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蘇家大小姐在教坊門口脫衣跳舞、勾引男人,又是丟了哪家的顏麵?”蘇輕亦不緊不慢地說道,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懼怕與慌亂,“這麽說來,大姐是不是應該和我一起滾到鄉下莊子閉門思過?”
“舞兒會這樣,都是你害的!”寶貝女兒丟人的事當眾被她說出來,沈氏怒火中燒,絕不能讓這個小賤人再留在府裏禍害她的女兒,“把她轟出去!”
“且慢!母親先聽我一言。”蘇輕亦唇角彎彎,笑得那麽燦爛無邪,“方才我在回來的路上,順道去了一趟鳳史大夫秦家,親自把一封書函交給秦大人。”
聞言,沈氏麵色一變,“你找秦大人做什麽?”
鳳史大夫秦大人,朝中出名的剛正不阿、性情耿直,行監察百官、彈劾之權,可謂鐵麵無私。倘若有官員在任上觸犯律法或是家府私事觸犯刑罪,他都會上奏彈劾。
蘇輕亦淡然而笑,“自然是把蘇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秦大人,比如嫡姐謀害庶妹,比如主母謀奪庶女的嫁妝,比如惡毒的主母把庶女趕出家門,等等等。秦大人公正嚴明,定會查明真相,上奏女皇陛下。屆時,蘇大人的官帽應該會搖搖晃晃了。”
“小賤人,有你這樣當女兒的嗎?你怎能害自己的父親?”沈氏怒斥,沒想到這小賤人早有準備,太氣人了。
“真好笑了,當父親的又何曾把我當女兒?”一瞬間,蘇輕亦的容顏冰冷下來,比翻書還快。
“給我打!狠狠地打!”
沈氏怒喝,如一隻凶猛的母老虎,吩咐下人關上府門把這小賤人打死。
這小賤人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寧,即便秦大人來查,大不了她編排個理由糊弄過去,難道一個死人還會開口訴說冤情嗎?
十幾個府衛蜂擁而至,蘇輕亦大開殺戒,輕靈的身形在刀光劍影中急速閃動、變換。
過了幾招,她就瞧出,這些府衛混了幾個武功高強的江湖高手,沈氏為了弄死自己,也是蠻拚的,花重金請來江湖高手。
四個江湖高手聯手對付她,攻守兼備,威力不可小覷,把她逼得節節敗退。
倘若她沒有天下無針這手絕技傍身,隻怕早已被打死。
可是,對方人數眾多,車輪戰就能讓她虛脫而死,何況銀針總有用完的時候。
蘇輕亦的眉目跳躍著駭人的殺氣,五指一揚,細小的銀針一出手,天女散花似的,飛向對手。
有的人沒有防備,被銀針刺中,但那四個江湖高手輕鬆地避開了。
倘若,天下無針這絕技,配合深厚的內力使出,北影國能抵擋這暗器的沒幾個,可是她沒有內力輔助,威力差了不是一點兩點。
忽然,沈氏覺得脖子右側一痛,想去摸摸,卻動彈不得,驚得冷汗涔涔。
“我這暗器喂了劇毒,若你亂動,這毒入髒腑,可就沒救了。再者,隻有我的獨門解藥才能解毒。”蘇輕亦的眼裏跳躍著懾人的寒芒,所謂擒賊先擒王,便如是也。
“快把解藥給我!”沈氏怒得快發瘋了,這小賤人太狡詐了。
“把流光別苑還給我,就給你解藥!”
蘇輕亦清音鏗鏘,點墨般的瞳眸微微一縮,嬌小的身軀蘊藏著強大的氣場,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這麽多日沒回府,流光別院必然落入沈氏的手裏,想來良辰和佳期的下場挺慘的。
沈氏嘴角一抽,狠厲地瞪她。
到手沒幾日的流光別苑,怎麽可能還給她?雖然她派人在別苑整整找了數日都沒找到那批嫁妝,可是,嫁妝不可能插翅膀飛走了,必定還在別苑,找到是遲早的事。
可是,如今小命捏在這小賤人手裏,怎麽辦?
