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紫薰問道：“你想怎麽做？”
鳳無忌忽然想到什麽，眼眸睜得大大的，翻湧出幾許厲色，“你可有辦法控製父皇？比如讓父皇聽命於本宮。”
紫薰猶豫半瞬，點點頭，“應該可行。”
自從修煉罩門被北影玄破了之後，他的功力泄了大半，不知還能不能成功地施展引魂**。
鳳無忌興奮道：“好！你何時施功？”
“三日後吧。”
“好！到時候本宮當了皇帝，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鳳無忌想象著坐上雕龍鳳座的那一刻，該是怎樣的美妙。
三日後，夜幕徐徐下降。
施功已經一個多時辰，紫薰滿頭大汗，麵色發青，轉而發白，卻還不收手。
鳳無忌著急道：“如何？成了嗎？”
再過半晌，紫薰終於收功，緩緩站起來，“太子可以進宮了。”
鳳無忌斟酌道，“眼下過了亥時，嗯，時辰差不多。”
當即，他來到外麵，問屬下是否點齊人員。屬下稟報，三百人已經齊集，隨時聽候差遣。
於是，他帶著養了多年的三百死士進宮。
宮裏有他的耳目，無需費多少功夫就能打開宮門，進入皇宮。
一切都很順利，鳳無忌直往太子寢殿玄武殿。
今日看奏折看得有點晚，西絕國皇帝原本打算去鳳儀殿，不過太晚了就沒去，在玄武殿歇下。
在內侍的伺候下，他躺到龍榻上，卻忽然坐起身。
“陛下，怎麽了？”內侍詫異地問，覺著陛下的神色怪怪的。
“朕、睡、不、著！”西絕國皇帝說道，語氣僵硬，一字一頓。
內侍更覺得陛下怪怪的，陛下從未用這種生硬、毫無波動的語聲說話，陛下怎麽了？
西絕國皇帝麵無表情，一板一眼道：“朕、要、出、去、走、走！”
內侍嚇壞了，攙扶著他下來，打算出去了之後再派人去稟報皇後娘娘。
這時，吱呀一聲，殿門被人推開。
內侍正扶著西絕國皇帝從寢殿出來，看見太子，心裏有疑惑，但還是沒往深處想：“太子怎麽這會兒來了？”
“本宮奉召前來，想必是父皇有要事對本宮說。”
鳳無忌淡定地解釋，打量著父皇，發覺父皇的神色與平常很不一樣。
內侍還想說，卻被他打發出去。
鳳無忌把西絕國皇帝扶到椅子上坐下來，在一旁靜靜地研究。
父皇的臉龐沒什麽表情，雙目更是無神，根本不似以往那麽精睿淩厲，好似變成一個行屍走肉。
太好了！
“父皇，認得兒臣嗎？”
鳳無忌謹慎地問，抬起手在父皇麵前晃了晃。
西絕國皇帝目光僵直，無動於衷，好似看不見眼前這隻手。
鳳無忌又激動又興奮，那個紫薰還真有兩下子，父皇變成這樣，還不是任自己擺布？
“父皇，寫一封禪位詔書，可好？”
他來不及等到父皇的回應，就扶著父皇來到案前，研了磨，把鳳筆蘸了墨，放在他手裏，“父皇，寫吧。兒臣念一句，父皇寫一句。”
西絕國皇帝木然地點頭，坐下來準備寫。
鳳無忌呼出一口氣，穩住心神，緩緩地念道：“奉天承運……”
他念一句，西絕國皇帝就寫一句。
然而，到了最關鍵的那句，西絕國皇帝忽然停下來。
“父皇，為何不寫了？快寫吧。”鳳無忌催促道。
西絕國皇帝轉頭看他，“寫什麽？”
鳳無忌驚駭，此時父皇的神態與之前有點不一樣，好像清醒了點，眼神不那麽呆滯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搶過鳳筆，接下去寫：禪位於太子無忌。
可是，他剛剛寫了兩個字，鳳筆就被奪了。
“你做什麽？”
西絕國皇帝目齜欲裂地瞪著他，與方才的神態完全不一樣，眉宇間戾氣翻湧，好似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鳳無忌震駭，不由自主地身子發顫，舌頭也打結了，“父……皇，兒臣……”
“混賬！”
此時，西絕國已經徹底清醒，動了雷霆之怒，陡然抬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由於這掌打得太狠，鳳無忌也沒有防備，摔在地上，臉頰火辣辣的疼。他慢慢站起身，眉宇間騰起一抹陰鷙。
