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蘇輕亦笑道:“令萱一個人在外頭,我不太放心,現在有你幫我照顧她,我就放心多了。”
陸令萱再次低下頭,略有窘迫。
三人開心地閑聊,好像有永遠說不完的話,渾然不覺時光流逝。
……
回到秦王府,蘇輕亦看見安管家匆匆趕來,便問發生了什麽事。
安管家說,寒大小姐在自己的寢房自縊,不過人已經救下來了。
“王爺知道了嗎?”她眉心微蹙,這個寒香冷還真讓人不省心。
“王爺還沒回來。不過,皇後娘娘已經知道此事,派人過去安慰了。”安管家覷著她的神色,心想著她會不會去一趟左相府。
“待王爺回來,你跟王爺稟報。我先去一趟左相府。”
蘇輕亦吩咐完畢,直接出了王府,良辰連忙跟上。
馬車上,良辰問道:“那寒大小姐自縊,是真的不想活了,還是以死相逼?”
蘇輕亦清冷地笑,“她那麽喜歡王爺,怎麽會舍得離開?”
良辰尋思問道:“公主為什麽去看她?其實這事跟公主沒關係,就算她以死相逼,她也是希望王爺去看看她。”
“皇後娘娘都派人去慰問了,我怎麽能不去看看?”
“還是公主想得周到。”
不多時,馬車停下來,左相府到了。
在下人的帶領下,主仆倆來到寒香冷居住的小苑。
這時候,寢房裏隻有一個侍婢守著,蘇輕亦帶著良辰進去,看見素雅的寢房古樸幽香,寒香冷躺在床榻上,好似正睡著。
蘇輕亦坐在床邊,侍婢正要叫醒寒香冷,忽然,寒香冷睜開眼眸,看見她,吃了一驚。
寒香冷掩飾了情緒,蒼白著臉坐起身,冷淡道:“你來做什麽?”
“聽聞你為情自縊,本宮便來看看你。”蘇輕亦莞爾道。
“我很好。”寒香冷語氣不善,低弱的聲音更冷了。
接著,她示意侍婢退下,也讓良辰在外麵候著,然後冰冷道:“公主是來看笑話的嗎?”
蘇輕亦淡漠地挑眉,“若你把自己當作笑話,才會覺得別人把你當笑話看。”
寒香冷輕輕地咬唇,原以為王爺會來看她,可是,竟然是鳳凰公主來了。
這幾日,她幾次三番地去找王爺,想求王爺納了自己,可是,王爺不是及時避開,就是說不到兩句話就說有事匆匆離去。她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以死相逼,希望王爺來看看自己。
隻要她哀求王爺,王爺見她這麽可憐,一定會心生憐憫而改變主意的。
“你想以死相逼,逼王爺來嗎?”蘇輕亦冰寒地眨眸,寒氣森森。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寒香冷睜著一雙無辜可憐的清眸,心裏驚駭,她居然猜到了。
“不過,我想幫幫你。”蘇輕亦高深莫測地笑,“王爺不會來,不過我來看你,王爺必定會來。你相信嗎?”
寒香冷的心情很複雜,既欣喜於王爺會來,又怨恨王爺是因為鳳凰公主才來的。
蘇輕亦不客氣道:“再過幾日便是本宮與王爺的大婚之喜,你有什麽話,趁早對王爺說,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寒香冷淡淡道:“是嗎?”
說罷,她下了床榻,坐在妝台前,用玉梳梳著墨發。
銅鏡裏的那張小臉,蒼白如紙,像個女鬼似的,不經意的,眼梢閃過一絲陰毒。
蘇輕亦把手放在她纖瘦的肩上,語聲冰寒,“你可以繼續糾纏王爺,反正你想做什麽,本宮阻止不了。不過,本宮的忍耐是有限的,說不準本宮什麽時候就到陛下麵前告狀,或者把消息傳到北影國,你說你這條小命還能保多久?”
“你什麽意思?”寒香冷心神一震。
“那隻黑熊那麽凶悍,攻擊力強,不是一般的黑熊,而是有人蓄養,特殊訓練過才能這樣攻擊人。再者,獵宮附近怎麽可能出現攻擊力這麽厲害的黑熊?”蘇輕亦把玩著她柔滑的青絲,忽的拽下一根,力道狠絕,“那隻黑熊的出現不是意外,而是人為。隻要查一查,就能查出來。”
寒香冷聲色未動,拿著玉梳的手隱隱發顫,越來越用力地捏著玉梳。
她竟然猜到了!
