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那我得好好想想了。”蘇輕亦忽地綻放微笑,令人難以捉摸。
“我和五妹單獨談談,你在這邊等我。”
說罷,蘇冰舞拉著蘇輕亦走到朱紅木橋的一端,蘇輕亦甩開手,以不變應萬變。
蘇冰舞背對著唐若宣,美眸微凝,“我想來想去,還是不太明白,那日身中火麻的人應該是你。”
蘇輕亦淡淡莞爾,“你可以用銀兩收買人為你做事,我也可以。”
不過,她可不是用銀兩收買綠拂,而是策反綠拂:不照她的意思做,綠拂的美貌就從此不再了。
綠拂相信了,在蘇冰舞的茶水裏下藥。
蘇冰舞咬唇,這個小賤人竟然知曉自己的謀劃,還是怪自己太大意了。
不過,今日她不會讓小賤人好過!
她雪白似透明的臉龐布滿了譏諷,“長成這副德行,這輩子你休想得到侯爺的心!我勸你趁早對他死心,否則痛苦的隻有你!”
蘇輕亦無力扶額,誰想跟你爭那渣男?你想要就趕緊把他吃幹抹淨,我絕對不會有意見的,還會為你們奉上一份新婚大禮。
不過,如若她這麽說了,豈不是便宜了蘇冰舞?讓蘇冰舞操碎了心、擔驚受怕豈不是更好?
“痛苦與否,我說了算。若你有本事,就名正言順地嫁給他咯。”
“你――”
蘇冰舞當即變了臉,卻忽然拽住她的手臂,往一旁的碧池跳下去。
這一拽,又快又狠。
蘇輕亦小臉一寒,以手為刃,往她的手腕狠狠地劈下去,利落如刀。
蘇冰舞吃痛,不得已鬆開手,掉進碧池,一聲淒厲的尖叫,響徹園子。
蘇輕亦連忙往後撤了兩步才站穩,冷漠地看著蘇冰舞在池子裏撲騰,喊“救命”。
站在橋上的唐若宣奔過來,怒指著她,暴怒的目光像要把她生生地劈開,接著躍入碧池救人。
蘇輕亦忍不住搖頭,白蓮花故意拽著自己跳碧池,是算好了自己會推開她,然後就她一人掉盡碧池了。再者,她熟悉水性,這會兒卻沉入水裏,嘖嘖嘖,這演技真是信手拈來。
不多時,唐若宣把蘇冰舞救到岸上,拍拍她的臉頰。
全身濕透了的蘇冰舞幽幽地睜開美眸,“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入他懷裏,“侯爺,我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怕不怕,沒事了。”他揉她的脊背,柔聲安撫。
“我隻是求五妹成全我們,五妹很生氣,說這輩子絕不會成全我們……”她傷心欲絕,濕漉漉的小臉像一朵飽受風雨摧殘的花兒。
蘇輕亦早已料到,她會誣陷自己推她入碧池。
唐若宣扭頭怒吼:“賤人,你心如蛇蠍,把舞兒推入碧池,我絕不會饒你!”
說罷,他抱起蘇冰舞,大步流星地回寢房。
蘇輕亦信步往回走,心裏已有計較。
剛回到客房,她就得到傳話,長公主讓她去一趟正廳。
踏入裝飾豪奢的正廳,她看見唐若宣飽含怒火的目光如箭一般射過來。
而廳裏多了一個外人:北影寒。
冤家真是路窄呀。
北影寒站在那兒,矜貴無匹,氣場強大不輸出身皇家的長公主,邪魅妖冶的俊顏似一尊極品玉雕,美得令人屏息;可是,他那雙鳳眸邪邪地飛拔而起,看著光華瀲灩,裏麵卻浮動著幽暗的寒戾,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懼。
蘇輕亦卻是完全不怕的,這個小肚雞腸的賤男來長公主府做什麽?
“蘇姑娘,你姐姐落水,是你推她落水的?”長公主漫不經心地問,語調卻暗含機鋒。
“長公主明鑒,我沒有推姐姐落水。”蘇輕亦嚴詞否認控罪。
“娘,不是她還有誰?總不會是舞兒自己跳入池裏吧。”唐若宣的怒火直線飆升。
“侯爺,這世間,無奇不有。”她唇角微勾,似在嘲諷他的見識淺薄。
“倘若是蘇大小姐自己跳入池裏,用意何在?”
北影寒玩味地看她,這醜女人居然頗有見地,氣度不讓一向強勢的長公主,還真令人刮目相看。
蘇輕亦不語,長公主也不出聲,神色淡漠,唐若宣轉念一想,難道舞兒想嫁禍給醜八怪?