“你這畜生，竟敢意圖控製朕！”西絕國皇帝氣得大罵，“要朕禪位給你？做夢！”
“為什麽不行？兒臣是你親兒子，是太子，為什麽不行？”鳳無忌的眼裏跳躍著駭人的戾色。
“因為，朕是皇帝！朕想傳位給你，就傳給你！不想傳給你，就不傳給你！”西絕國皇帝的臉龐燃燒著怒火。
“不傳給兒臣，傳給誰？鳳無極那個王八羔子嗎？”鳳無忌挑起濃眉，眸色猙獰。
“你滾！朕再也不想看見你！”西絕國皇帝怒斥，龍目布滿了血絲。
鳳無忌知道，發生了這件事，父皇對自己再也沒有信任了。
狗急跳牆，已經癲狂的鳳無忌索性把沒做完的事完成，“父皇，你老了，還是退下來，與母後去行宮頤養天年，或是去遊山玩水，朝政和社稷就交給兒臣。”
西絕國見他變了臉色，勃然大怒，怒吼道：“你膽敢忤逆朕！逆子！”
西絕國皇帝轉身去取掛在牆上的寶劍，鳳無忌的大掌襲出一道煙氣，正中他。他撲在地上，噴出一口老血，髒腑疼痛起來，“逆——子！”
鳳無忌站在書案前，把快要完成的禪位詔書寫完。
“砰”的一聲，殿門好似被一陣狂風轟開。
他正要寫“太子”，卻不得不望過去，大吃一驚：鳳無極！
西絕國皇帝心裏驚喜，大喊：“無極，快抓住這個畜生！”
鳳無忌暗道不妙，連忙出招，一道掌風向父皇襲去，想把父皇抓過來。
鳳無極怎麽可能給他機會？一道雪色光波奔湧而去，將他的掌風截斷。
接下來，兩人在殿內過招，生死一瞬之間。
鳳無忌內功不弱，掌風呼呼，不過在鳳無極麵前，卻是完全沒有勝算。
但見鳳無極輕鬆揮就，一道雪色光波將鳳無忌逼到角落裏，令他吐了幾口鮮血。
侍衛湧進來，將鳳無忌擒住，刀架在他脖子上。
而他帶進宮的那三百人，早已被禁軍擒住。
鳳無忌猶自不甘心，悲憤地吼：“父皇，你不能這麽偏心！兒臣才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你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還怪朕偏心？”西絕國皇帝怒斥，“之前你做了那麽多錯事，朕對你已經是網開一麵，沒想到你不思悔改，竟然意圖控製朕！”
“父皇，兒臣對你充滿了敬畏之心，並沒有殺你之心，隻想讓父皇寫下禪位詔書……”
此時，鳳無忌真正地感到了害怕，因為父皇動了雷霆之怒，他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西絕國皇帝不想再看見這個逆子，下了命令，將逆子收押天牢。
內侍端來茶水，扶他回到寢殿。
不過，西絕國皇帝將內侍遣出去，要鳳無極進來。
“陛下有何吩咐？”鳳無極恭敬道。
“方才你來得及時，可是聽到風聲？”西絕國皇帝受了內傷，清咳兩聲。
“臣的確收到密報，太子府異動。於是臣立即進宮，發現宮裏安靜，與平常並無兩樣。接著，臣吩咐禁軍統領加強防衛，之後臣趕到玄武殿。”
西絕國皇帝點點頭，並沒說什麽。
無極會收到密報，可見他在宮裏宮外都安插了耳目。
不愧是風雲騎大都督，刺探消息的本事無人能及！
“若你母後知曉無忌做出這樣的事，必定傷心難過。”西絕國皇帝犯難，明日一早還真不知如何跟皇後說。
“隱瞞未必是最好的法子。”鳳無極淡漠道。
“無極，你恨朕嗎？”西絕國皇帝認真地問。
鳳無極不語，冰寒地盯著他。
西絕國皇帝苦澀地笑：“你怎麽可能不恨朕？現在你恨不得立即殺了朕吧。”
對！鳳無極恨不得立即殺了他！這機會可不是常有的！
太子謀逆，鳳無極殺了陛下，完全可以將弑君之罪推在太子身上。
仇恨之火熊熊燃燒，從丹田燒到頭頂。
鳳無極光速飛到西絕國皇帝麵前，大手扼住他的脖子，鳳眸繚繞著駭人的魔戾之氣。
二十餘年的仇恨，化作冷酷至極的殺氣，縈繞在鳳無極周身。
隻要稍微用點力，這個破壞他一家與一生的罪魁禍首就會去見閻羅王！
“無極，你殺了朕吧。朕等這一日，等了很久。”西絕國皇帝低緩道，無所畏懼。
“這一日，終於來了。”
“與你母後廝守二十載，朕心滿意足。就讓朕去找你父皇，向你父皇懺悔。”
他哀傷地說著，愧疚，後悔，誠摯，不像是做戲。