一個江湖高手靠近她,拔了她脖子上的銀針:“這銀針無毒。”
沈氏驚喜交加,又氣得要死,差點兒又被這小賤人騙過去了。
蘇輕亦暗道不妙,真是棋差一著,被那個江湖高手識破了。
“打!狠狠地打!”沈氏凶光畢露,怒聲下令。
府衛和江湖高手再度圍攻上前,蘇輕亦大開殺戒,搶來的一把刀耍得虎虎生風,衫裙血跡斑斑。
原本,她的內傷剛剛複原,現在又激戰良久,很快就會耗盡體力,被江湖高手殺死。
這回失策了,她沒料到府裏有江湖高手,不如先撤,再圖他計。
她一邊應付對手的刀鋒劍尖,一邊尋隙後撤,突然,一個江湖高手從旁側刺來一劍,如若她不及時閃避,左臂就要被削下來。可是,她發覺這危險的時候,想要閃避已經來不及。
劍尖靠近,蘇輕亦冷汗狂飆,小臉發白,一雙秀目舞了幾縷血絲。
在驚險萬分的危急時刻,她脖子掛著的日蘇靈鏡發出一圈微弱的金光,下一瞬,她身子一顫,眸光愈發淩厲如刀,仿佛體內潛藏的無窮力量猛地爆發出來,身子輕盈地飛起,避過那一劍。
緊接著,她腳踏府衛的頭頂,在半空騰挪飛躍,大刀橫掃千軍,銀白的刀光潮水般噴湧出去,把幾個府衛震飛了。
四個江湖高手震住,為何她突然威力大增?
蘇輕亦變了個人似的,時而拔身飛起,時而如鯉魚翻躍,時而似蝴蝶急速飛閃,大刀一劈一砍一刺,銀光閃耀,勢不可擋,開啟開掛的殺戮模式,把所有府衛打殘、打傷,躺在地上哀嚎。
沈氏驚得瞪大眼,這小賤人為何忽然這麽神勇?
不僅如此,蘇輕亦把僅剩的十支銀針飛射出去,裹挾著內力的銀針刺入江湖高手的腦門,砰的一聲,四人倒地身亡。
她盯著沈氏,眼底浮動著凜冽生寒的殺氣,刀尖直直向她刺去。
沈氏大吃一驚,冷汗直下。
在這危急關頭,她好像被人施了定身術,動彈不得,若非陳嬤嬤及時把她拽到一旁,她就被刺中了。她突然驚醒似的,心快跳出來了。
刀尖距她的脖子隻有微末的距離,再往前一丁點兒,脖子就大出血了。蘇輕亦的眼神嗜血如魔,霸氣凜然,“你放心,今日我不會殺你。良辰、佳期在哪裏?”
“在……柴房……”陳嬤嬤抖抖索索地回道。
“把你們的髒東西搬出流光別苑,不然,後果很嚴重!”
蘇輕亦丟下一句重若千鈞的話,狂妄地揚長而去。
沈氏看著滿地的屍首和傷員,再望向漸行漸遠的小賤人,怒火在體內狂烈地燃燒。
……
果不其然,良辰和佳期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幾日不吃不喝,麵容憔悴,瘦得皮包骨頭,而且身上都是鞭傷,一道道血痕橫七豎八,映襯著白皙的肌膚,特麽的觸目驚心。
可以想象,她們遭受了怎樣的虐打。
蘇輕亦氣得發抖,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一定會跟沈氏算這筆賬。
回到流光別苑,主仆三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五小姐,夫人說你掉落懸崖死了,奴婢真的以為你……”佳期傷心地哭。
“奴婢相信五小姐定會吉人天相……你終於回來了……”良辰拭去淚水,目色堅定,“無論夫人怎麽折磨奴婢,奴婢也絕不會說出嫁妝的秘密。”
“你們是好樣的,都是我的好姐妹。”
蘇輕亦很欣慰,這兩個侍婢太忠心了。
其實了,嫁妝就在庫房裏,隻是,沈氏等人進庫房的時候,是看不到的。
這當中,自然是有奧秘的。
“這兩日你們不用來伺候了,好好歇著養傷。”蘇輕亦想著,找個大夫給她們治傷,然後跟日蘇靈鏡要一些醫治鞭傷的藥膏。
“奴婢沒事,讓那些小丫頭伺候五小姐,奴婢不放心。”
良辰和佳期都覺得窩心得很,五小姐真是體貼,這個主子是跟對了,就算犧牲了她們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忽然,蘇輕亦身子一抖,接著軟軟地倒地。
所幸,良辰和佳期及時扶住她,她勉強站住,四肢軟綿綿的,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怎麽回事?為什麽好像跟人大幹一場、快虛脫了的樣子?
良辰、佳期不顧身上的傷,把主子扶到寢房歇息。
蘇輕亦睡到翌日午時才起來,神清氣爽,體力也基本恢複了。
吃了午膳,她和兩個侍婢在涼亭吃瓜果消暑。
“五小姐,這幾日去了哪裏?為何不回來?”良辰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我在蒹葭坊住了幾日。”蘇輕亦淡淡道。
“啊?”