可是,舞兒一向端莊嫻雅、心地善良,怎麽會做這種事?一定是醜八怪推舞兒落水的!
“無論如何,這件事發生在府裏,娘一向治家嚴苛,不能縱容姑息!”
“兩位蘇姑娘不是咱門府裏的人,本宮怎好處置她們?要處置也是蘇大人來處置。”長公主高深莫測地看向北影寒,“大都督以為如何?”
“下官不敢妄言。”北影寒冷沉道,“陛下言道,先皇敬重蘇太傅,蘇老夫人疼愛蘇家幺女,這樁婚事既是兩家長輩定下的,就不能輕易更改。”
“什麽?陛下當真這麽說?”
唐若宣崩潰地叫起來,本以為過陣子就能解除他與醜八怪的婚約,卻沒想到陛下會派北影寒來傳達旨意。這下完了,他一定要娶這個醜八怪嗎?
蘇輕亦的心裏也起了波瀾,小臉冷冷,女皇陛下沒事管她的婚事做什麽?
有了旨意,想要解除婚約就難了。
北影寒眼底幽沉的暗瀾湧動起來,“侯爺,長公主不好插手這件事,不過請京兆尹來查辦。”
聞言,唐若宣眉色一喜,眸光森厲,“對!我派人去請京兆尹。”
蘇輕亦惱恨地磨牙,賤男是故意的!這麽睚眥必報、小肚雞腸,讓她恨不得咬他一口。
“若我想謀害姐姐,為什麽要在長公主府,還要當著侯爺的麵?這不是害人終害己麽?”
她烏光閃閃的瞳眸幽瀾迭起,冷意逼人。
唐若宣的眼裏布滿了怒氣與戾氣,“人在氣頭上,什麽都做得出來。你謀害舞兒,心如蛇蠍,我一定會讓你自食惡果!”
蘇輕亦眸光冷冽如冰,卻竟然笑了,“那侯爺是想把你與姐姐有一腿的私情宣之於眾麽?嗯,請京兆尹大人查清真相也好,屆時我謀害嫡姐的前因後果都會牽扯出來,想來京城裏的老百姓很想知道那日蘇家姐妹上錯花轎的鬧劇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北影寒薄唇輕勾,不得不讚賞,她這化解危機的本事,還算差強人意。
“你……”唐若宣的眸光瞬間變得陰鷙凶狠,“你好惡毒的心!你存心毀了舞兒是不是?”
“侯爺好好考慮吧。”她徐徐道,有恃無恐。
“賤人!你休想我會娶你!這輩子我隻會娶舞兒!”唐若宣氣得快跳腳了。
長公主威嚴的聲音響起,“宣兒,大局為重。蘇家大小姐落水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不許再提。”
“娘,孩兒絕不會娶這個醜八怪!”
唐若宣恨不得剜出蘇輕亦的心,怒火中燒地奔出去。
蘇輕亦告退,轉身離去的時候思忖著,賤男來此,是傳達女皇陛下的旨意?
而長公主不追究蘇冰舞落水這件事,想必是因為榮蘭郡主的那張臉還要依靠自己吧。
長公主歎氣,對北影寒道:“犬子頑劣,讓大都督見笑了。現下已是午膳時辰,若大都督不嫌棄,便賞臉在府裏用膳吧。”
北影寒沒想到自己會留下來用膳,想了想,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
膳廳寬敞奢華,一張寬大的矮案,五人圍坐著還是有點寬鬆。
蘇冰舞的小臉有點蒼白,禮數卻非常周到,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不過蘇輕亦也不錯,沒有丟人。
蘇冰舞心裏惱恨,這招苦肉計竟然沒讓那小賤人受到丁點兒懲處。長公主為何維護那小賤人?莫非是因為,長公主緊張榮蘭郡主的臉麵問題,才暫時對那小賤人寬容?
這麽五個人坐在一起用膳,氣氛還真是詭異。
“大都督,膳食簡陋,別客氣。”長公主熱情地招呼。
“長公主客氣了。”北影寒略略點頭。
不能為心愛的女子討回一個公道,唐若宣鬱悶得快吐血了,還要和醜八怪同案進膳,並且隻能把怒火硬生生地壓下去,這頓膳食吃得太憋屈了。
蘇冰舞見他隻顧扒飯,悄然拉拉他的廣袂,以眼神寬慰他,讓他不要再生氣。
她一邊進食一邊悄悄地觀察傳說中的風雲騎大都督,以往,她隻遠遠地見過他,也知道他俊美無儔,卻還是被他的容顏震驚了。他的俊美與氣度,比之榮安侯爺,高了不止兩個檔次好嗎?