鳳無極戾氣滿滿的瞳眸急劇一縮，“別以為這麽說，我就不會殺你！”
西絕國皇帝輕輕一歎，“朕希望，能死在你手裏。”他伸手從枕下取出一卷詔書，遞給鳳無極，“朕早已寫好遺詔，朕把皇位還給你。”
鳳無極展開詔書一瞧，果然，他傳位於自己。
可是，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無極，你心裏應該有疑惑。”西絕國皇帝坐在龍榻邊，龍目濕潤，舞了霧氣似的，“那年，同樣是在這裏，朕殺了你父皇……皇兄臨死之際，從枕下取出傳位詔書，詔書上寫著，傳位於朕……那時，朕就後悔了……朕做錯了事，早就應該去找皇兄和母後，向他們懺悔……”
“想博取同情？我一定會殺你！”鳳無極狠厲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無極，不要再怨恨你母後，她什麽事都不知道，什麽事都沒做過……都是朕的錯……當年，朕血氣方剛，因為你父皇的奪妻之恨而鑽牛角尖，神智癲狂，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西絕國皇帝俊朗的臉龐布滿了悲痛與悔色。
“臨死之際，父皇跟你說了什麽？”鳳無極問道。
西絕國皇帝回憶起年輕的時光，慢慢道：“朕是幼子，母後對朕較為寵溺。皇兄當了皇帝，母後覺得朕也應該當皇帝，這才公允。因此，母後多次向皇兄提出，要皇兄封朕為皇太弟，將皇位傳給朕。”
不過，先皇並沒有同意，每次皇太後提起這事，先皇總是敷衍過去。
當時還是景王的西絕國皇帝，對皇位本沒有覬覦之心，可皇太後多次提起，再加上奪妻之恨，他的心蠢蠢欲動，得到江山美人的野心急劇膨脹。於是，他暗中籌劃多年，終於等到時機成熟的哪一日。
深夜，他領兵進宮，控製了皇宮，大肆屠殺，直闖玄武殿。
先皇從睡夢中驚醒，不過並沒有驚慌，反而很淡定。
即使寶劍刺入他的身軀，即使他口吐鮮血，他也從容不迫。
“皇弟，這些年你時常進宮去看皇後，朕早就知曉……然而，朕當作不知……”先皇忍著劇烈的痛，緩緩道。
“你早就知道？”景王陰沉的黑眸眯了眯，“那你為何……”
“當年朕強娶皇後……因為朕不願失去她……然而，這些年，皇後從未開心過……即使是笑，那也是強顏歡笑……或許，朕錯了，不該娶她……”先皇憂傷地說著。
“可是事實是，你娶了她，還讓她生下孩子！”景王怒道。
“是啊，朕得到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得不到她的歡顏……”
“你該死！”
“朕沒想到，你會這樣做……皇弟，既已如此，還請你善待朕的孩兒……”先皇悲痛道，眼裏充滿了不舍，“皇後……你好好嗬護她……或許，你陪著她，她會快樂一些……”
“你不必假惺惺地扮好人！”景王怒斥。
先皇從枕下取出一卷詔書，慢慢地遞給他，“原本，朕想把皇位傳給無極……不過，朕改變了主意，把皇位傳給你……朕帶著皇後與無極遠離朝堂，遊山玩水，快樂似神仙……然而，朕等不到那一日了……”
景王赫然看見，詔書的確是寫著，把皇位傳給自己！
寶劍直刺先皇的心口，先皇緩緩地閉眼，“皇弟，朕對不住你……望你善待無極……”
景王本是滿腔的戾氣與怒火，聽了這些話，眉宇間的殺氣消散了，看著他倒在龍榻上，漸漸地死去，景王的心裏萌生悔意，“皇兄，臣弟錯了……”
先皇再也回答不了他，雙目永遠闔上。
景王坐在龍榻邊，呆呆地看著他。
這個結果，景王是滿意的，可是，為什麽皇兄要這麽做？為什麽皇兄要把皇位傳給他？為什麽會這樣？
到頭來，變成是他錯了！
他是劊子手，他殺死了皇兄，他是千古罪人！
他很迷茫，悲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鳳無極靜靜地聽他敘說，父皇就那麽死了，死在親兄弟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