蘇輕亦拽住她一把青絲,迫使她仰起頭,水眸泛著森寒的水澤,“北影國皇帝鳳氏知道那隻黑熊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你說做此安排的幕後那人還能活命嗎?”
寒香冷心神震駭,寒意從腳底升起,竄到四肢百骸。
“我隻知道,黑熊是一個意外。”
“是嗎?不要把所有人當傻子。”
蘇輕亦鬆了手,淺淺一笑,“再聰明,心思藏得再深,也會有被人揭穿的那一日。若你繼續糾纏,想繼續玩,本宮奉陪到底,就看你能笑多久。”
寒香冷狠狠地咬唇,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這個賤人!王爺是我的!你憑什麽搶去?
蘇輕亦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可是,她忽然聽到後麵有異樣的聲音,於是轉過身——
寒香冷半趴在妝台上,青絲傾覆,身子隱隱顫抖。
接著,她慢慢轉過身,麵對蘇輕亦,蒼白的小臉浮現嗜血、冷酷、狠毒的微笑。而她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柄匕首,鮮血奔湧而下,舞紅了蘇白的寢衣,綻放一朵淒豔的夏花。
蘇輕亦想罵娘了,這個瘋子,竟然當著她的麵自殘!
這時,寒香冷的侍婢送湯藥進來,看見這血腥的一幕,淒厲地尖叫起來。
不多時,寒府的人都來了。
寒香冷的祖父寒江,也就是寒伯,看見嫡孫女這副模樣,差點兒暈倒。
雖然匕首刺得不深,但府醫不敢拔出來,可是不拔出來,會一直流血,而且會傷及髒器。
因為流了不少血,床榻血跡斑斑,她的小臉更是蒼白得可怕,已然昏迷。
寒府請來太醫院的太醫,太醫醫術精湛,利落地拔出匕首,止血後包紮起來,總算撿回一條命。
不過,蘇輕亦覺著,她這麽自殘,並非是尋死。
鳳無極匆匆趕來,得悉寒香冷受傷,頗為驚訝,“怎麽回事?她怎麽又自縊又自盡的?”
蘇輕亦和鳳無極在外麵等候,不過下人都在外麵,她隻能壓低聲音:“你覺得呢?”
他淡淡地眨眸,“我怎會知道?”
“她又自縊又自殘的,可都是為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負心漢。”
“我哪裏負心了?我對她從頭至尾就沒有動心過。”
他一本正經地糾正。
蘇輕亦不厚道地說:“如若她聽見你這話,興許會再插自己幾刀。”
鳳無極寵溺地瞪她一眼,“你來做什麽?你會這麽好心地來看她?”
“我不來,她可就看不見你嘍。因此,我隻能勉為其難地來一趟。”
“你就篤定我一定會來接你嗎?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兩人在這兒打情罵俏,而寢房裏則是人仰馬翻。不多時,寒江走出來,神色凝重。
鳳無極連忙問道:“寒伯,香冷怎樣了?”
寒江道:“太醫說香兒性命無大礙,需好好調養。現在她醒了,想見見王爺和鳳凰公主。”
於是,鳳無極拉著蘇輕亦踏入寢房。
寢房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雖然沾舞了血汙的東西都收拾走了。寒香冷躺在床上,一雙眼眸略顯無神,小臉白得嚇人,好似抹了一層白泥漿。
太醫退出去,她的瞳眸轉了一下,落在鳳無極臉上,“王爺……”
“你好好歇著,不要胡思亂想。”鳳無極溫和地安慰。
“王爺大婚那日,香冷不能親自恭喜王爺了。”聲音低弱、輕緩,不勝嬌弱,令人心生惻隱。
“無妨,你的心意,本王會記得。”
對於一個重傷之人,他隻能施舍一些憐憫了。
蘇輕亦倒不是介意,隻是擔心會讓寒香冷誤會。
寒香冷的目光微微一轉,落在她臉上,千般委屈地說著:“公主,我隻是說了一句,即使為妾,我也心甘情願……為什麽你要殺我……我自問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了阻止我進秦王府……就要置我於死地嗎?你的心為什麽這麽狠,這麽冷酷……”
這番話,令所有人驚訝。
蘇輕亦早有防備,但還是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誣陷的話來。
鳳無極的俊容當即黑了一圈,寒氣森森。
“你不要信口雌黃。我沒有殺你,是你自己自殘,與我無關。”她冷冷地辯解。
“香兒,你說是鳳凰公主傷了你?”寒江吃驚不小,同時用狐疑的目光看她。
“祖父,我以為鳳凰公主好心來看我,哪想到她竟然要殺我……”寒香冷萬般的委屈無辜,又驚懼得瑟瑟發抖,“當時公主把侍婢都遣出去,我以為她有心裏話跟我說,就沒往深處想。接著,我懇求公主讓我進府,隻要我能進府,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公主聽了就大怒,說我是癡心妄想,還說絕不會讓任何一個女子靠近王爺,分薄了她得到的寵愛。接著,我又說,我一定會進秦王府,公主就更怒了,忽然取出一把匕首,刺入我的胸口……咳咳……”
她清咳了幾聲,牽動了傷口,疼得眉心緊蹙,額頭滲出薄汗。
蘇輕亦嘲弄地勾唇,眼裏寒芒閃爍:這個心機婊,可真能編故事!