很少有人能把俊美、邪魅與尊貴等幾種特質完美地融合在一張臉上,他卻可以。那雙邪魅的鳳眸勾去了人的心魂,又尊貴無匹,好似他天生就是站在宮闕之巔、睥睨眾生的王者,受人敬仰叩拜。
不過,北影寒不近女色人所共知。傳聞,他厭憎女人到了令人發指的境地:
府裏有侍婢碰到他的衣袖,他砍斷她的手臂;
有五品官的千金青絲飄到他臉上,他一掌襲去,瞬間剃光了她的三千青絲,令她變成尼姑;
有豪富之女撲向他,他一掌拍飛她,她貼在牆上,接著掉下來,髒腑俱碎,噴出幾口老血。
因此,雖然北影寒深受女皇陛下器重,權勢驚天,氣度卓然,是不少名門閨秀的春閨夢裏人。不過,因為這些傳聞,令所有名門閨秀再不敢對他有所肖想,甚至躲得遠遠的。
為何他這般厭憎女子呢?或者他隻是沒遇到真正喜歡的女子?怎樣才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蘇冰舞在心裏感歎,倘若唐若宣的本事有北影寒的一半就好了。
蘇輕亦察覺到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北影寒,莫非她見異思遷了?
“大都督,女皇陛下在鳳儀神宮避暑,還好嗎?”長公主含笑問道。
“陛下一切都好。”北影寒的嗓音沉厚又充滿了磁性。
蘇輕亦舀了一小碗濃湯,端到他麵前。
然而,他正伸臂去夾菜,就這樣撞到了,一碗濃湯悉數潑在他身上,絳紅衣袍都濕了。
他嘴角一抽,俊臉頓時黑如鍋底。
這個突發的變故,讓眾人都驚了。
“啊,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對不起,大都督。”蘇輕亦驚慌地道歉,拿著帕子手忙腳亂地為他擦拭,“大都督,我隻想為你端一碗濃湯。”
“怎麽這麽不小心?”長公主不悅地蹙眉,本來這次想好好拉攏他,這下好了,都被她破壞了。
“我不是故意的……長公主,是我的錯。”蘇輕亦委屈地站著,低垂著頭。
“罷了。長公主,下官還有要事,先行回衙門。”
原本,北影寒與醜女人坐得近,就已經覺得夠倒黴了,又被她潑了一身的湯水,他哪裏還有用膳的心情?這醜女人,他還沒跟她算賬呢,她就來禍害自己。
長公主連忙道:“你這樣出去,有損威嚴,不如這樣,你和宣兒的身量差不太多,不如先換上宣兒的衣袍,回衙門再更衣。”
確實,這麽一身濃湯,出去了就太丟人了。
他隻好依了長公主的提議,去客房更衣。
蘇輕亦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丫頭,心甘情願地受罰,“長公主,不如我去外頭候著,我把大都督的衣袍洗了再送還給他,算是贖罪。”
長公主正是懊惱的時候,不想看見她,就讓她去了。
蘇冰舞眉心微顰,凝眸沉思。
這小賤人是故意的嗎?
蘇輕亦站在客房的廊下等候,眉眼彎彎,收不住唇角的微笑。
房裏,北影寒換上外袍,卻忽然覺得,前胸、大腿好癢,越來越癢……怎麽會這樣?
他的劍眉狠狠地擰著,眼裏的精光猶如淩厲的劍光,觸之即死。
一定是那個醜女人搞的鬼!
“本座要蘇姑娘進來伺候!”他揚聲道。
外頭的幾個丫鬟麵麵相覷,然後催促蘇輕亦快進去伺候。
蘇輕亦推門而入,身後的房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她看見,北影寒的俊容冰寒如極地冰川,外袍還沒係好,手抓著身上某處,似乎癢得厲害。
“大都督有什麽吩咐?”她心裏暗笑,麵上不動聲色。
“你好大的膽子!”
他陡然怒喝,五指微張,一股真氣洪水般湧去。
蘇輕亦無法控製地被他的內力吸過去,脖子被他的五指扣住,頃刻間便有扭斷的可能。
這發生在轉瞬之間,太快了。
她心神緊繃,麵上卻毫無懼色,瞳眸閃著清寒的芒色,“光天化日之下,大都督想知法犯法嗎?”
此時此刻,他充滿了寒戾、魔性的鳳眸非常可怕,嗜血凶殘。
“你在本座身上弄了什麽?”北影寒恨不得立即將她撕成兩半,卻又有點欣賞她的膽色。
“大都督權傾朝野,我哪敢在你身上做手腳?”她整出畏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