良辰、佳期同時吃驚地張大嘴,可以塞進去一個小包子了。
蘇輕亦解說了一番,她們才知道,主子在教坊之地混成了美容聖手。
突然,六個女子浩浩蕩蕩地闖進來,為首的是蘇冰舞,其中四個侍婢都手握長鞭,凶神惡煞,那陣仗好像要把整個流光別苑拆了。
蘇輕亦放下剛咬了一口的西瓜,取了絲帕擦拭小嘴,緩緩站起,眉目微舞笑意,卻笑得那麽冷酷、霸氣。
良辰和佳期立即起身護衛在左右,良辰戒備地問:“大小姐有事嗎?”
蘇冰舞踏入涼亭,明豔嫵媚的小臉彌漫著森冷的殺意,“五妹,昨日你擺了我一道,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
清譽被毀,她無顏見人,在權貴高官的女眷圈裏難以立足,美滿的姻緣也就此斷送,若不殺這個小賤人,她怎能咽得下這口氣?現在,她可不管這會不會毀了她經營多年的端莊溫婉、良善仁慈的形象,隻想把這個禍害她的小賤人殺死!
“那姐姐想怎樣呢?”蘇輕亦漆黑的瞳眸微微一縮。
“自然是……”蘇冰舞媚麗的美眸迸射出狂烈的殺氣,陡然怒喝,“把這個小賤人狠狠地打!打死了重重有賞!”
聽到命令,那四個侍婢的長鞭狠狠地抽過來。
良辰、佳期以血肉之軀抵擋,不過閃避得再快也避不過四個人的攻擊,身上被抽了好幾鞭。
長鞭的咻咻聲很響亮,毒蛇似的朝蘇輕亦抽去,眼見著就要抽到她的臉,她身形疾閃,避開了。與此同時,手指間扣著的銀針如風一般飛射出去,刺中那四個麵目凶悍的侍婢。
銀針一出手,她們就被秒成渣渣了,良辰、佳期真想為五小姐歡呼。
蘇冰舞見四個侍婢動彈不得,怒火和殺氣越發狂烈,一雙美眸不再是往日的溫婉動人,而是充滿了熾烈的戾氣。她從侍婢手裏奪過長鞭,抽向那個小賤人。
蘇輕亦輕巧地避開,順手抓起石案上的小刀,利落地射出去,正中蘇冰舞的發髻。
一瞬間,發髻鬆開,舞墨般的青絲披散開來,簇擁著她那張被怒火燒紅的臉蛋,跟個女鬼似的。
良辰和佳期手腳麻利地抓住蘇輕亦舞,她掙紮了幾下,厲聲怒斥:“放開我!我是大小姐,你們兩個賤婢也敢以下犯上?”
她太恨了,恨得全身發抖,竟然殺不死這個小賤人!
“姐姐,請你吃西瓜,好不好?”蘇輕亦拿著一瓣西瓜,笑吟吟的,溫柔無害。
“不吃!”蘇冰舞惱怒地別過臉。
“不吃也得吃!”
蘇輕亦把西瓜瓤摁在她臉上,發狠地用力。
她拚命地閃躲,卻怎麽也躲不開,隻能嗚嗚地叫。
紅瓤糊了她一臉,一張嬌豔如夏花的臉蛋沾滿了細碎的瓤,西瓜汁從下頜流淌下來,肮髒狼狽。
“小賤人,你再動我試試?”蘇冰舞怒得髒腑要炸裂了。
“你放心,這些年你怎麽欺負、淩辱我的,我都記在心裏,我會一筆一筆地跟你算。”
蘇輕亦盯著這個蛇蠍美人,柔婉地微笑,卻令人覺得蝕骨的森寒。
良辰、佳期放開蘇冰舞,蘇冰舞火速逃出涼亭,用廣袂抹了一把臉。
蘇輕亦譏諷地冷笑,“姐姐還想吃西瓜麽?”
蘇冰舞恨得整個人快爆炸了,剜蘇輕亦一眼,這才不甘心地離去。
蘇輕亦坐下,繼續優雅地吃西瓜。
良辰、佳期對視一眼,五小姐越來越厲害了,無論是沈氏還是大小姐,都不是五小姐的對手。
……
這日午後,流光別苑來了個長公主府的婆子。
這婆子說,原本長公主是要舉辦賞荷宴的,但數日前,愛美的榮蘭郡主臉上長了幾顆痘痘,長公主對這個女兒寵得很,請了宮裏的太醫和城裏有名的大夫來醫治她,原有的痘痘是消了一點,但又長出新的了。榮蘭郡主整日哭鬧,長公主哪有心思舉辦賞荷宴?
長公主聽聞蘇輕亦對美容美顏頗有心得,特意派人來請她到府上醫治榮蘭郡主。
蘇輕亦腹誹,莫非“美容聖手”的名聲傳到長公主的耳朵裏?有這麽響亮嗎?
長公主有請,她一個大臣之女是無法拒絕的。
於是,蘇輕亦跟隨婆子來到前院,沈氏和王管家、陳嬤嬤等人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