寒江布滿了皺紋的老臉鐵青鐵青的,“王爺,鳳凰公主要殺香兒,所幸香兒命大,性命無礙。香兒隻是一心要進王府伺候王爺,可能對鳳凰公主有所冒犯,但鳳凰公主動了殺心,把香兒傷成這樣。王爺,你必須給我香兒、給我一個交代!”
這番話,語氣嚴重,飽含怒火。
寒香冷連忙道:“祖父別生氣,我能理解鳳凰公主的心情。畢竟每個女子都不願和別的女子奪了夫君的寵愛。鳳凰公主要殺我,我不怪她,怪隻怪我……此生此世,若不能侍奉王爺終老,我寧願削發為尼,與青燈為伴。”
蘇輕亦隻能嗬嗬了,這演技還真是杠杠的。
寒江恨鐵不成鋼地歎氣,“香兒,你怎麽能這麽死心眼?王爺,無論如何,你都要給寒家一個交代!”
“王爺,你也別責怪公主,她也是緊張你才會對我下狠手。”寒香冷這副既要為人說好話,還要表現自己的寬容大度、悲催可憐的模樣,演起來駕輕就熟,“王爺,你與公主的大婚之喜就快到了,不要因為我而令你們有芥蒂……都怪我,我不說那些話刺激公主就什麽事都沒了。”
“她是怎麽傷你的?”鳳無極冰冷地問。
“我坐在妝台前梳發,鳳凰公主聽了我說的那些話,很生氣,就扳過我的身子,把匕首刺入我的胸口。”她弱弱道,說著的時候還驚懼地發顫。
蘇輕亦無力吐槽,這劇情編得還真有那麽一回事。
寒江怒道:“鳳凰公主傷了香兒,可不是小事。若我向皇後娘娘稟報,皇後娘娘一定會嚴懲。”
鳳無極好整以暇地問道:“那寒伯想怎樣?”
寒香冷連忙道:“祖父,不要向皇後娘娘稟報!是我的錯……”她嬌弱地看向鳳無極,“王爺,我能明白公主的心思,我不怪公主,隻想懇求公主,讓我進王府,侍奉王爺。”
這話說得千般誠懇,萬般癡情,令人動容,教人好不憐惜。
這意思不就是,倘若蘇輕亦不同意她進秦王府,成為鳳無極的妾,她就會向皇後娘娘稟報。到時候,皇後娘娘大怒,事態升級,就不可收拾了,說不準鳳凰公主會被嚴懲,聲譽損毀。
蘇輕亦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嗎?
“寒大小姐,本宮並沒有認罪。我沒有傷過你,是你備了一把匕首自殘。”
“公主,我已經不怪你了,為什麽你還要誣陷我?在你眼裏,我就這麽輕賤自己這條命嗎?”
寒香冷楚楚可憐地說著,看向鳳無極,博取同情。
鳳無極的俊容覆蓋著一層白雪,瞧不出情緒。
寒江沉沉道:“王爺,公主,香兒已經傷成這樣,你們再不讓她進府,說得過去嗎?若你們不肯,我便進宮向皇後娘娘討個說法!”
鳳無極喚來良辰,問道:“之前是輕兒遣你出去的?”
良辰一直在外麵,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回道:“奴婢與公主進來,寒大小姐蘇醒後,遣了她的侍婢出去,奴婢也跟著出去。”
寒香冷眉心微蹙,好似胸口又痛起來。
他揮揮手,良辰退出去。
“寒香冷,為什麽良辰的證供與你所說的不符?”他的鳳眸泛著縷縷寒氣。
“良辰是公主的侍婢,自然是為主子說話。”寒香冷的心冷颼颼的,注意到,王爺不再喊自己為“香冷”,而是“寒香冷”。
“良辰可是什麽都不知情。”蘇輕亦好笑地反駁,唔,對於鳳無極的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