為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麽美。


  “蘇姑娘,你太厲害了。我都認不出自己了。”她撲閃著眼眸,滿目驚奇。


  “郡主原本就是美人坯子,上了妝自然就是大美人了。”蘇輕亦笑道。


  “我一定讓娘多多賞賜你。”唐若琳親熱地拉著她的手,笑聲如銀鈴,那麽歡快,“走吧,我們去找娘,讓娘看看現在的我美不美。”


  “郡主,我還是不去了。稍後再說也是一樣的。”


  “難道你不想見見我哥嗎?難道你不想嫁給我哥嗎?”唐若琳調皮地眨眼,似乎暗示她,這麽做,可是在幫她製造機會。


  蘇輕亦還真不想看見那個渣男,不過人在渣男的府裏,遲早會遇見。


  唐若琳盛情拳拳,非要拉她去,她也不好太過強硬,就跟著前往正廳。


  正廳,長公主正在接待三個貴客,唐若琳旁若無人地朝裏麵奔去,像一隻無拘無束的小燕子,蘇輕亦則淡定地進去,看見廳裏有三個男子背對著自己而站。


  這三個男子聽聞腳步聲,不約而同地轉首看來,皆是一愣。


  蘇輕亦更是心裏驚異,沒想到今日這女人齊聚的賞荷宴,這三個絕世美男也會來捧場。


  妖孽美男北影寒,花美男鳳淩天,人妖男寵風瀾。


  這三人站在一起,姿色不分伯仲,當真是賞心悅目,想必水榭那些名門閨秀見了,應該有非常精彩的表現--花癡的犯花癡,流口水的流口水,星星眼的星星眼。不過,蘇輕亦已經見識過他們的美貌,免疫了。


  “娘,看看我今日有何不一樣?”唐若琳撲閃著水汪汪的眼眸,嬌聲問道。


  “本宮的琳兒變美了。不過這妝容……”長公主的目光投向蘇輕亦,難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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